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困惑
朱府的傭人拿到遣散的銀兩便各自歸房后收拾下行囊,便匆忙離開這陰森之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偌大的一個朱府僅剩下數十人。朱家從未用心經營過京城朱府,對下人自是沒有什麼恩惠可言。換言之,這留下的數十人重不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便是別府派來打探消息的內奸。朱胖子佯裝從傷感中緩緩的回過神來,抹去臉上的淚水向留下眾人道:
“朱胖子非常感激各位能夠留下,可現在朱府就是一座噬人窟,我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眾位兄弟喪命於此啊!大家的心意我領了,但還是各位還是再仔細斟酌一下。明日大家想清楚后,請到書房中答覆我下便可。”
朱胖子放出神識掃過眾人臉上的表情,人的第一表情絕不會有任何偽裝,朱胖子這般做便是先把姦細劃分到一個大致範圍內。數十人中有大多數面露傷感之色,他們離開朱府也就無處可去了。七八位先是面無表情很快轉為沉思,這些人很有可能便是姦細。唯有一人面帶微笑望向朱胖子,似乎把他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眾人紛紛散去了,這位卻跟在朱胖子身後遲遲不走。
朱胖子轉過身怒道:“你跟着我作甚?如果是想要更多的盤纏,那你拿去便是。”
那位青年用手撥開朱胖子遞過去的錢袋,略微一笑讓人感覺到他已成竹在胸。他挪移幾步來到椅子上坐下,然後倒上一杯茶不緊不慢的笑道:
“錢財對我如浮雲,我來便是要少莊主身上一樣東西。若是你答應給我,我自然能度過朱家難關。可要是不答應的話……”
朱胖子不禁退後幾步,召出算盤御在胸前小心防禦,這個傢伙果真有問題。那位青年被朱胖子這一串動作嚇懵了,算盤怎麼可能從背後飛起來?這肯定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他慌忙起身走到兩步,拜倒在朱胖子面前磕頭如搗蒜。
“乾元秀才徐達拜見仙人,懇請仙人賜予弟子金丹大道,渡弟子脫離人世苦海。”
朱胖子哪能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感情這位青年不是別刺客而是一位儒生。大儒阮籍偈見君王因狂放不羈而被賞識,他便是模仿古儒想要得到少家主的賞識,然後藉助朱家在朝中的威望獲得功名。他剛才那話不過是想向朱胖子借個權利,一個全權負責後院邪棺的權利。儒家雖然揚言不信鬼神之說,可儒生卻不這般認為,要不然趕考之時逢廟必拜的風景從哪裏而來?
“起來吧!這只是個小戲法罷了,哪裏能算得神仙道法?”
儒生徐達聽得這話忙站起身來,拍打下身上的塵土朝朱胖子尷尬一笑。他本是裝放蕩不羈來自薦的,沒想到居然在少家主面前失態。徐達向少家主躬身致歉后便走,卻被朱胖子從後面給喊住。徐達如此自信能夠破開邪棺,身上肯定有什麼好寶物。朱胖子走到徐達面前,朝他抱拳躬身焦急道:
“我知道先生乃是大才,沒能賞識實則是我的過錯。還請先生念在朱家數十人性命的份上,施妙法救我朱府於水火之中。”
他努力的裝出賢王遇良將的模樣,可從他口中說出卻是另一番樣子。徐達哪裏能顧得了這些,他只知道自己得到賞識了,正要再拜謝卻被朱胖子攙起來。
“若是先生能幫朱家脫險便是朱家的大恩人,我怎麼能受恩人一拜呢?只是……”他話鋒一轉讓徐達心中咯噔一跳,朱胖子瞥見徐達表情便知時機已到,便繼續道,“只是邪棺的詛咒之力太過強大,我怕先生被詛咒纏身啊!”
徐達聽完后哈哈大笑,從懷中掏出一副畫卷道:“我家祖上是一名著名金匠,因與仙人有恩才被賜下畫卷。這幅畫卷真是神奇非凡,不僅畫工了得甚至還能夠驅邪避惡。”
徐達說著把手中的畫卷展開,泛黃的畫卷正畫著一位栩栩如生的濁世佳公子松下獨酌。朱胖子望見畫卷上的人物驚得合不攏嘴,因為話中的人物竟和他的兄弟趙峰相貌無二。如果九峰道宗中央宮裏那幅魚祖師的畫是巧合的話,這幅畫卷又該如何解釋呢?朱胖子從失神中醒來,暗自決定一定要把畫卷弄到手。
“先生,這畫卷有如此功效可否賣與朱府,當然朱府也會給您您想要的東西。進士及第不好說,但是進士出身絕對能給您弄到。”
這分明就是商人之間赤裸裸的交易,而且朱胖子給出的價格已經相當之高了。進士及第便是科舉考試的前三甲中的狀元、榜眼和探花,前三甲皆有皇帝欽定根本不可能動手腳。進士及第之下便是進士出身,這可是僅次於前三甲的榮譽。徐達連考九年都沒能考個舉人,又怎能敵得過進士出身這般誘惑呢?可先祖留下寶物時便有交代,無論何時子孫絕不可以賣掉畫卷。朱胖子看出徐達臉上的猶豫之色,咬牙拋出一個更大的蛋糕。
“若是你願意把這副畫卷留在朱府,三年之內,我保證你升至文官正三品。”
徐達不知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忙將畫卷退到朱胖子懷中生怕反悔。他也感到這樣做有失風度,可也顧得這麼多了。朱胖子想要奪下這幅畫卷輕而易舉,可那樣卻有悖於良心。他走到書桌前提筆立下字據,小心署名后遞給面前的徐達。徐達顫抖着接過字據,眼中激動的淚水不禁溢了出來。他來到朱胖子面前,跪在地上真心實意的深深叩下頭顱。
“師尊大恩大德終生難忘,請受學生徐達一拜!”
朱府收了徐達的拜帖便是他的師門,朱胖子自是也變成他的恩師。朱胖子收回畫卷后略顯疲憊,朝着跪在地上的徐達一擺手讓他退出去。待到徐達退出書房之後,他才迫不及待的把那幅畫卷展開。
“像!真像!畫卷古樸簡單,應該是大衛朝乾陵鎮出產的紙張。難道峰哥還有個孿生兄弟不成?”
朱胖子把畫卷藏在懷中朝着師尊院落走去,他要把這幅畫卷給趙峰觀看一下。千眼道人的院落中,趙峰閉目演算着煉製打神鞭的第四道符印,可演算很久仍沒能得到淬火印訣的精髓所在。他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濁氣,卻聽到師尊房間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趙峰運轉步法奔入房中看到正欲起身的師尊,他忙將師尊攙扶到椅子上突然跪下來。
“徒兒讓師尊受苦了,請師尊責罰。”
千眼道人一杖砸在趙峰背後,又因過度憤怒咳嗽不停。他倒不是因趙峰兩人救他太遲而憤怒,而是這兩個徒弟不尊師命私自破開困龍棺。千眼道人拄着引路棍立起來,用引路棍砸着地面嚴厲的責備道:
“你們能破開困龍棺,便應該知道困龍棺為何物。若是你們二人葬命在困龍棺前,讓我這個做師尊的如何向九峰祖師們交代,你們這兩個逆徒。”
趙峰知道師尊時關心他們,忙跪地再拜道:“徒兒違反師命沒去請師叔,還請師尊責罰!”
就在此時,朱胖子滿臉興奮的抱着畫卷推開房門,看到師尊醒來更是興奮異常。他可不覺自己做錯什麼,只管來到師尊面前躬身一拜便要邀功。朱胖子把趙峰從地上攙扶起來,才感覺到師尊有些憤怒。師徒三人僵立着相顧無言,最終還是朱胖子打破僵局。
“師尊,今天徒兒得到一副奇畫,絕對能讓您大吃一驚。”
朱胖子朝着怒氣稍減的師尊獻諂道。趙峰也被朱胖子的話吸引住,能被這傢伙稱為奇畫的可都見不了人,難道他想讓師尊鑒賞春宮圖?朱胖子把懷裏的畫卷抽出來,神秘兮兮的在兩人面前慢慢打開。趙峰看到畫卷還以為朱胖子耍他,這畫卷中畫的明顯就是他。可他越往下看越覺得不對勁,畫中之人雖與他相貌相似,可兩人表現出的氣質卻完全不同。
“這副畫卷中人究竟是誰?為何會與我相貌如此相似?”
趙峰望着畫卷緊皺眉頭思索着,絕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巧合。千眼道人放出神識掃過畫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畫卷質地是前朝乾陵鎮盛行的乾陵紙,根據畫卷上墨跡判斷也至少成畫於五百年前,可畫卷里畫的卻是他的徒兒趙峰。朱胖子把畫卷完全展開,正欲向師尊邀功卻看到趙峰臉上的詫異之色。趙峰蹲下來撫摸着畫卷的右角,低聲將那行小字念了出來:
“成元三年,攜師妹晴落初到乾陵鎮,受金匠一簪之恩,特作此畫贈之。逆命道人歐陽弘作。”
成元便是成王的年號,成王九年距今至少五百載。更令趙峰吃驚的是作畫之人竟是九峰祖師歐陽弘,那位給太極院院主魚晴落作畫的人。千眼道人聽完沉默不語,卻在腦中將九峰道宗的秘辛翻個遍。趙峰驚訝並不比師尊少,這位歐陽弘似乎早就預料到他要做的一切。從成王陵中的九重天塔,九峰道宗中央宮裏的祖師畫像到現在這副畫卷,趙峰感覺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歐陽弘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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