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沈舟伸出一隻手來,就要把門給關上。
嚴小雪的視線從他的手掌劃過,學醫的人最重視的除了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自己的手,沈舟是中醫,尤其是這樣。
可是她現在看見了什麼？原本纖瘦有力的手掌,從中間斷裂開來,皮膚的表層有很長的傷口，深可見骨，就是那手背、手指上,也有不少被划傷的地方，細細密密，看得嚴小雪的心猛地一揪。
這樣的傷口看起來很不正常,絕對不是沈舟教授這個身份會有的。
嚴小雪的心不停地下沉,她單手扶住門把手，力道之大,哪怕沈舟是個成年男人也奈何不得。
“別說你不是沈舟,你這張臉,就是化作灰我也不會認錯！”
嚴小雪還從沒見過長相如此秀麗的人,除了沈舟,還能有誰能稱得上“貌若好女”四個字？
沈舟纖細的眉頭擰緊,要狡辯的話還沒出口，就傳來孩子“哇哇”的哭聲。
福蛋小盆友表示他真不是故意的，爸爸的手臂太硬了,剛抱上還好,久了真的不舒服，再加上天氣熱，秦睿霖一直把他箍在懷裏，神仙也難受，更別說他只是一個嬌氣的小娃子。
福蛋難受起來再不是原來那樣哼哼唧唧的，而是哭的震天響，小臉蛋上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圓圓的腦袋，因為用力，漲得通紅。
秦睿霖把福蛋扶起來，讓他趴着自己的肩膀上，安撫地輕拍他的後背。
小傢伙不知道為什麼，絲毫不買賬，只閉着眼睛哭嚎，到了後頭難受地打起嗝來。
沈舟從福蛋哭開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神，就注意到了秦睿霖懷裏抱着的小小人。
福蛋生的白，又穿着一身紅衣服，更是顯得皮膚嬌嫩，等他開始閉着眼睛哭嚎，身上的肌膚都透出粉來，看得人心疼不已。
饒是沈舟這樣冷清清站在雲端的人，也不由得軟下心來。
到了這時，他已不記得要裝不認識的事兒，恨鐵不成鋼地指着嚴小雪罵道，
“你這都是當娘的人了，孩子哭了你就一點反應也沒有？還不快抱了進屋，我看他餓壞了......”
氣急敗壞的沈舟，罵起人來中氣十足，嚴小雪低着頭沒說話，抱過福蛋進屋以後，嘴角微勾，心裏終於鬆了口氣。
不管怎麼樣，沈舟願意交流就好，很多事情慢慢來總能弄清楚真相的。
***
嚴小雪進裏屋餵奶的功夫，客廳里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秦睿霖還記着這人當初要到走小雪，剛剛又把人一通罵，才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沈舟自放這倆人進屋以後，心裏正不得勁兒呢，埋怨自己沉不住氣，一時顧不上秦睿霖，兩人倒是暫且相安無事。
等嚴小雪抱着吃飽喝足的福蛋出來，他們還靜默無聲地干坐着呢！
“你倆這是幹嘛？顧爺爺和孫奶奶怎麼回事？”
沈舟原本放鬆下來的臉，立刻一僵，臉上的悲痛一閃而過，還是不肯出聲。
秦睿霖把孩子接過去，臭着一張臉嗤笑，
“肯定和這人有關唄！咱們問過來一水兒的教授，就他沈舟住的屋子最大，位置最好，我看他說不定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沈舟聽到這話，立刻跳了腳，
“姓秦的，你少瞎說！我這兒都是上頭給分的，我哪兒知道為什麼？”
說到房子，沈舟自己也納悶，明明有很多資歷比他深、年紀比他長的教授，可他們分得的房子就是沒有沈舟的大。
嚴小雪這才騰出空檔，好好端詳起來：
沈舟分到的房子，確實挺大的，他不過就一個人住，竟然分了一個三居室，位置好採光好不說，裏頭的裝修也和別處不一樣，處處精緻。
尤其客廳里的一套紫檀木傢具，嚴小雪手一摸就知道價值不菲。
沈舟的年紀其實並不算大，不過四十齣頭，端的是英俊儒雅，在教授里算是頂頂年輕，又潛力無限的那種。
嚴小雪看了一圈，走到沈舟正對面坐下，目光緊緊盯住他，
“那好，我問你，你手上的傷口怎麼來的？”
沈舟跟燙到似的，把手往後縮了縮，隨後又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和這倆個小屁孩解釋的必要，乾脆別過身，不肯開口。
得，事情又回到原地了。
只要他不肯開口，嚴小雪還真沒什麼法子，沈舟不是敵人，威逼利誘肯定不行，軟肋的話，除了顧遠山夫妻，她對沈舟的了解還真不夠多。
客廳里又靜默下來，小福蛋無聊極了，打了兩個哈欠，在秦睿霖懷裏睡了過去。
***
夜幕降臨，無奈回了住處的秦睿霖和嚴小雪兩人，在福蛋睡着的房間隔壁，小聲說著話。
“別擔心，既然我們已經來了，事情到底怎麼樣，早晚會弄清楚的，尤其我和沈舟一個大學，到處問詢、走訪的時候多着呢！就是他不願意開口，總會有願意開口的人。”
秦睿霖見嚴小雪滿臉愁容，安慰道。
嚴小雪搖搖頭，雙手交疊、握緊，
“哪會這麼容易，我最擔心顧爺爺他們，已經遭遇到不測了。”
她伸手摸了摸脖子裏掛着的玉佛，又把它摘下來放在手心裏仔細端詳，自從着玉佛做過從蒼冥界回來的介質以後，變得越發通透，任誰看一眼都知道價值不菲。
那翠綠的大肚彌勒，仍舊如往常一樣笑着，可嚴小雪再看它的心境，卻和往常再不相同，她心裏有種強烈的不安感，從再看見沈舟以後，越發強烈。
秦睿霖伸出手，把嚴小雪握着玉佛那隻，緊緊裹在自己的手心裏，湊近她吻了吻她的唇角，
“我知道你怕什麼，有我在，我一定幫你找出真相。”
秦睿霖從來都知道，嚴小雪遠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冷清，她的感情其實也很濃烈，只是她把那些都隱藏在內心深處。
她現在一定很內疚，也很愧疚。
秦睿霖嘆息一聲，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一些。
***
周一的第一天，也是秦睿霖正式上大學的日子，嚴小雪給他從頭到腳，都換了一身新的，務必讓這個帥小伙，散發屬於自己的魅力。
秦睿霖上身穿了一身雪白的襯衫，底下一條軍綠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黑色手工皮鞋，整個人的精氣神，和昨天抱着孩子，在人群里穿梭的人，完全不一樣。
他很喜歡嚴小雪打扮自己，有一種他是她的所有物的感覺，這會讓他心裏脹的滿滿的。
“你把我打扮的這麼帥氣，要是我被別人搶去了怎麼辦？”
秦睿霖張開手，任由嚴小雪給他整理領帶。
嚴小雪把他的領口猛地收緊又鬆開，橫了他一眼，
“誰敢搶，我就剁了誰的爪子！”
秦睿霖趕緊討好地親親她，
“不用你動手，我替你剁......”
趁着嚴小雪沒反應過來，又加深了這個吻，兩人直到分開的時候，都氣喘吁吁起來。
嚴小雪一轉頭，看見躺在一邊的福蛋，輕輕捶他，
“孩子看着呢！還不快走！”
秦睿霖對她這軟綿綿的力道，絲毫不怵，又摟了摟她，
“等我回來，臭小子的尿戒子都別動，等我回來洗......”
秦睿霖一面走，一面絮絮叨叨，迎面走過來的趙麗娟，看得好不羨慕。
就連趕着上班的李桃枝也道，“嚴姐和姐夫感情真好！”
小姑娘語氣里滿是羨慕，一張蘋果臉粉嫩嫩的看着嚴小雪。
嚴小雪對她一笑，
“羨慕什麼，你以後也會有的。”
回應她的是李桃枝紅着的臉，和快步走遠的身影。
趙麗娟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跟着嚴小雪回了屋，兩人掩起門來說話。
“我不想回去，季山也念書去了，按理我該鬆一口氣的，可我總覺得他和蓉蓉兩個有些怪怪的。”
趙麗娟是性子直，可是不代表她傻，原先馮季山和趙蓉蓉兩個爭鋒相對，她看在眼裏，卻一個都沒幫襯，眼下和那水火不容的時候，又完全不同了。
她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如今在自己家裏，好像她才是那個多餘的。
馮季山和蓉蓉總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如今馮季山不在家，趙麗娟越發不想和蓉蓉兩個呆在同一屋檐下。
嚴小雪一看福蛋尿了，立馬給他換完尿戒子，一回頭聽趙麗娟這麼說，心裏頓時恨鐵不成鋼。
“你是不是傻？我問你房租是不是你交的，家裏吃的用的是不是你在給錢？你為什麼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呢？”
要不是趙麗娟對他的脾氣，嚴小雪也沒必要提點這麼幾句。
趙蓉蓉上次她也見着了，確實看起來是個柔柔弱弱的，可自從有鄭嬸子那句話，嚴小雪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嘀咕。
現在趙麗娟又有這樣的懷疑，豈不是驗證了她的想法？
趙麗娟人就滿臉懵懂，她不懂嚴小學為什麼會提錢這個事，
“錢是我在出沒錯，可我每個月都領了錢交給季山了，他怎麼用我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就沒想過，把錢扣住不給他？”
“那不行，這樣的話季山肯定不願意的。”
趙麗娟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整個身子往後縮了縮。
她想呀，季山多好呀，長得那麼好看又考上了大學，她得對他再好一點，這樣季山才不會後悔跟他結婚。
嚴小雪無語極了，就跟你永遠也別想叫醒裝睡的人一樣。
她嘆了口氣，把胖福蛋抱起來，讓他學着坐，
“我希望你不要有後悔的一天。”
嚴小雪倒是想把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跟杜麗娟講清楚，但人家沒有發現什麼，她這麼做無疑是枉做小人，還不如給她提個醒。
趙麗娟心裏覺得嚴小雪太多心了，她有什麼好後悔的，該後悔的人別是季山就好。
可她沒想到，她後悔的那一天來的那樣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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