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已進隆冬，天氣格外的冷。柳箐箐站在井台上，正在努力的搖着轆轤。打水的活計，是柳箐箐主動攬來的。因為井台邊已經有平時撒漏出來的水結成了冰。
從小生長在南方的柳箐箐以前從未見過冰。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冰，觸摸冰，用腳踩着冰的新鮮和興奮感覺，都來自於這個井台。於是，她每天都主動跟廚娘請命自己來打水。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到那剔透的小小晶體，竟然可以帶給她那種不同的快樂！
快樂！這個詞自從她做了下人才有了深切的體會。
快樂，是忙了一天，飢腸轆轆，能坐在溫暖的廚房裏，與大家邊說邊聊的一起吃一頓飽飯；
快樂，是看着自己一天天成長，能夠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看見自己的勞動成果；
快樂，是每天都有事做，過有意義的日子，而不是整天無所事事胡思亂想；
快樂，就是開心的時候可以放聲大笑，不必壓抑得辛苦。
這種生活，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雖然身體勞累，但已強壯，而且精神也輕鬆至極。
原先在揚州的時候，每到冬天，柳箐箐的房裏總會放兩三個暖爐而仍不覺得暖，更別提出門了。而現在，她住的大通鋪的房間裏，跟幾個姐妹擠在一起，只一個暖爐，她也能睡個暖暖的覺。
廚房的幾個姐妹相處的還不錯。其實也主要是因為柳箐箐本身也從沒因為自己當過主子而端什麼架子。學什麼活計也都虛心求教，所以大家已經摒棄開始的排斥而漸漸的喜歡上她。
柳箐箐拎着水桶，小心翼翼的下了井台。前天，她曾在這裏摔過一跤。想想真是后怕，好在當時她是摔倒井台外邊，如果摔到井裏，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天已經晚了，月亮已經露出了臉，但在淡淡的烏雲的遮掩下，顯得朦朦朧朧的。這是今天最後一桶水，打完了這桶她就要去吃飯了。
“姐姐。”墨荷從遠處跑來，從她手裏接過水桶，“姐姐，以後讓墨荷來打吧。”
“不用不用，不累的。你看，我現在幹活幹得身體比以前都好了！”柳箐箐笑着擺手。
墨荷執意搶過水桶，“姐姐。給我吧。初姑娘房裏的小夏來了，說初姑娘要找姐姐去。”
“什麼事？”墨荷搖搖頭，“不知道。只是姐姐快去吧。那位姑娘現在已經越來越有主子的派頭了，姐姐要小心才是。別稍有不慎又給打罵了去。前陣子小姐已經被罰得不輕了。”墨荷說著，又心疼的想起柳箐箐前些天被初善靈隨口扯出個是非而受罰，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又洗菜。
柳箐箐“噗哧”一笑，“你還沒成老媽媽，怎麼就嘮叨成這樣了。那我先去，回頭要是誤了飯，你可得給我留點吃的。”
“好！快去吧。免得晚了，那主子又罵。”
柳箐箐邊跑邊笑，“知道了，墨荷老媽媽。”
柳箐箐來到初善靈的房間門口，敲敲門。
“進來！”聽着陳欣平的聲音，柳箐箐的身子一抖！他在她的房間裏！
柳箐箐推門進去，卻看到陳欣平正摟着初善靈的肩膀，兩個人的臉近得快要貼在一起。柳箐箐怔了一下，然後趕忙低頭，“聽說初姑娘找我來，不是所為何事？”
沒人回答她的話，她的耳朵卻聽見了些喘息聲。那聲音她很熟悉，只因她也經歷過那樣充滿激情的吻。她的心又開始一下一下的抽痛。怎麼回事？原先還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忙碌，已經將他和他們的從前都淡忘了，拋卻了。沒想到，一靠近他，還是功虧一簣！唉，繼續努力吧！
她很想抬頭看看這兩人什麼表情，但理智卻告訴她，不看！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於是她又說，“箐箐還是呆會兒再來吧。”她正要轉身退出去，那激情的聲音卻停止了。
“主子沒叫你退下你就敢退下？”陳欣平的聲音里透齣戲謔。
柳箐箐仍將目光定在自己的腳尖上，胸中有種情緒翻湧得厲害，“箐箐也曾讀得幾年書，也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
初善靈嘲諷的說道，“好一個非禮勿聽！可剛才你不是也都聽到了？”
柳箐箐眼皮抖動了一下，將激蕩的心緒平靜了下來，“箐箐愚鈍，不知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麼？還請初姑娘示下。”
“你…”初善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那種親昵饒是臉皮再厚的女人怕也不好當著人形容出來。
“如果初姑娘叫奴婢來只是為了訓話，那麼奴婢現在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哼！”初善靈乾脆不說了。
“好了，好了，靈兒。讓她看過那東西就快打發她走吧。真是刁奴！”陳欣平已經不耐煩了。
初善靈的一隻手伸過來，手裏有一支金釵，“箐箐，我一直喜歡你頭上的那支釵。前幾天跟平哥哥說了，平哥哥就畫了個圖樣，請金鋪給我打了一支。你幫我看看，這支金釵，與你頭上的那支可一樣么？”
鳳頭金釵？！柳箐箐仔細查看着初善靈手裏的那支釵，從形態到細節，沒有一處不同。他居然肯為她做這個！柳箐箐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咬着嘴唇忍着。難過之下反倒有富餘精力欽佩陳欣平過目不忘的功夫。這支釵，他只在自己頭上瞧了幾次而已。
“箐箐，你還沒回答我。像么？”初善靈窮追猛打，眼睛裏儘是張狂。
柳箐箐淡然的笑了笑，回答中夾帶着嘲諷，“很像，但…畢竟不是同一支。”
“你什麼意思？！”初善靈驚怒的巴掌已經揮上來了。
“退下去！”陳欣平幾乎在同時推了柳箐箐一把。柳箐箐一個趔趄，背靠在門上，卻恰巧躲過了初善靈的巴掌。
陳欣平扯住初善靈的手，“靈兒，這種人還是不打的好。省得污了手。”
柳箐箐咬着嘴唇，逃似的跑了出去。她已經不能再聽下去，胸口已經堵得快要爆炸了！
柳箐箐一口氣跑到廚房北面的小樹林裏，停下來，喘勻氣息。這地方几乎沒人來，是個療養心傷的好去處。
“啊…”柳箐箐對着一片枯樹拼勁全身力氣放聲叫喊，彷彿要把心裏的壓抑全都喊出去。好一會兒，她冷靜下來了。
忽然，一顆冰冷的東西淌在她臉上。是流淚了嗎？不是吧。陳欣平的無情早已經將自己從閨中弱柳鍛造成了寒冬臘梅，怎麼可能再輕易流淚。
又一顆砸來！又有一顆！她抬頭，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已經飄起了很多柳絮似的東西。
啊！這是什麼？是——雪？對，是雪！應該就是雪！下雪了！中午還聽廚房的老婆子們說夜晚可能會下雪，現在雪就下起來了！
柳箐箐抬頭望望，月亮仍圓圓的掛在空中，照映着那白色的雪花細碎的隨着微風飄舞。
柳箐箐把立刻把煩惱拋在了一邊，開始賞起了雪景。
雪，真的好美啊！以前在南方都是聽說北方在冬天會下雪，但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難得啊，自己人生的第十九個年頭，終於第一次看到了雪！真高興！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裏。但手是暖的，那雪花馬上就化作一滴清水。她不停的用手接着雪花。
一片，一片，又一片！總是還沒看清，那雪花便急急的化去了。於是，她用衣袖去接。終於，她看清了雪花的樣子，那是一朵朵六片花瓣的冰晶小花。她感嘆之餘隨口吟道，“雖從墨中來，清白晶透心。”
“好一個清白晶透心！”
柳箐箐這一驚嚇，非同小可。扭頭朝後看去，她的身後就站着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男人。正要問他的來意，突覺身上一暖。一件貂裘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這麼晚還在這裏看雪。又穿得這麼單薄，不怕着涼么？”
柳箐箐將臉偏到一邊，賞雪的心情被破壞殆盡，聲音悶悶的，“都是拜二少爺所賜。”
陳欣平拉過柳箐箐的雙手。這雙曾經被陳欣平視為天下最美的手，現如今已經因為打水、洗衣、洗菜變得又紅又腫，而且已被寒風凍皴，裂了好幾道帶着血色的口子，上面的肌膚粗糙得直扎人，以前的瑩白透骨已經全都不見了。陳欣平的心疼啊，“箐箐…”
柳箐箐一使勁，輕易的使自己的手從陳欣平手裏脫出來，“箐箐受不起。箐箐現在是下人，二少爺不怕被人瞧見了，辱沒了二少爺的名聲么？”
陳欣平無奈的苦笑，“你趕快回去吧。再這樣看雪看下去，明天，恐怕這樹林裏就多了個雪人了，”說道這裏，陳欣平瞥了瞥柳箐箐頭上的金釵，“而且頭上還插着支鳳頭金釵。”
這傢伙的諷刺總是那麼不遺餘力么？柳箐箐負氣的脫下貂裘，扔回到陳欣平的懷裏，“二少爺還是收回吧。若是我披着這個回去，難保明天又被人冤枉我偷主子的東西。”說罷，扭頭就走，卻不想被陳欣平抓住了胳膊。
“你今天惹怒了靈兒。她已經叫人收拾你的東西讓你去住柴房呢。有這貂裘，你可以暖和些。”
柳箐箐輕蔑的白了陳欣平一眼，這男人現在怎麼這麼懦弱了？就這麼由着那個惡毒的女人胡作非為？！
她從陳欣平手裏拽出自己的胳膊，決然的轉身離去，冷冷的扔下三個字，“不需要！”
看着柳箐箐走遠的背影，陳欣平扯着嘴角淺笑，“這丫頭！還真擰！”
其實，今天是陳欣平攛掇初善靈叫柳箐箐來的。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她一眼。只因柳箐箐被貶為下人以後，他已有很久都瞧不見她。瞧不見柳箐箐，他的心就空落落的。幸好今天初善靈因為拿到那支金釵有興緻羞辱她，那麼陳欣平恰好可以借用這個機會了。
只是當他看見柳箐箐明顯清瘦又不施脂粉的清麗臉龐之後，很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可他對自己那種衝動一忍再忍，才沒有在初善靈面前露出馬腳。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可是時機還未到，只能這樣看看她，確定她還安然無恙。
現在還在非常時期，一切還得小心。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父親的事情。這件事的大部分已經明朗。眼看也就要了結了。
唉，他還要等多久才能再將心愛的女人重新擁到懷裏呢？他快要等不了了！
原來與相愛的人不能時時相守是這樣的難過，煩躁，不安，擔心！怪不得那時候白昭那小子要死要活的！
柳箐箐回到平時住的屋子，幾個姐妹，包括墨荷在內，都定定的看着她。柳箐箐的東西已經被收拾好了。其實，她本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了。不過是幾件粗布衣衫，還是墨荷穿過的，再有就是那隻鴿子了。
柳箐箐拿起包袱，跟姐妹們話別。幾個姐妹都低頭不說話。還是墨荷跟柳箐箐最親近，“姐姐，我先陪你過去。幫你收拾收拾。”
柳箐箐點頭，打開房門時，卻有些吃驚。廚房的那些老婆子們都在門口，手上拿着些被褥。柳箐箐看着為首的一個，失聲問道，“李媽媽，您這是做什麼？”
那李媽媽說道，“沒什麼。你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我們這些下人們也不好給你出頭爭什麼。那柴房裏實在冷，又不能燃火爐，只能給姑娘拿來些被褥，把那床給姑娘鋪暖和些。”
一時間，那幾個姐妹也同聲說道，“是啊，被褥我們也有一些用不到的。都給箐箐拿去吧。”
柳箐箐感動的幾乎落淚，“箐箐何德何能，受到大家這般厚愛。”
那李媽媽又說，“你平時多勞多干，經常顧憐我們幾個老婆子，大冬天的搶着幫我們洗衣洗菜。老婆子們心裏都清楚的。以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還得請箐箐姑娘多擔待吶。”
柳箐箐扶着李媽媽的手，“李媽媽說哪裏話，箐箐蒙大家的照顧才有今日啊！”
李媽媽抹了抹眼淚，“不提那些傷心的了。來，我們都跟着箐箐姑娘去柴房收拾收拾吧。”一行人擁着柳箐箐來到柴房。大家齊動手，不一會兒，就將柴房收拾得乾淨利落。
已進隆冬，天氣格外的冷。柳箐箐站在井台上，正在努力的搖着轆轤。打水的活計，是柳箐箐主動攬來的。因為井台邊已經有平時撒漏出來的水結成了冰。
從小生長在南方的柳箐箐以前從未見過冰。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冰，觸摸冰，用腳踩着冰的新鮮和興奮感覺，都來自於這個井台。於是，她每天都主動跟廚娘請命自己來打水。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到那剔透的小小晶體，竟然可以帶給她那種不同的快樂！
快樂！這個詞自從她做了下人才有了深切的體會。
快樂，是忙了一天，飢腸轆轆，能坐在溫暖的廚房裏，與大家邊說邊聊的一起吃一頓飽飯；
快樂，是看着自己一天天成長，能夠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看見自己的勞動成果；
快樂，是每天都有事做，過有意義的日子，而不是整天無所事事胡思亂想；
快樂，就是開心的時候可以放聲大笑，不必壓抑得辛苦。
這種生活，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雖然身體勞累，但已強壯，而且精神也輕鬆至極。
原先在揚州的時候，每到冬天，柳箐箐的房裏總會放兩三個暖爐而仍不覺得暖，更別提出門了。而現在，她住的大通鋪的房間裏，跟幾個姐妹擠在一起，只一個暖爐，她也能睡個暖暖的覺。
廚房的幾個姐妹相處的還不錯。其實也主要是因為柳箐箐本身也從沒因為自己當過主子而端什麼架子。學什麼活計也都虛心求教，所以大家已經摒棄開始的排斥而漸漸的喜歡上她。
柳箐箐拎着水桶，小心翼翼的下了井台。前天，她曾在這裏摔過一跤。想想真是后怕，好在當時她是摔倒井台外邊，如果摔到井裏，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天已經晚了，月亮已經露出了臉，但在淡淡的烏雲的遮掩下，顯得朦朦朧朧的。這是今天最後一桶水，打完了這桶她就要去吃飯了。
“姐姐。”墨荷從遠處跑來，從她手裏接過水桶，“姐姐，以後讓墨荷來打吧。”
“不用不用，不累的。你看，我現在幹活幹得身體比以前都好了！”柳箐箐笑着擺手。
墨荷執意搶過水桶，“姐姐。給我吧。初姑娘房裏的小夏來了，說初姑娘要找姐姐去。”
“什麼事？”墨荷搖搖頭，“不知道。只是姐姐快去吧。那位姑娘現在已經越來越有主子的派頭了，姐姐要小心才是。別稍有不慎又給打罵了去。前陣子小姐已經被罰得不輕了。”墨荷說著，又心疼的想起柳箐箐前些天被初善靈隨口扯出個是非而受罰，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又洗菜。
柳箐箐“噗哧”一笑，“你還沒成老媽媽，怎麼就嘮叨成這樣了。那我先去，回頭要是誤了飯，你可得給我留點吃的。”
“好！快去吧。免得晚了，那主子又罵。”
柳箐箐邊跑邊笑，“知道了，墨荷老媽媽。”
柳箐箐來到初善靈的房間門口，敲敲門。
“進來！”聽着陳欣平的聲音，柳箐箐的身子一抖！他在她的房間裏！
柳箐箐推門進去，卻看到陳欣平正摟着初善靈的肩膀，兩個人的臉近得快要貼在一起。柳箐箐怔了一下，然後趕忙低頭，“聽說初姑娘找我來，不是所為何事？”
沒人回答她的話，她的耳朵卻聽見了些喘息聲。那聲音她很熟悉，只因她也經歷過那樣充滿激情的吻。她的心又開始一下一下的抽痛。怎麼回事？原先還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忙碌，已經將他和他們的從前都淡忘了，拋卻了。沒想到，一靠近他，還是功虧一簣！唉，繼續努力吧！
她很想抬頭看看這兩人什麼表情，但理智卻告訴她，不看！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於是她又說，“箐箐還是呆會兒再來吧。”她正要轉身退出去，那激情的聲音卻停止了。
“主子沒叫你退下你就敢退下？”陳欣平的聲音里透齣戲謔。
柳箐箐仍將目光定在自己的腳尖上，胸中有種情緒翻湧得厲害，“箐箐也曾讀得幾年書，也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
初善靈嘲諷的說道，“好一個非禮勿聽！可剛才你不是也都聽到了？”
柳箐箐眼皮抖動了一下，將激蕩的心緒平靜了下來，“箐箐愚鈍，不知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麼？還請初姑娘示下。”
“你…”初善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那種親昵饒是臉皮再厚的女人怕也不好當著人形容出來。
“如果初姑娘叫奴婢來只是為了訓話，那麼奴婢現在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哼！”初善靈乾脆不說了。
“好了，好了，靈兒。讓她看過那東西就快打發她走吧。真是刁奴！”陳欣平已經不耐煩了。
初善靈的一隻手伸過來，手裏有一支金釵，“箐箐，我一直喜歡你頭上的那支釵。前幾天跟平哥哥說了，平哥哥就畫了個圖樣，請金鋪給我打了一支。你幫我看看，這支金釵，與你頭上的那支可一樣么？”
鳳頭金釵？！柳箐箐仔細查看着初善靈手裏的那支釵，從形態到細節，沒有一處不同。他居然肯為她做這個！柳箐箐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咬着嘴唇忍着。難過之下反倒有富餘精力欽佩陳欣平過目不忘的功夫。這支釵，他只在自己頭上瞧了幾次而已。
“箐箐，你還沒回答我。像么？”初善靈窮追猛打，眼睛裏儘是張狂。
柳箐箐淡然的笑了笑，回答中夾帶着嘲諷，“很像，但…畢竟不是同一支。”
“你什麼意思？！”初善靈驚怒的巴掌已經揮上來了。
“退下去！”陳欣平幾乎在同時推了柳箐箐一把。柳箐箐一個趔趄，背靠在門上，卻恰巧躲過了初善靈的巴掌。
陳欣平扯住初善靈的手，“靈兒，這種人還是不打的好。省得污了手。”
柳箐箐咬着嘴唇，逃似的跑了出去。她已經不能再聽下去，胸口已經堵得快要爆炸了！
柳箐箐一口氣跑到廚房北面的小樹林裏，停下來，喘勻氣息。這地方几乎沒人來，是個療養心傷的好去處。
“啊…”柳箐箐對着一片枯樹拼勁全身力氣放聲叫喊，彷彿要把心裏的壓抑全都喊出去。好一會兒，她冷靜下來了。
忽然，一顆冰冷的東西淌在她臉上。是流淚了嗎？不是吧。陳欣平的無情早已經將自己從閨中弱柳鍛造成了寒冬臘梅，怎麼可能再輕易流淚。
又一顆砸來！又有一顆！她抬頭，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已經飄起了很多柳絮似的東西。
啊！這是什麼？是——雪？對，是雪！應該就是雪！下雪了！中午還聽廚房的老婆子們說夜晚可能會下雪，現在雪就下起來了！
柳箐箐抬頭望望，月亮仍圓圓的掛在空中，照映着那白色的雪花細碎的隨着微風飄舞。
柳箐箐把立刻把煩惱拋在了一邊，開始賞起了雪景。
雪，真的好美啊！以前在南方都是聽說北方在冬天會下雪，但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難得啊，自己人生的第十九個年頭，終於第一次看到了雪！真高興！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裏。但手是暖的，那雪花馬上就化作一滴清水。她不停的用手接着雪花。
一片，一片，又一片！總是還沒看清，那雪花便急急的化去了。於是，她用衣袖去接。終於，她看清了雪花的樣子，那是一朵朵六片花瓣的冰晶小花。她感嘆之餘隨口吟道，“雖從墨中來，清白晶透心。”
“好一個清白晶透心！”
柳箐箐這一驚嚇，非同小可。扭頭朝後看去，她的身後就站着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男人。正要問他的來意，突覺身上一暖。一件貂裘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這麼晚還在這裏看雪。又穿得這麼單薄，不怕着涼么？”
柳箐箐將臉偏到一邊，賞雪的心情被破壞殆盡，聲音悶悶的，“都是拜二少爺所賜。”
陳欣平拉過柳箐箐的雙手。這雙曾經被陳欣平視為天下最美的手，現如今已經因為打水、洗衣、洗菜變得又紅又腫，而且已被寒風凍皴，裂了好幾道帶着血色的口子，上面的肌膚粗糙得直扎人，以前的瑩白透骨已經全都不見了。陳欣平的心疼啊，“箐箐…”
柳箐箐一使勁，輕易的使自己的手從陳欣平手裏脫出來，“箐箐受不起。箐箐現在是下人，二少爺不怕被人瞧見了，辱沒了二少爺的名聲么？”
陳欣平無奈的苦笑，“你趕快回去吧。再這樣看雪看下去，明天，恐怕這樹林裏就多了個雪人了，”說道這裏，陳欣平瞥了瞥柳箐箐頭上的金釵，“而且頭上還插着支鳳頭金釵。”
這傢伙的諷刺總是那麼不遺餘力么？柳箐箐負氣的脫下貂裘，扔回到陳欣平的懷裏，“二少爺還是收回吧。若是我披着這個回去，難保明天又被人冤枉我偷主子的東西。”說罷，扭頭就走，卻不想被陳欣平抓住了胳膊。
“你今天惹怒了靈兒。她已經叫人收拾你的東西讓你去住柴房呢。有這貂裘，你可以暖和些。”
柳箐箐輕蔑的白了陳欣平一眼，這男人現在怎麼這麼懦弱了？就這麼由着那個惡毒的女人胡作非為？！
她從陳欣平手裏拽出自己的胳膊，決然的轉身離去，冷冷的扔下三個字，“不需要！”
看着柳箐箐走遠的背影，陳欣平扯着嘴角淺笑，“這丫頭！還真擰！”
其實，今天是陳欣平攛掇初善靈叫柳箐箐來的。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她一眼。只因柳箐箐被貶為下人以後，他已有很久都瞧不見她。瞧不見柳箐箐，他的心就空落落的。幸好今天初善靈因為拿到那支金釵有興緻羞辱她，那麼陳欣平恰好可以借用這個機會了。
只是當他看見柳箐箐明顯清瘦又不施脂粉的清麗臉龐之後，很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可他對自己那種衝動一忍再忍，才沒有在初善靈面前露出馬腳。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可是時機還未到，只能這樣看看她，確定她還安然無恙。
現在還在非常時期，一切還得小心。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父親的事情。這件事的大部分已經明朗。眼看也就要了結了。
唉，他還要等多久才能再將心愛的女人重新擁到懷裏呢？他快要等不了了！
原來與相愛的人不能時時相守是這樣的難過，煩躁，不安，擔心！怪不得那時候白昭那小子要死要活的！
柳箐箐回到平時住的屋子，幾個姐妹，包括墨荷在內，都定定的看着她。柳箐箐的東西已經被收拾好了。其實，她本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了。不過是幾件粗布衣衫，還是墨荷穿過的，再有就是那隻鴿子了。
柳箐箐拿起包袱，跟姐妹們話別。幾個姐妹都低頭不說話。還是墨荷跟柳箐箐最親近，“姐姐，我先陪你過去。幫你收拾收拾。”
柳箐箐點頭，打開房門時，卻有些吃驚。廚房的那些老婆子們都在門口，手上拿着些被褥。柳箐箐看着為首的一個，失聲問道，“李媽媽，您這是做什麼？”
那李媽媽說道，“沒什麼。你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我們這些下人們也不好給你出頭爭什麼。那柴房裏實在冷，又不能燃火爐，只能給姑娘拿來些被褥，把那床給姑娘鋪暖和些。”
一時間，那幾個姐妹也同聲說道，“是啊，被褥我們也有一些用不到的。都給箐箐拿去吧。”
柳箐箐感動的幾乎落淚，“箐箐何德何能，受到大家這般厚愛。”
那李媽媽又說，“你平時多勞多干，經常顧憐我們幾個老婆子，大冬天的搶着幫我們洗衣洗菜。老婆子們心裏都清楚的。以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還得請箐箐姑娘多擔待吶。”
柳箐箐扶着李媽媽的手，“李媽媽說哪裏話，箐箐蒙大家的照顧才有今日啊！”
李媽媽抹了抹眼淚，“不提那些傷心的了。來，我們都跟着箐箐姑娘去柴房收拾收拾吧。”一行人擁着柳箐箐來到柴房。大家齊動手，不一會兒，就將柴房收拾得乾淨利落。
已進隆冬，天氣格外的冷。柳箐箐站在井台上，正在努力的搖着轆轤。打水的活計，是柳箐箐主動攬來的。因為井台邊已經有平時撒漏出來的水結成了冰。
從小生長在南方的柳箐箐以前從未見過冰。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冰，觸摸冰，用腳踩着冰的新鮮和興奮感覺，都來自於這個井台。於是，她每天都主動跟廚娘請命自己來打水。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到那剔透的小小晶體，竟然可以帶給她那種不同的快樂！
快樂！這個詞自從她做了下人才有了深切的體會。
快樂，是忙了一天，飢腸轆轆，能坐在溫暖的廚房裏，與大家邊說邊聊的一起吃一頓飽飯；
快樂，是看着自己一天天成長，能夠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看見自己的勞動成果；
快樂，是每天都有事做，過有意義的日子，而不是整天無所事事胡思亂想；
快樂，就是開心的時候可以放聲大笑，不必壓抑得辛苦。
這種生活，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雖然身體勞累，但已強壯，而且精神也輕鬆至極。
原先在揚州的時候，每到冬天，柳箐箐的房裏總會放兩三個暖爐而仍不覺得暖，更別提出門了。而現在，她住的大通鋪的房間裏，跟幾個姐妹擠在一起，只一個暖爐，她也能睡個暖暖的覺。
廚房的幾個姐妹相處的還不錯。其實也主要是因為柳箐箐本身也從沒因為自己當過主子而端什麼架子。學什麼活計也都虛心求教，所以大家已經摒棄開始的排斥而漸漸的喜歡上她。
柳箐箐拎着水桶，小心翼翼的下了井台。前天，她曾在這裏摔過一跤。想想真是后怕，好在當時她是摔倒井台外邊，如果摔到井裏，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現在天已經晚了，月亮已經露出了臉，但在淡淡的烏雲的遮掩下，顯得朦朦朧朧的。這是今天最後一桶水，打完了這桶她就要去吃飯了。
“姐姐。”墨荷從遠處跑來，從她手裏接過水桶，“姐姐，以後讓墨荷來打吧。”
“不用不用，不累的。你看，我現在幹活幹得身體比以前都好了！”柳箐箐笑着擺手。
墨荷執意搶過水桶，“姐姐。給我吧。初姑娘房裏的小夏來了，說初姑娘要找姐姐去。”
“什麼事？”墨荷搖搖頭，“不知道。只是姐姐快去吧。那位姑娘現在已經越來越有主子的派頭了，姐姐要小心才是。別稍有不慎又給打罵了去。前陣子小姐已經被罰得不輕了。”墨荷說著，又心疼的想起柳箐箐前些天被初善靈隨口扯出個是非而受罰，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又洗菜。
柳箐箐“噗哧”一笑，“你還沒成老媽媽，怎麼就嘮叨成這樣了。那我先去，回頭要是誤了飯，你可得給我留點吃的。”
“好！快去吧。免得晚了，那主子又罵。”
柳箐箐邊跑邊笑，“知道了，墨荷老媽媽。”
柳箐箐來到初善靈的房間門口，敲敲門。
“進來！”聽着陳欣平的聲音，柳箐箐的身子一抖！他在她的房間裏！
柳箐箐推門進去，卻看到陳欣平正摟着初善靈的肩膀，兩個人的臉近得快要貼在一起。柳箐箐怔了一下，然後趕忙低頭，“聽說初姑娘找我來，不是所為何事？”
沒人回答她的話，她的耳朵卻聽見了些喘息聲。那聲音她很熟悉，只因她也經歷過那樣充滿激情的吻。她的心又開始一下一下的抽痛。怎麼回事？原先還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忙碌，已經將他和他們的從前都淡忘了，拋卻了。沒想到，一靠近他，還是功虧一簣！唉，繼續努力吧！
她很想抬頭看看這兩人什麼表情，但理智卻告訴她，不看！不能看！就是不能看！於是她又說，“箐箐還是呆會兒再來吧。”她正要轉身退出去，那激情的聲音卻停止了。
“主子沒叫你退下你就敢退下？”陳欣平的聲音里透齣戲謔。
柳箐箐仍將目光定在自己的腳尖上，胸中有種情緒翻湧得厲害，“箐箐也曾讀得幾年書，也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
初善靈嘲諷的說道，“好一個非禮勿聽！可剛才你不是也都聽到了？”
柳箐箐眼皮抖動了一下，將激蕩的心緒平靜了下來，“箐箐愚鈍，不知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麼？還請初姑娘示下。”
“你…”初善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那種親昵饒是臉皮再厚的女人怕也不好當著人形容出來。
“如果初姑娘叫奴婢來只是為了訓話，那麼奴婢現在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哼！”初善靈乾脆不說了。
“好了，好了，靈兒。讓她看過那東西就快打發她走吧。真是刁奴！”陳欣平已經不耐煩了。
初善靈的一隻手伸過來，手裏有一支金釵，“箐箐，我一直喜歡你頭上的那支釵。前幾天跟平哥哥說了，平哥哥就畫了個圖樣，請金鋪給我打了一支。你幫我看看，這支金釵，與你頭上的那支可一樣么？”
鳳頭金釵？！柳箐箐仔細查看着初善靈手裏的那支釵，從形態到細節，沒有一處不同。他居然肯為她做這個！柳箐箐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咬着嘴唇忍着。難過之下反倒有富餘精力欽佩陳欣平過目不忘的功夫。這支釵，他只在自己頭上瞧了幾次而已。
“箐箐，你還沒回答我。像么？”初善靈窮追猛打，眼睛裏儘是張狂。
柳箐箐淡然的笑了笑，回答中夾帶着嘲諷，“很像，但…畢竟不是同一支。”
“你什麼意思？！”初善靈驚怒的巴掌已經揮上來了。
“退下去！”陳欣平幾乎在同時推了柳箐箐一把。柳箐箐一個趔趄，背靠在門上，卻恰巧躲過了初善靈的巴掌。
陳欣平扯住初善靈的手，“靈兒，這種人還是不打的好。省得污了手。”
柳箐箐咬着嘴唇，逃似的跑了出去。她已經不能再聽下去，胸口已經堵得快要爆炸了！
柳箐箐一口氣跑到廚房北面的小樹林裏，停下來，喘勻氣息。這地方几乎沒人來，是個療養心傷的好去處。
“啊…”柳箐箐對着一片枯樹拼勁全身力氣放聲叫喊，彷彿要把心裏的壓抑全都喊出去。好一會兒，她冷靜下來了。
忽然，一顆冰冷的東西淌在她臉上。是流淚了嗎？不是吧。陳欣平的無情早已經將自己從閨中弱柳鍛造成了寒冬臘梅，怎麼可能再輕易流淚。
又一顆砸來！又有一顆！她抬頭，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已經飄起了很多柳絮似的東西。
啊！這是什麼？是——雪？對，是雪！應該就是雪！下雪了！中午還聽廚房的老婆子們說夜晚可能會下雪，現在雪就下起來了！
柳箐箐抬頭望望，月亮仍圓圓的掛在空中，照映着那白色的雪花細碎的隨着微風飄舞。
柳箐箐把立刻把煩惱拋在了一邊，開始賞起了雪景。
雪，真的好美啊！以前在南方都是聽說北方在冬天會下雪，但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難得啊，自己人生的第十九個年頭，終於第一次看到了雪！真高興！
她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裏。但手是暖的，那雪花馬上就化作一滴清水。她不停的用手接着雪花。
一片，一片，又一片！總是還沒看清，那雪花便急急的化去了。於是，她用衣袖去接。終於，她看清了雪花的樣子，那是一朵朵六片花瓣的冰晶小花。她感嘆之餘隨口吟道，“雖從墨中來，清白晶透心。”
“好一個清白晶透心！”
柳箐箐這一驚嚇，非同小可。扭頭朝後看去，她的身後就站着那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男人。正要問他的來意，突覺身上一暖。一件貂裘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這麼晚還在這裏看雪。又穿得這麼單薄，不怕着涼么？”
柳箐箐將臉偏到一邊，賞雪的心情被破壞殆盡，聲音悶悶的，“都是拜二少爺所賜。”
陳欣平拉過柳箐箐的雙手。這雙曾經被陳欣平視為天下最美的手，現如今已經因為打水、洗衣、洗菜變得又紅又腫，而且已被寒風凍皴，裂了好幾道帶着血色的口子，上面的肌膚粗糙得直扎人，以前的瑩白透骨已經全都不見了。陳欣平的心疼啊，“箐箐…”
柳箐箐一使勁，輕易的使自己的手從陳欣平手裏脫出來，“箐箐受不起。箐箐現在是下人，二少爺不怕被人瞧見了，辱沒了二少爺的名聲么？”
陳欣平無奈的苦笑，“你趕快回去吧。再這樣看雪看下去，明天，恐怕這樹林裏就多了個雪人了，”說道這裏，陳欣平瞥了瞥柳箐箐頭上的金釵，“而且頭上還插着支鳳頭金釵。”
這傢伙的諷刺總是那麼不遺餘力么？柳箐箐負氣的脫下貂裘，扔回到陳欣平的懷裏，“二少爺還是收回吧。若是我披着這個回去，難保明天又被人冤枉我偷主子的東西。”說罷，扭頭就走，卻不想被陳欣平抓住了胳膊。
“你今天惹怒了靈兒。她已經叫人收拾你的東西讓你去住柴房呢。有這貂裘，你可以暖和些。”
柳箐箐輕蔑的白了陳欣平一眼，這男人現在怎麼這麼懦弱了？就這麼由着那個惡毒的女人胡作非為？！
她從陳欣平手裏拽出自己的胳膊，決然的轉身離去，冷冷的扔下三個字，“不需要！”
看着柳箐箐走遠的背影，陳欣平扯着嘴角淺笑，“這丫頭！還真擰！”
其實，今天是陳欣平攛掇初善靈叫柳箐箐來的。不為別的，只為能看她一眼。只因柳箐箐被貶為下人以後，他已有很久都瞧不見她。瞧不見柳箐箐，他的心就空落落的。幸好今天初善靈因為拿到那支金釵有興緻羞辱她，那麼陳欣平恰好可以借用這個機會了。
只是當他看見柳箐箐明顯清瘦又不施脂粉的清麗臉龐之後，很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可他對自己那種衝動一忍再忍，才沒有在初善靈面前露出馬腳。他應該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可是時機還未到，只能這樣看看她，確定她還安然無恙。
現在還在非常時期，一切還得小心。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着父親的事情。這件事的大部分已經明朗。眼看也就要了結了。
唉，他還要等多久才能再將心愛的女人重新擁到懷裏呢？他快要等不了了！
原來與相愛的人不能時時相守是這樣的難過，煩躁，不安，擔心！怪不得那時候白昭那小子要死要活的！
柳箐箐回到平時住的屋子，幾個姐妹，包括墨荷在內，都定定的看着她。柳箐箐的東西已經被收拾好了。其實，她本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了。不過是幾件粗布衣衫，還是墨荷穿過的，再有就是那隻鴿子了。
柳箐箐拿起包袱，跟姐妹們話別。幾個姐妹都低頭不說話。還是墨荷跟柳箐箐最親近，“姐姐，我先陪你過去。幫你收拾收拾。”
柳箐箐點頭，打開房門時，卻有些吃驚。廚房的那些老婆子們都在門口，手上拿着些被褥。柳箐箐看着為首的一個，失聲問道，“李媽媽，您這是做什麼？”
那李媽媽說道，“沒什麼。你的事兒我們都聽說了。我們這些下人們也不好給你出頭爭什麼。那柴房裏實在冷，又不能燃火爐，只能給姑娘拿來些被褥，把那床給姑娘鋪暖和些。”
一時間，那幾個姐妹也同聲說道，“是啊，被褥我們也有一些用不到的。都給箐箐拿去吧。”
柳箐箐感動的幾乎落淚，“箐箐何德何能，受到大家這般厚愛。”
那李媽媽又說，“你平時多勞多干，經常顧憐我們幾個老婆子，大冬天的搶着幫我們洗衣洗菜。老婆子們心裏都清楚的。以前有做得不到的地方，還得請箐箐姑娘多擔待吶。”
柳箐箐扶着李媽媽的手，“李媽媽說哪裏話，箐箐蒙大家的照顧才有今日啊！”
李媽媽抹了抹眼淚，“不提那些傷心的了。來，我們都跟着箐箐姑娘去柴房收拾收拾吧。”一行人擁着柳箐箐來到柴房。大家齊動手，不一會兒，就將柴房收拾得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