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王熙鳳跪了兩個時辰,沒聽見有叫起的聲音,也沒有人給她求情。她本以為就算別人不說,她的姑媽王夫人總要替她說句話。沒有,王夫人和賈母來探病,兩人從她身邊過去,連眼風都沒給她一個。
她就跪在門口,能聽見賈母和邢夫人打聽賈申的病情,聽見王夫人問太醫留下的方子,聽見迎春哭着叫父親,聽見邢夫人勸迎春去歇息,聽見丫頭打水給迎春凈面的聲音,聽見賈母誇獎迎春孝心可嘉的聲音,可是沒有一個聲音是對着她的,沒有一個聲音能讓她擺脫這尷尬的境地。
王熙鳳恨,恨她看不上的邢夫人和迎春居然不將她放在眼裏,恨賈申把她置於這個難堪的境地,可最讓她恨的是賈母和王夫人,一個平日裏用同是王家女把她當槍使,關鍵時刻卻對她不理不睬,一個平日把她當逗趣的玩意兒,卻讓她來背這樣的黑鍋不說,還讓娘家對她生出不滿。
要是賈申知道他不用一兵一卒就分化了王熙鳳和賈母、王夫人,應該會仰天大笑,可惜他現在自顧不暇,好像誰一下子把一大把東西硬生生的塞進了腦子裏,除了疼還不得不看完一個倒霉蛋成長史。
他知道這些是原主的記憶,可他不知道為什麼原主能把一手好牌子打成這副爛樣,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是嗎?原主本來是老國公和老國公夫人的掌上明珠,甚至曾經因老國公的關係進宮給先太子當過伴讀,卻在老國公和夫人先後去世、先太子被廢后,賈母向賈代善進言,令賈代善不喜。可賈代善就算再不喜歡他,還是堅持讓他襲了爵,日子卻讓他過成了馬棚將軍,長子死的不明不白,嫡妻去的無聲無息,存活下來的兒子成了二房跑腿的,兒媳婦,不提也罷。
“二爺,給二爺請安。”王熙鳳突然聽到有丫頭在叫。二爺,璉二爺回來了?一下子心裏有了底氣,賈璉是她早就拿下的人物,在她面前沒有一點威嚴,想叫她以夫為綱還得看她給不給這個面子。這就得和賈璉好好說道說道,看看他昏庸老爹都做了什麼事。
賈璉也看到了跪着的王熙鳳,他沒什麼想說的,要是賈申知道,還會好心地告訴他,沒什麼好說的還可以呵呵,只是現在賈申還不知道便宜兒子回來了,失去了一次非常好的現場教學機會。
“二爺,大老爺實在...”王熙鳳剛說了開頭,就被橫空來的一腳打斷了,她沒感到痛,只是震驚:“璉二!”
“不用你叫,爺知道自己的名字。”賈璉恨恨,剛進了京城,就聽了個鋪天蓋地,好呀,真是好呀,這才是老太太和王夫人挑的好人。聽聽外面說的都是什麼?不敬公婆,公公病了不說待疾,連太醫都不給請,別忘記了,這府里除了老太太,別人病了請太醫都得拿老爺的帖子。
你說二老爺,別逗了,就他那五品官的帖子拿出去,得讓人扔臉上糊回來——遭踏誰呢?更何況自己這個丈夫,什麼時候入過她二奶奶的眼?除了大婚那日她裝羞澀,就沒聽她小聲和自己說過話。你不請太醫也就算了,還要再來一次,這是一定想讓他沒爹的節奏嗎?這個爹是對他不好,可賈璉心裏明白,就是有這個爹,他才能平安長大,在府里好歹還能有個立足之地,要不是他爹混不吝的名聲在外,老太太和王夫人不敢真把他惹急了,自己骨頭都能打鼓了。
“給爺滾,滾回你王家去,左右你既看不上爺的父母,又看不上爺這個沒能耐的,我賈家又沒有你王家富貴,反正你王家的地縫子掃掃都夠我們賈家吃三年的,想來不差你這一口飯。”
王熙鳳本來以為賈璉那一腳就夠狠了,沒想到還有更狠地等着她,一慣要強的她如何忍得:“璉二,你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剛一回來就對對我又打又罵,還想休了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憑你也配!今天我就要回家去問問叔叔,看看天下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
又是這一套。賈璉沒有象以前一聽王子騰就慫了,他狠狠地盯着王熙鳳,忽然不想再和她爭辨:“好,你回去問吧,問完王大人,明天回來拉你的嫁妝。來人,給王姑娘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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