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大卸八塊
一般社團老大被問到這個必定會把那個人大卸八塊，但是陳得林卻暗地裏猜測自家老大不會這樣做。所以某程度上，他也正在測試自家老大的氣量。
方正聽到陳錦秋的話后，不多不少也猜到陳得林要問他什麼了。他也不打算瞞着五個人自己藏着不說，反正這又不是秘密。只是他一想起兒童之家枉死的人們，他的神色就不自覺地黯然起來。
不單隻是陳得林，就連其餘四個人看到方正這個樣子也不禁一驚，他們看不出方正正在想什麼。難道自家老大真的就那麼在意自己的過去？難道方正的氣量就跟一般黑道老大沒兩樣？
一時之間，眾人沉默了下來，他們靜靜地看着方正，等候他的回答。
方正深吸一口氣，緩緩把所有事毫不保留地說出來。從小時候受盡白眼、欺凌，到兒童之家被一把火燒光然後加入社團也統統說清楚。這次他說了很久，五人都聽得入迷，每說一句眾人就動容一分，到了最後居然激動起來，紛紛替方正抱打不平。
方正看着眾人熱切地討論着，感覺很奇特，他就好像一個旁觀者靜靜地聽着似乎是別人的遭遇而不是自己的一樣。他不單隻感受到這個，他還感覺到一種暖意盎然的氣氛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眼前幾個人是真的在關心他。
或者，這是他的錯覺。
“那個劉君瑜太可惡了！居然敢這樣對我的老大！”盧少鵬怒道：“他真是嫌命長了！”
“你為什麼要放過他？”鄭偉聰問道。他是指方正放棄親手槍殺劉君瑜的事，換轉是他，他早就一槍斃了劉君瑜了。
“要是我一槍斃了他，那我豈不是變成跟他一樣，是個冷血怪物了？”方正無可奈何地道。提起這事，他又禁不住想起自己不久之前才開槍殺了一個外國人，這不是違背了自己不殺人的原則嗎？
儘管內心很不爽，方正卻拚命忍住把感情投射到臉上，他想知道大家對自己的意見，因此盡量不想讓眾人注意到自己的感情起伏。
“要是老大真的開槍，那老大就不是老大了。”陳錦秋笑道，他家老大的性情就是這樣，就好像在荃灣青龍頭村的時候，不但對敵人產生憐憫之心，而且還命令他們如非必要也不可以開槍一樣，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你說得對。”聽到陳錦秋的話后，陳得林也笑了。這個結果他很滿意，方正的表現就跟他想的一模一樣，是個很護短，同時也是一個負責任的人，自己當初果然沒有選錯老大。
是怎樣哩…方正心裏想着：他曾經殺了個人，又猜忌自己的親生老爸是不是利用他，他甚至為了青龍堂跟九龍寨城的交易而進行任務…以正常人的思維而言，他的做法既冷酷又殘忍，早已超出一般人的範圍了。
其實他隱約知道交易內容就是毒品，老爸給他那迭資料中寫得清清楚楚，但當他翻到那頁的時候他下意識地一揭而過…也許是他自己不願意麵對現實，他明知那樣做是錯的，他明知道縱容毒品交易是不對的，但他仍舊按着老爸的指示照做了。
好像他這種人，死後大概只可以下地獄吧。
心裏閃過無數的想法，但方正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要是他這樣說出來的話絕對會被眾人嘲笑。他們都是正宗的黑道，他們甚至連處理屍體的事也做了，那販賣一點點毒品簡直是小菜一碟，更加不會構成道德的崩壞。
“你們有沒有體會過，失去人生意義的感覺？”方正突然說道：“當我還以為自己是孤兒的時候，兒童之家是我的一切。我的朋友、姑娘們都在那裏，我把他們當是我的家人一樣看待，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輩子待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但一場大火之後，我認識的人幾乎都死光。”
“他們都死光了。”方正無意識地把最後那句重覆了一次。
他的眼帘低低地垂下，深藍的睫毛晃動着，眼中的光彩盡數褪去。眾人意識到接下來方正要說重點了，他們不自覺的安靜下來，留意着方正的話。
“我一心打算報仇，便毫不猶疑地加入青龍堂。”他說道：“我沒有想過自己的決定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我所知道的事只有兩樣。第一，我的親生父親在青龍堂，第二，我要依靠青龍堂的力量完成復仇。”
“但是，當我用槍指着劉君瑜的時候，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一直在哭，哭聲令我頭昏腦脹。那個時候我才發覺原來自己真正想做的並不是復仇，而是令那惱人的傢伙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怎樣的錯事。更重要的是，風在一旁提醒我，要是我真的開槍，那我豈不是跟他犯了同樣的錯誤？”
眾人獃獃的看着他，方正不禁笑道：“至少，我沒有後悔做了這個決定，我認為自己的做法正確。”
陳錦秋的腦子裏咯登了一下，果然，方雷焱沒有告訴自家老大劉君瑜已經不可能活在這個世界上，那他到底應不應該告訴方正真相？
盤算了好一陣子，陳錦秋暗自搖了搖頭，還是瞞着老大比較好。一但方正知道劉君瑜已死，說不定會開始對所有人產生不信任感，這對方正在青龍堂的發展絕對是不利的。
他卻不知道，方正對父親的懷疑早已到了他無法想像的地步。
方正長吁出一口氣，提起精神道：“事到如今，我加入青龍堂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也會在你們身邊吧。”他打趣地笑了笑，又補多一句：“除非你們不要我。”
他是五個人的老大，就必需負責，因此他才會說“不論發生什麼事自己也會在他們身邊”的話，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意思。
可這句話聽在眾人的耳里，反而變成了灑狗血“老大，想不到你年紀小小，居然也會說這種話…”盧少鵬不禁道：“安吧，我們不會離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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