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愛的人,究竟是誰?
夕陽下,浩浩蕩蕩的軍隊,行走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嚴肅威嚴。天空中群鳥環飛,爭相打鬧,生機勃勃。本應是格格不入的兩個畫面,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看來,卻是格外和諧。
“公主,這便是泰山附近的濱陽村,眼看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將士們也都奔波了一天,不如就在這濱陽村外安營紮寨,休憩一晚,明天再一鼓作氣,直上泰山腳下的明光寺,去探望陛下。不知公主看來如何?”
阿翔緩緩說道,眼神中亦是透露着几絲不易被人察覺地疲憊。
“如此正好,況,這也不急於一時三刻,就讓將士們在這濱陽村外,好好休息一下吧!他們奔波這麼久,確實也是很辛苦了。注意。今天讓他們多吃點好的,以慰藉他們吧!但記住切不可喝酒滋事,不然,照舊軍法處置,絕不姑息,你必定要下令說清楚。明白了么?”
卿瑤對阿翔說到,其實,卿瑤也很是體諒將士們的,畢竟,他們一直在保護自己就已經很辛苦了,如今,又要夜以繼日地護送她去找凌風,風餐露宿。誰不是自己娘親上掉下的一塊肉啊,人心都是肉長的,卿瑤推己及人,互換角度地體諒他們。但,儘管卿瑤再怎麼心疼他們,但這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吃肉可以,但這喝酒便是軍中大忌,是絕對不能被容許的。所以,卿瑤在對阿翔說到喝酒一事的時候,聲音格外嚴肅堅定,不容置喙。
“諾!”
說著阿翔便退了下去。
“公主,您真的不擔心么?”
其實,在卿瑤說去探望凌風一事並不着急的時候,眼神有些遲疑。然而,雖然卿瑤那個時候的神色十分微弱,但對於自小便陪伴卿瑤的清兒來說,一這切當然都逃不過她的法眼了。所以,清兒才趁着阿翔退下的時候,小聲問卿瑤道。
“自然為真,我乃是一國公主。怎能言而無……”
“怎能言而無信,去騙別人么?”
卿瑤說的一半的話,還未說完,便已被清兒打斷並接上。
“你……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句話?”
卿瑤疑惑道。
“公主,莫不是忘了我與公主自幼便一起長大了,同樣也小看了公主在清兒心中的地位。其實,不瞞公主,您有時候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這或許就是一種情吧!只不過,我與公主之間並非男女之情而已。其實,情這種東西,真的是特別奇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清水本無味,其中卻有情。情之滋味,水之滋味,無色無味,是甜是苦,是喜是悲,皆由人心決定罷了。”
“清兒,你……究竟是想說什麼?”
卿瑤被清兒這一番話語說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其實,清兒剛開始說的她本來是懂得的,只是,說著說著,清兒就開始有些跑題。所以,卿瑤才會有點迷惑。
“公主,實在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想得太多了,就不直覺間說了這麼多。其實,公主我的本意還是想說我與公主自幼一起長大,公主想得什麼,我其實也是能夠猜上七八分的。”
清兒有些尷尬地說到。
“清兒,其實,我懂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懂,你並非喜歡一個人,卻為何對‘情’之一字,有如此這般領悟呢?我又何嘗不清楚‘清水無味,卻也有情’這一真理之含義呢?只是或許,慧根不夠,只能了解表意,不能參透,終究是我邁不出這紅塵一步。”
卿瑤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地傷感了起來。
“‘清水無味,卻也有情’公主,這句話說得真好,真妙。可我們本就是紅塵俗世過路人,既然便是這紅塵之人,又何談和為何要踏出和參透這紅塵俗世呢?況,公主您真的捨得放下外面那位不管,從此皈依佛門,常伴青燈古佛么?”
“清兒,你好討厭啊!不跟你說了,哼!”
清兒說著說著,就開起了玩笑,目的就是為了讓卿瑤轉移注意力,卿瑤本就有痴心人相伴,卻又為何要參透和踏破紅塵呢?本就是自尋煩惱,又怎能盼望消除煩惱呢?況,這煩惱之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只要自己不再庸人自擾,自尋煩惱,那一切煩惱皆不過是浮云爾爾,揮之即散。所以,清兒才提到了李義陽。
“其實,說正事,公主,我猜你只是擔心將士們奔波勞累,不忍心再看他們繼續連夜趕路,夜不能寐,所以,你才借口說路程不遠,且將士們奔波勞累,讓大家能夠吃好點,多休息一下吧!只是,這不着急是假,心疼將士們才是真吧!只是,公主您仍舊十分擔心陛下,只是,不忍心辛苦將士,且就要到達明光寺了,所以,想獨自上路的吧!”
清兒看着卿瑤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到。
“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明知就要到達明光寺,卻為何又要獨自上路呢?月黑風高的,我難道就這麼笨,明明能夠自在,卻無緣無故地給自己找不痛快么?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按邏輯說話了。”
卿瑤苦笑着說到。
“看着我的眼睛。”
不怒自威地語氣,撲面而來,突然間夾雜着意外,讓人措手不及,出乎意料。
“我……我看着你的眼睛的啊!”
卿瑤不知是被這突如其來地一句話嚇到了,還是着實心虛。反正有些慌張和不知所措,兩個眼睛,也在不停無自主地轉動着。
“我再說一遍,看着我的眼睛。”
威壓再次席捲而來,連同這卿瑤這公主也着實被嚇了一跳。彷彿此刻的清兒才是真正的公主。而卿瑤只是一個奴婢而已。
“好吧,我承認你所說皆是我所想!”
卿瑤有些小孩子氣地漫不經心說到,說話之餘,還不忘真的像個小孩子似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側着臉抬起頭嘟着嘴。
“嗯嗯,這才對么!不,不對,全都錯了,奴婢該死,錯對公主發脾氣,還呵斥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清兒突然回了神,想起了剛才對卿瑤所說的話,所做的事,萬分恐懼地說到。
“你還記得你對我發脾氣啊!哎,剛才的語氣簡直就是你才是公主訓斥奴婢一般呢!”
卿瑤依舊有些小孩子生氣般地樣子對清兒說到。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還望公主恕罪,望公主恕罪!”
雖然,卿瑤一番話語,沒有真正地生氣,但紙老虎一般的樣子也確實嚇到了清兒。看着,清兒着急地哭了以後,卿瑤終於不再裝樣子騙清兒了。急忙攙扶起清兒,還不停地為她擦着眼淚。
“其實,我是騙你的,我並未生氣,只是對你開玩笑而已,你莫哭啊!我什麼時候真的生過你的氣啊!我自然知道你是擔心我!”
卿瑤安慰清兒說到,語氣一如既往地甜蜜和愛憐。
“公主既然知道奴婢擔心公主,卻還是不告而之啊,要不是奴婢猜到公主所想,公主還真的想要讓奴婢愧疚一生么?要是公主您真的出事了,你讓奴婢怎麼和陛下交代,怎麼和義陽交代,怎麼和自己交代啊,您又讓奴婢怎麼苟活於世啊!您……您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
清兒愈發覺得委屈,也愈發哭的厲害,就算只是想到卿瑤此去會遭遇不測,仍是這麼傷心,那如果卿瑤真的出了事,那對於清兒來說,那該是怎麼樣的打擊,不言而喻,也不想像不到。
“好好好,莫哭了,這不是還沒出發么?”
卿瑤依舊安慰清兒道。
“公主還說還說,要真是出了事,奴婢,奴婢……”
清兒哭的已經不能再說話了,眼神間悲傷止於哽咽不語。
“好,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讓你再為我擔心!”
卿瑤看到清兒這麼傷心,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終於知道了自己在清兒心目中究竟是多麼地重要,所以,她堅定並且斬釘截鐵地說到。
“真的么?公主這次可還是要騙我?”
清兒有些委屈和懷疑地問到。
“不,絕對不會,我卿瑤在此發誓,如若再讓清兒為我擔心,天打雷……”
一雙玉手輕輕摁住卿瑤的雙唇,阻隔了那未說出的一個字。
“公主,您不能這樣說,不然奴婢萬死也不能謝罪,如此還不如讓奴婢去……。”
清兒同樣哀傷且堅定的地說到,但如同之前一般,清兒未說完的話同樣被一雙手給摁了下去。
“‘死’之一字過於難聽你我從此皆不許對彼此說這個字,可好?”
卿瑤溫聲細語說到,言語間似清風明月,涓涓細流。
“好!你與我皆不說這個字。”
清兒止住哭泣,輕輕說到。
……
“公主您之前都答應我了,為何還要今夜就出發,你真的想讓奴婢去……”
卿瑤再次用手捂住了清兒的雙唇。
“噓,之前都答應我說,不能再對彼此說那個字了,你怎麼還說?”
卿瑤有些慍怒地說到。
“好,我答應您,不再說那個字,可為何您還是今夜出發呢?明日三軍一起,豈不美哉?”
清兒疑惑道。
“你不懂,王兄對我是那般疼愛,事事為我考慮,就連這一次和親都讓你替我去,雖說這次王兄做的有點不對,我也有點對不起你吧!但我實在是擔心王兄,但又擔心將士們的身體,加上明光寺離這裏不遠,我連夜趕路應該明日就能到達了。”
卿瑤向清兒解釋道。
“糊塗啊,公主,您就算是再擔心陛下,擔心將士們,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啊!要不就等明日……”
“不,我意已決。”
卿瑤堅定地打斷清兒的話。
“好,既然公主之意,意已決。無論我怎樣勸告,公主之意都不會轉圜了。那煩請公主務必帶上奴婢,這樣我們兩相也好有個照應。”
清兒幾乎是哀求卿瑤說到,眼神滿是乞求。
“這……”
卿瑤有些遲疑,她並不想帶上清兒,因為,她對這次路程,有些不確定,不確定這一去是否平安,但,為何儘管她明知此去之艱險,卻還是要獨自在這黑天瞎火的時候上路呢?終究還是因為“情”之一字。
“公主若不帶上我,我立刻就去喊阿翔,就算是連夜趕路,辛苦一下將士們,也絕不能讓公主以身犯險。”
清兒有種歇斯底里地說到,聲音甚至都帶着哭腔。
“好,我答應你,待我留信一封,不可明天因為阿翔看不到咱們而發瘋。”
卿瑤說到。
“好,那公主此刻便寫吧!公主,奴婢還想問您一個問題。”
清兒對卿瑤說到。
“你說。”
卿瑤道。
“公主為何不叫上義陽?有他們在一起,豈不是多了幾分安全?”
清兒疑惑地問卿瑤道。
“其實,他們也是被我拖累的,他們本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卻為了要護送我趟這趟渾水。本來就這麼辛苦了,實實不能再為了我而夜不能寐,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了,我不忍心,亦不想讓他再為我勞累。”
卿瑤神情恍惚,眼神之處瀰漫著些許憂傷和心疼。
“可他是愛你的!相愛之人,怎能會因為害怕疲憊,而置心愛之人於險境呢?這樣的人怕永遠不配得到真愛。義陽那麼愛您,是不會放任您如此不注重自己的身體的。”
清兒說到。
“你不說不就行了么?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明天了!”
卿瑤回到。
“公主您……”
清兒再次乞求卿瑤說到。
“無需多言,不然我今日便死在你面前!”
卿瑤有些堅定,清兒卻十分震驚。清兒從未見過卿瑤這般模樣,上次卿瑤這樣以死相逼,還是為了成全清兒和李義陽而獨自和親的時候。當然,清兒也並未見過卿瑤這般模樣。
“好,只要奴婢在您身邊,就一定拚死護您安全。”
清兒眼眸之中,除卻堅毅之色之外,再無其他。
“好,那待我寫完這封信,便立刻啟程,時間緊迫。”卿瑤有些着急地說到,她害怕會有人撞破她們要啟程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也不算是醜事吧!但卿瑤的心中就是有這樣的一種想法。
“嗯!”
清兒回了卿瑤一句,然後,卿瑤就拿起紙筆準備動手寫信了。
“你們真的就不害怕么?”
一個熟悉且渾厚的聲音響起,一聽到這個聲音,卿瑤就驀地放下了紙筆,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了。
“義陽你怎麼來了,這裏可是公主的閨房,你身為男子,這樣貿然進來,着實不合規矩。”
清兒搪塞着李義陽,希望以這個借口,好讓李義陽儘快離開。
“姐姐,你就別再騙我了,我什麼都聽到了。”
李義陽神情有些複雜,有些傷悲有些不解。
“卿瑤,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李義陽的語氣有些悲傷,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次旅程中,呼喚她的名字。只是,這聲音卻不似以往,着實充斥着悲涼和苦楚心酸。
“義陽,不,我依舊愛你。”
這也是她第一次在這次路程中喚他的名字。只是,這次她的聲音中也有些傷感。
“那你為何要自己一個人啟程,難道他對你就這般重要,還是你愛的人一直都是他?”
李義陽眼眶中,泛起點點水波,心中的那般豪情終究是幻化作無盡的悲涼和傷痛。
“不,你切莫多想,我只是因為擔心王兄。他對我那般好,我實在是……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但又不想麻煩你們,畢竟。你們本就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是我妨礙了你們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有些愧疚……”
卿瑤的聲音有些哭泣,有些哽咽,她明明不想說這些的,亦或者說她想表達的意思並不是這樣的,可陰差陽錯之間,她卻說成了這個容易讓人誤解的意思。
“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對不起,我不該牽扯進你們之間,我這就離開。”
李義陽在聽到卿瑤的那番言語以後,心情已經低沉到了極點,儘管,那只是卿瑤陰差陽錯之間的一句錯話吧!但李義陽又能清楚么?他本就不清楚凌風與她之間的情誼,又聽了她這樣的一番情況下說的這樣一番話。怕換做是誰,都一下子也緩不過來的吧!
“不,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只不過我不想你疲憊,我只是想讓你能好好的。”
卿瑤的眼淚劃過臉頰,似一滴雨露從天邊墜落到人間。
“是么?不必為了敷衍我而這般說。之前種種,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我們從此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李義陽傷心地說,但,眼淚仍舊在眼眶裏充盈着,沒有絲毫掉落的痕迹。
“只不過,不管怎樣,我終究是放心不下你的,還是我兄弟幾人護送你們一起去找他,然後,我們便告辭,再不相見。姐姐,你與她在一起吧。畢竟,卿瑤能給你更好的未來。我會時常去看看你的!”
說著,李義陽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義陽……”
眼淚止不住,大雨傾盆,傾瀉而下。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
“兄弟們,我們可能要辛苦一下了,我們今晚要護送公主去明光寺,怕是要耽誤你們的休息時間了,不過你們放心,我們護送完這一趟,天高海闊,我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李義陽故裝作開心的模樣對着宋清風他們說到。
“大哥,你不是要和公主在一起么?莫不是要和公主一起浪跡天涯?”
宋清風問李義陽說到,不忘還順帶挑逗李義陽幾分。可今天李義陽卻沒有心情陪他玩笑,畢竟,他很是傷情。
“沒事,我們立刻啟程吧。”
李義陽有些病懨懨地說到,此番舉動讓一貫大大咧咧的宋清風也感到哀傷。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雖是炎炎夏日,卻不知為何李義陽卻想到了這幾句詩,有些悲涼,亦有些傷感。可能是這幾句詩中的情景現下與他心中那番心情,正正好相得益彰,相互照應吧!
……
一輪弦月,綴在天邊。本應是那樣的美麗。可在李義陽看來卻似一把鋒利的鐮刀,而他此番感覺,不正是像一把鐮刀深深插入他心肺一樣么?那種感覺,是那樣的痛,又那樣的生不如死。
“你愛的是他么?
我終究只不過是你生命中的那個過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