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衣道姑

第六章 白衣道姑

有句俗話說的好:生命中總是充滿着驚喜。這句話用到現在的羅士信身上很合適,羅士信正閉着眼睛等死,卻忽然聽見自己面前“當”的一聲脆響。刀鋒出乎預料的沒有落在自己頭上。羅士信睜開雙眼,只見猥瑣男和周圍一眾惡奴都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身後。猥瑣男手中的鋼刀已經赫然斷為兩節,斷落的刀尖落在羅士信左側不遠處,旁邊還散落着一些瓷碗的碎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羅士信有點兒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羅士信不敢放鬆警惕,只是眼角兒順着猥瑣男的目光向自己的右側瞥了一眼。

原來在茶亭的角落裏還坐着一個道姑,三十齣頭的年紀,膚白如雪,眉目如畫,領如蝤蠐,齒如瓠犀。頭戴古冠巾,身穿寬袖長袍,腰間系帶,腳踩雲履鞋,周身上下潔白如雪。再加上她那高情逸態的舉止,給人一種出塵脫世的飄逸感,真若神仙下凡。道姑飄然起身,淡淡然道:“一群大男人欺負兩個小孩子,你們不感到羞恥嗎?”。說話間白衣道姑已然移步至近前。她看了一眼羅士信和他身後的小絳雪,沖羅士信微一頷首,贊道:“有骨氣!”

“仙姑好內力,一隻茶碗竟然可以震斷某家的鋼刀。佩服佩服!不知仙姑高姓大...”

“滾!”白衣道姑沒等猥瑣男把話說完,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猥瑣男當眾被撅了面子,卻又不敢與白衣道姑叫板兒,臉色陰得別提有多難看了,在那吭哧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句話。倒是他旁邊的一個不知死活的惡奴率先開口道:“你這老賊姑忒的不知好歹,我家主人的事你也敢管,聰明的話快些離開,不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喚作我什麼?”白衣道姑絲毫沒有理會惡奴的威脅之詞,倒是反問他對自己的稱呼。

“老.......”。

‘賊姑’兩字還沒等出口,就見惡奴身子離地而起,向後飛出數丈,一聲沒出就氣絕身亡。而白衣道姑的大袖子只是微微抖動了一下,好似微風拂過一般。所有人都再次震驚在當場,沒人看見白衣道姑是如何出招的,但那惡奴卻實實在在的被斃在當場。

“你們主子是誰?我倒想聽聽。”古井無波的表情讓人覺得現場發生的一切好像和她無關一樣,白衣道姑閑逸依然地向猥瑣男問道。

“仙姑饒命!饒命啊...”只見以猥瑣男為首,眾惡奴齊刷刷的跪伏於地,大聲求饒。羅士信一陣暴汗,變臉也不要這麼快吧!況且白衣道姑也沒說要弄死你們啊!有些人就是這麼無恥,欺負弱小時兇猛無比、奮勇當先;而遇到比他們更厲害更兇悍的人時瞬間就變得恭順無比、比孫子還孫子。

“我在問你話呢!”白衣道姑壓根沒正眼瞧過他們,倒是不斷的仔細打量着羅士信身後的小絳雪。

“是是是,仙姑問話,我等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家主子是當今聖上最寵信的大臣,官居太僕少卿、大將軍宇文述的長子、南陽駙馬宇文智及的兄長,宇文化及...”猥瑣男不無自豪的介紹着他家主子的履歷,很可能是想用他家主子的名頭壓住白衣道姑。

“夠了。哼,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個‘輕薄公子’宇文化及。”看來白衣道姑不吃這套,以一種很是不削的語氣道。很顯然眾惡奴對白衣道姑這樣輕視他們的主子不太滿意,不過愣是沒人敢嗤屁。前車之鑒就躺在不遠處,忠誠護主名留家史和保持緘默苟延殘喘任選其一,惡奴們很明智的選擇了後者。

因為後世的記憶,羅士信對宇文化及這個人很清楚:隋煬帝楊廣的第一寵臣,卻也是他最後幹掉了楊廣。後世的影視劇里總喜歡把宇文化及描述成臉容古挫,神色冷漠,眼神深邃莫測,予人狠冷無情的印象,是亂世里的梟雄,衛道士眼中的禍魁!但事實上他只是個奸佞小人,和小說中那個野心勃勃的形象相去甚遠,而且膽子也小,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的那種人。隋史中將宇文化及表述為“性兇險,不循法度,好乘肥挾彈,馳騖道中,由是長安謂之輕薄公子”。倒是他弟弟南陽駙馬宇文智及是個人物,心思縝密,心狠手辣,為人很有些手段。宇文化及的叛變與上位就是宇文智及一手策劃和實行的。

宇文化及在窮途末路時曾有一句話很著名,就是“人生故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不過可惜他連皇帝椅子都還沒坐熱乎,就被竇建德滅族了。在演義中宇文家還有個人物非常著名,那就是宇文化及的第二子天寶大將宇文成都,煬帝的高級貼身保鏢,“身長一丈,腰大數圍,金面長須,虎目濃眉,使一雙流金銅人槊,重三百二十斤”,號稱隋唐第二猛將,不過最後死在排名比他高一位的李元霸手裏。

原來絳雪娘就是被宇文化及這廝看中,最後弄得家破人亡。宇文化及的好色是出了名的,隋書這樣寫道“見人子女狗馬珍玩必請託求之”,這還是客氣的說法,除了楊廣的女人,只要被他看上的就沒有好下場。不然長安人也不會叫他為‘輕薄公子’了。隋煬帝楊廣把宇文化及視為自己的第一寵臣,怕也是因為他們有着共同的“性”趣和“愛”好。

“仙姑若是沒事吩咐,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猥瑣男戰戰兢兢的試探道。

“滾!把地上兩個東西帶走!”白衣道姑對這幾個惡奴不感興趣,淡淡道。眾惡奴如獲大赦,急忙搬起地上的兩具私死屍,以比殺過來時快了十倍的速度飛身上馬,狼狽逃去。

“多謝仙姑姐姐救命之恩。我等無以為報,請受我等一拜。”說罷拉着絳雪雙膝跪倒,就要磕頭。白衣道姑大袖微微一揚,道:“罷了,起來吧。”話是如此,羅士信還是帶着絳雪嗑了三個響頭才起身。

“你緣何稱呼我為仙姑姐姐?”白衣道姑笑吟吟的問道。羅士信兩世為人,況且前世的李陵對女人的研究何其深入,非常明白女人最愛聽什麼話、最恨聽什麼話。如若說了些她們不愛聽的話,那她們會記恨你很久,後果是相當嚴重的。如果恰好這個女人正處於更年期,那就更完了,得罪她的人是沒救的,只能自求多福吧。剛才那個惡奴就是最好的例子,說什麼不好,偏偏要說‘老’字,結果怎麼樣,掛了吧。其實羅士信也看得出來這位道姑至少三十歲,但只要是女人就沒有嫌自己小的。羅士信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畢恭畢敬的道:“小子十歲,您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不稱呼姐姐那該如何稱呼?”

小絳雪感到一陣惡寒,做人怎麼可以這樣無恥?

“呵呵...”白衣道姑輕輕一笑道:“油嘴滑舌,告訴你,我今年五十有七,以後莫要再瞎叫了。”白衣道姑話雖然是這麼說,但看的出來,她還是很吃這套的。羅士信也是吃了一驚,打死他也想不到眼前這位道姑已經是奔六十去的人了。隋朝不比後世,沒有整容那一套,憑的全是天然之美,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阿姨居然讓羅士信誤以為是三十齣頭,看來叫聲仙姑還真是名副其實啊。

“你真是五十七嗎?”羅士信正在那吃驚,絳雪倒是先開口了。

“是啊。”白衣道姑輕輕的撫着絳雪的小腦袋,憐愛的道。

“你真美!和我娘一樣美!”

“噢?那有機會能讓我見見她嗎?”白衣道姑看來對小絳雪很是喜愛,說話間也沒了剛才那漠視萬物的冷漠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溫馨怡人的笑意。

“娘親她...她死了...哇...”道姑一句話又勾起了小絳雪心中的傷痛。

白衣道姑秀眉微蹙,看看羅士信淡淡的問道:“怎麼回事?”

“哎!仙姑有所不知,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羅士信把小絳雪全家怎樣的悲慘遭遇、自己和小絳雪又怎麼相識、自己又怎麼把屍體埋完后帶着去絳雪就醫、以及自己在郡守府的茅廁里聽到了怎樣的內幕、還有最後兩人是怎麼逃到這裏來的事前前後後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

“混賬!宇文豎子,安敢如此傷天害理,難道他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嗎?難道他就不怕遭天打五雷轟嗎...”白衣道姑聽完之後一陣怒斥。

天打五雷轟?要是老天能報應壞人的話還要警察幹嘛。自己倒是沒傷天害理,不也一樣被“天打五雷轟”了嗎?裡外里還劈了兩次,這找誰說理去啊?羅士信對白衣道姑的說法不以為然,對她的宗教信仰就更不敢興趣了。不過羅士信倒是相中了她那一身的本事。要是她肯收自己和絳雪為徒的話,以後兩人的生計就有着落了。更甚者若是真能學到個三層五層的話,那以後就是橫着走都沒人敢攔着了。

羅士信注意到白衣道姑對小絳雪很是喜愛,於是腦筋一轉,計上心來...

註:在歷史上宇文成都是不存在的。宇文化及有兩個兒子,一曰承基、一曰承趾,但都與其父一樣廢物。後來宇文化及兵敗全家被殺,也算是報應吧。《隋主沉浮》中加入宇文成都是為了增加故事的精彩性,要知道,沒有對手的英雄是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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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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