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些什麼
不為著黎清，她也要禁了那些蜚短流長。
“黎箬身為相府二小姐不學着清兒約束姐妹口無遮攔，罰去祠堂抄經書三百卷，不抄完不得出。”
老夫人話落，整個春暉院裏鴉雀無聲，無人抗議。
黎清敢說今後，相府再也沒人敢說太子爺命短。
“祖母，您這樣罰兩個妹妹是不是太重了？”
“怎麼會重？”老夫人慈和地抓着她手，“太子殿下洪福齊天，必定長命百歲，以後再有人在你面前胡說，你就來告訴祖母，祖母定叫人割了她舌頭。”
此話一出，好些人都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後想起來老夫人說的是割舌頭……好像當眾摸舌頭不是很雅觀。
只有裴輕雲面色難堪，陰雲壓頂般難受，目光死死盯着黎清。
這個從小她看着長大的黎清，好像變得跟過去很不一樣。
此役，黎清是大獲全勝，心情大好。
儘管這有點飲鴆止渴，但她內心裏是真盼望太子爺能活得長久一些的，最好立刻好起來，因為她還好多事情沒做呢，新生活也才開始。
“大姐”
黎清剛走到花園裏，就聽到一個不算熟悉的稱呼，這些年原主光有黎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卻已經太久沒聽人叫她大姐了。
她轉身看向那個叫她的人，發現是剛才春暉院見過的，薛姨娘所出的四小姐，不過她命好，因為二房無所出，所以薛姨娘死後被過繼到二房，成了二房的獨女，今天才能出現在春暉院裏。
否則今天這樣的日子，小妾的孩子是不該出現的。
她頭上不是帶着多金貴的首飾，衣服料子也不算新潮，但是穿在她身上，就是比普通人好看，因為她長了一張好看的臉。
“不知四妹妹找我何事？”
“大姐”黎嫣又叫了聲，這次還特別行了禮，以示敬重。
黎清真不在乎這些虛禮，但黎嫣顯然願意，她就等着她做完。
“大姐”黎嫣說著靠近黎清兩步，看看左右沒人仍舊壓低着聲音，“大姐，大姐剛剛回來相府，實不該太露鋒芒，得罪了二姐和五妹，也就等同於得罪伯娘，大姐以後一定要小心應付。”
黎嫣話落又施一禮，才帶着丫鬟匆匆離開，彷彿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
黎清：“……”她是多怕別人看見跟她說了話？
而得罪裴輕雲的事情，當她不知？
“大小姐，如今你把夫人得罪了個透，接下來是該萬分小心。”張婆子擔心地理了理她有些亂了的頭髮，小聲說道。
黎清凝神看她，笑容清淺，“張媽媽在落雲院說我這等姿色嫁給一個將死之人太過可惜，可是真心話？”
張婆子自是點頭，其實五年前黎清出現在莊子裏就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這些年的虐待才讓她有些面黃肌瘦。
“既然是真的，焉知在這相府中人的眼裏，我沒有更大的利用價值？”
“大小姐？”張婆子吃驚，這人生來就沒有願意被人利用的。
黎清覺得張媽媽活了一把年紀，看事情還是欠缺了些。
在黎家這樣的大戶人家，親情如此淡薄，你去跟他們講情義真的是扯淡。
她轉開話題，“張媽媽可有打聽到我的丞相爹爹下朝幾時能歸家。”
張媽媽抬頭看了眼日頭，“應該快了。”
“那我們就去門口等着。”
於是相府門口就有了道紅色的風景線。但見黎清團扇掩面，一襲紅衣隨風擺動，難掩曼妙身姿，雖然看不到臉卻給人一種直覺，此女一定甚美。
就是偶爾幾聲咳嗽，叫人更覺此女虛弱，更生憐愛之心。
“裏面是相府哪位小姐，感覺沒見過，身體不好還一站就是好半天，也沒個人管管。”
“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這相府的女子可輪不到我們憐香惜玉…”
守衛議論剛完，就看到一抹正紅色身影帶着兩個小斯進入大門，看背影就知道是相爺下朝回來了。
他們立刻噤若寒蟬，怕被處罰似的。
因為聽了守衛的議論，黎正直看着門口站着的女子亦是在好奇此女是誰。
但他有些親切之感，又覺得不可能是自己哪個小妾，想不起來會是誰。
但見女子娉娉婷婷站在那兒，衣袂無風自動，少有的纖弱。妖艷的紅，媚而不俗。
“你……”
他終於走到了女子面前，但話沒說完，女子突然淚目，躬身叩拜，“女兒黎清見過爹爹。”
團扇落地，黎清仰着臉看向黎正直，含淚的美目猶如裝着破碎的星辰閃亮無比。
黎正直心口猛地一抽，恍惚間看到裴悅星跪在面前，他倏爾抓住她胳膊扶起她來，“你就是清兒，我和悅星的清兒。”
記憶中，黎清總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風一吹就倒。
而今黎清看着瘦弱，但卻不虛。
他不知道那是黎清體內之毒解了的緣故。
“爹爹，清兒這些年很是想念爹爹，爹爹可有想念女兒。”淚水伴着話落滑落粉頰，彷彿萬千思念終於有了出口，黎清一發不可收拾。
黎正直拉着她手好一番安慰，帶着去了正堂。
這讓剛過來要找黎正直哭訴一番好救女兒的裴輕雲，可是有苦說不出。
這黎清先一步接走了黎正直，怕是黎箬和黎湘又要吃些苦頭。
“去聽聽看，她會跟老爺說些什麼？”
銀娘點頭去了，知道適當的時機，裴輕雲會介入其中。
裴輕雲捏着綉帕，是覺得不能小看了黎清的，到底在春暉院她已經吃了好大的虧。
黎正直帶着黎清進了正堂，就一直在打量黎清，這個外放五年的女兒，擦去淚水之後，雙目清亮，黑白分明，總算是清爽了。
“這些年在莊子那邊，過的可好？”
“有爹爹暗地裏照顧着，張媽媽照應着，女兒很好。”
黎清說著又見了禮，黎正直卻是想着這些年他可沒暗地照顧她什麼，每天光是朝堂上的事情就夠他忙的了。
不過這話不能說，怕寒了黎清的心反倒不好。
到底在太子的事情上，他心裏有虧，黎清面對他沒心生怨懟就很不錯。
不像黎箬和黎湘，乍一知道可能要嫁給快死的太子，就沒在他耳邊清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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