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軍閥羅老歪
所謂:道不盜,非常盜,盜亦有道,盜不離道。
魏平思考了三天,還是暫且先放棄了繼續攻略九叔,隨着陳玉樓到了湘陰陳家莊,以待盜掘古墓,收容禁忌。
不知不覺,冬去春來,數月時間一晃而過。
這幾個月時間裏,陳玉樓好吃好喝供着他,但魏平也非吃喝玩樂、虛度光陰,而是用心習武、打熬筋骨,仰仗着“吸血獠牙”的恢復力,他的功夫日益精進。
卸嶺群盜里有那麼幾個尚武之輩,什麼戳腳、披掛、心意把,抓沙、掏桃、鐵山靠,都有相傳。
畢竟,那可是總把頭的結拜兄弟。
連花瑪拐、崑崙摩勒都敬着呢!
但這國術,越深入修行,魏平越覺得九叔教的五禽戲才是根基,一個“熊經鳥申”,就妙用無窮,受益終生。
練武之外,魏平也是深入研究了卸嶺一脈,畢竟,今後要用得着他們。
卸嶺其輩,或散佈天下,或嘯聚山林,拜關帝,並尊西楚霸王為祖師,逢有古墓巨冢,便蜂擁而起,眾力發掘,毀屍平丘,搜刮寶貨,毫釐不剩,專效仿兩漢時“赤眉”義軍的作為。
試看各朝史上,都少不了卸嶺群賊倒斗發冢的秘聞,倘若說將出來,那些驚心動魄、詭異萬分的行蹤,實不遜於“摸金校尉”的事迹。
卸嶺盜墓皆是聚眾行事,盜取古冢,歷涉險阻危厄,並非僅憑矯捷身手與群盜之力,盜亦有術,卸嶺之術流傳近兩千年,引出許多冠絕古今的奇事,然天下事物興衰有數,卸嶺力士始於漢代,鼎盛於唐宋,末落於明清。
至此,盤踞於湘西,以陳玉樓為尊。
“發丘、摸金、搬山、卸嶺,其術不外乎望、聞、問、切四字。兄弟,你是留洋博士出身,讀過心理學,擅長催眠之法,這個問字,你比我擅長。”
“他們都道我口才了得,機辨無雙,有口若懸河的本事,能口吐九九八十一瓣蓮花來。但你這圓光催眠術一出,中招的,祖宗十八代都要交代清楚……”
今日得閑,陳玉樓拉着魏平吃血粑鴨,現在誰不知道,魏平就好這口,每日少不了鴨血、豬血之物,不然吃不下飯。
“我也就會這個了,其他又不會。對了,你這次出門有一個月,那大墓,可是有了眉目?”
魏平很是有些期待,他在這湘陰陳家莊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也該去挖瓶山了吧!
“有倒是有了,只是……還需等一人前來,要他來請我才是,不然就被動了。”
這時,有人來報:“老爺,羅老歪來了,您看?”
“羅老歪?”陳玉樓眼前驟亮,笑道:“說曹操、曹操到,我等的人來了。”
湘西有個軍閥頭子,叫做羅老歪,其人是響馬出身,滿身的痞氣。
此時時局混亂,幽州易幟,南北一統,並未能讓華夏安定下來。誰手底下槍多人多,誰的勢力就大,軍閥混戰,民不聊生。
陳玉樓和羅老歪早就認識,甚至在陳玉樓的協助下,羅老歪還組建了專門盜墓的工兵掘子營,把自己地盤上能挖的古墓挖了個遍,用墓中珍寶換取錢財,大量購買槍支彈藥,這幾年裏實力大增。
於是進一步擴充地盤,吞併小股軍閥,然後繼續尋找古墓盜掘。
今日,羅老歪特意趕到湘陰來找陳玉樓。
“陳老兄,你可要救救我啊!”
一見面,這個即便穿着軍裝依舊滿身痞氣,因為刀疤歪着嘴的軍閥叫起苦來。
陳玉樓大馬金刀地坐着,給其人添了一碗酒,漫不經心道:“怎麼著,又沒錢了?”
“可不是嘛!南北一統,這軍事上壓力大啊!我想再購買一批英國產的先進步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次他娘的一次就裝備一個師,如今這世道,就是人多槍多拳頭大,說話才夠份量。
我這個英師如果能迅速組建起來,腰杆子那可就硬了。不要說湘西,就是粵州也能闖一闖。”
一碗酒,咕嚕咕嚕干盡。
魏平嘴角一抽,但凡有粒花生米,他也不會醉成這樣。
“這位小兄弟是?”
“我親兄弟,魏平。這是羅帥。”
“幸會!”
“幸會!”羅老歪舉起酒碗又干一碗,說道:“金堂,這次你可要幫我,出山吧!干一票大的,明器二一添作五,一家得一半。”
“你這胃口太大。”陳玉樓小口一啄,將酒碗放下,皺起眉頭。
“我滴哥哥啊!要是小塊肉,哪裏需要請動您老。”
陳玉樓也不答應,吊足了羅老歪的胃口,搖頭道:“羅帥這一個師要裝備起來,少說也要幾千條快槍,再加上幾百萬發子彈和十幾門大炮,要知英國貨不比漢陽造,可着實不便宜,你拿算盤撥拉撥拉,算算得挖出多少明器,才夠你買這些軍火裝備的,要照羅帥你的胃口,至少也得尋個諸侯王的大墓,如今附近的古墓早都被挖絕了,想找這麼個大墓卻又談何容易。”
羅老歪見陳玉樓犯難,便不敢再提擴編新軍的事情,而是死皮賴臉地哀求道:“陳掌柜,我的哥哥哎,要是尋常的小舉動還用得着勞你大駕?這陣子部隊擴充太快,軍費吃緊,再不給弟兄們發點煙土銀元,我操他奈子的,那可就真要有部隊嘩變了,陳掌柜你要是見死不救,當兄弟的可只好扔下這爛攤子,繼續上山落草去了。”
羅老歪豈是一般人,陳玉樓拿捏他,他更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交鋒一直進行。
只是,今日羅老歪親自上門來,已經是輸了一半。
陳玉樓心中早有主張,只是憑卸嶺一脈還沒什麼把握,不肯提前對羅老歪言明,不過話說到這份上,只好和盤托出,不緊不慢道:
“素聞猛洞河流域林深嶺密,是片夷漢雜處的三不管地方,當年元兵南下,和洞民惡戰經年,死了好些個番子貴胄,其中有一番僧與一統兵大將之墓殉葬最豐,如今那瓶山裡,仍舊藏着不少土司、洞人和元兵元將的墳塋,不過元代古墓不封不樹,向來深埋大藏,加上那些苗洞蠻子多會放蠱施毒,又常有落洞、趕屍一類的妖異存在,咱們的勢力覆蓋不到那邊,貿然過去怕有閃失,所以始終猶豫着是不是要去勾當一番……”
羅老歪是個盜墓成癮的軍閥,一聽那“瓶山”竟有這麼多大型的古墓,不禁喜出望外。
以前他臉上被人砍了一刀,落下好大的傷疤,將嘴角都帶歪了,所以才得了羅老歪這麼個名字,此時一陣狂喜,本就歪的嘴角更是快要咧到後腦勺了。
他立即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此人是一身的土匪習氣,平常說話就喜歡拔槍,抽出象牙柄的左輪手槍,喝令副官馬上回去集合手槍連和工兵營,工兵營每人都帶上鍬、鏟、鋤、鎬,並準備大量炸藥,想今天就要帶兵進山。
“別……羅帥,不急。先說好了,這次入山,你需聽我的,否則,這瓶山不盜也罷!”
“陳掌柜,我什麼時候沒聽你的,你說一便是一,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羅老歪拍着胸膛保證。
“好,既然如此,你那大軍就先別動,我帶幾個精幹得力之人,先進山去探它一個究竟……”
坐在一邊像個空氣人的魏平,嘴角微微一揚,伸出筷子夾起一塊血粑鴨,美滋滋地品了起來。
怒晴湘西的劇情,可算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