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王道士
呼……呼……
王圓篆喘了兩口氣，緩解急速奔跑后的疲憊，良久才驚疑不定抬起頭來，仔細打量此方世界。
只見滿目黃沙堆積，闌干縱橫，天與地混為一色，好一個煌煌然瀚海！
視線再往前，遙遙可見一座巍峨高聳的宮殿，宮殿金光綻放，非凡人手段。
“無量道尊，果然天無絕人之路。”王圓篆下意識掐訣唱聲喏。
他本是太一道門弟子，因違背門規而被逐出道門。失去了靠山，原本志得意滿時結怨的仇家如同聞到腥味的鯊魚一般蜂擁而至，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拋家棄子，逃命往西。
怎奈一仇家當年實在得罪狠了，遙遙萬里竟也緊追不捨，他惶惶如喪家之犬，急不擇路，直投瀚海大漠。一路饑寒交迫又力竭身疲，眼看追兵降至，正當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之時，沒想到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填滿視野，再睜眼，赫然是另一番景象！
鬆一口氣的同時，他又想起先前被窮追不捨的狼狽，不由咬牙切齒，面色陰晴變幻，“等道爺我修鍊至道德境，學會《太上正一盟威經篆》。早晚一家家找上門去，滿門屠盡方雪道爺此番之辱！”
等呼吸喘勻了，枯竭真氣復而運轉，力量略有恢復，王圓篆這才整理道袍，直邁步往那宮殿方向而去。
越靠近那宮殿，越見那宮殿之煌然，之壯闊，高聳聳，巍峨峨；王圓篆入過許多道宮，見過許多宮殿，巍峨如太一道宮，號稱東南第一宮，輝煌如玄天殿，人道中州第一殿，與面前這座相比，他只覺前兩者高則高矣，壯則壯矣，皆稍遜風騷，神韻不足。
王圓篆越往前走，越感覺一位歷經不知多少紀元的大能靜靜俯視着他，雖氣息分毫不露，但威儀與莊重自生，懾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低眉垂眼，慢慢走向宮殿，連宮殿後面斧砍刀削也似的渾厚石壁都沒仔細觀看，一路直走到宮殿高聳殿門前。
殿門虛掩着，縫隙中窺得裏面一方天地，白茫茫仙氣氤氳，一切看不真切。
鬼使神差一般，王圓篆下意識拿手把殿門一推，轟隆隆悶雷一般殿門被推開。王圓篆被嚇一跳，瞬間驚醒，縮着脖子站在高高的門檻前，也不做聲。
等了一會兒，殿內也不見任何動靜。王圓篆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吞了口唾沫，緊了緊腰間道劍，拍了拍胸前符篆，於是邁腿跨過門檻，大着膽子就往裏走。
“所來何人？竟至某家弊舍。”忽然，前方一滄桑的聲音悠悠傳來，王圓篆下意識站定，不敢動彈。
氤氳仙氣漸漸稀薄，不再遮人視線，王圓篆戰戰兢兢抬頭，只看到大殿中央高座前負手站立着一位青袍男子，那青袍男子看似平淡無奇，毫無氣息外露，王圓篆眼中卻覺得那高座、這大殿都與青袍男子融為一體，體合自然。
王圓篆一時間心神恍惚，說不出話來。
那青袍男子慢慢轉過身來，黝黑眸子象是內斂了不知多少歲月滄桑，悠悠看向王圓篆。王圓篆連忙低下頭來，眼角餘光瞥見青袍男子袖口輕輕露出手指，如掐似算，不等他有所反應，便聽得那青袍男子輕聲的喃喃自語，“光緒年……太一道門……王圓篆……太一，太一……莫不成東皇的道統”
東皇？那可是傳說中的神話大能！太一道門臉上貼金，遙尊為道祖，其實跟太一道門沒有任何關係！
聽這人語氣，似乎與東皇有舊！王圓篆膽駭心驚，他連忙躬身迭聲道，
“上仙明鑒，小道被仇人追殺，無意冒犯，望上仙恕罪。”
“無妨。”青袍男子輕笑一聲，揮袖坐回了高高的王座之上，
“某家不在意東皇與你家道門有何瓜葛，也不在意你為何到此。某家此次閉關，歷十萬單八千載，偶有所成，遇見有緣，不妨教你幾門道術，以後遇到東皇之時，也好教他欠我一番人情。”
他伸出左手，托住下巴，俯視着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彷彿以萬年為單位的生命中出現這樣一個插曲算是不錯的消遣。
王圓篆一動不動，卻感覺身體從地下直升到天上，驚喜與激蕩填滿了胸腔，旋即迸發出來，他忙不迭一躬到底，
“多謝上仙。”
青袍男子微微一笑，也不說話，他揚起長袍輕輕一揮，大殿灰濛濛不見邊界的頂端垂下一道閃爍着金光的長卷，上面一道道字跡如刀削斧砍，直覺大道盡在其中。
更令王圓篆感到窒息的是，那從長卷上一個個道術的名字。
八九玄功……
法象天地……
袖裏乾坤……
“上仙……上仙，這……這些我都能學嗎？”王圓篆呼吸困難，結結巴巴的問道。
“是。”青袍男子輕輕頷首，一面抬手指指座前蒲團，示意王圓篆坐上去，一面道，“道門神通隨你在此地感悟，但僅限一十二載，過之則緣盡，離開此方世界。”
一十二載……王圓篆略有不甘，但面對不知活過了多少紀元的怪物，他只好壓制住內心的貪婪，低頭做出順服的模樣，“謹遵上仙鈞旨。”
王圓篆低眉順眼走向前去。離青袍男子越近，他越是戰戰兢兢，但青袍男子始終含笑、氣息未露，令他又稍稍放下警惕，心中僅有激動與渴望。
有道是禍福相依，沒想到道爺被仇家追殺足有一年，最後竟碰上這樣大機緣！王圓篆心馳神往，在青袍男子注視下，解下腰間道劍，盤腿坐在蒲團之上。
“準備吧。”青袍男子已經負手站在王圓篆的面前。
王圓篆連忙點頭，他盤腿閉目而坐，閉雙手結印，手成太極，幾個吐納后，迅速入境，絲絲白氣從他頭頂徐徐而上。
青袍男子微微頷首，嘴角掛着莫名笑意，左手覆於王圓篆頭頂。
一本本厚厚的、紙質如玉石，上書各個道門神通的書籍於王圓篆腦間浮現。
果然！上仙誠不欺我！王圓篆內心一陣狂喜，選擇了一門神通，下意識將神識往書籍裏面探去。
轟！似閃電驀然於腦間炸裂，煌煌金光爭相充塞了他的身體。王圓篆頓覺如遭雷擊，精神瞬間崩潰，七竅流血，劇痛使得他下意識大聲嘶喊着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血紅，朦朧視野中，原本青袍男子站立的地方，一道深色人影側身將他的道劍拎在手中。
王圓篆忽生不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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