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進士閣掌柜
初春時節，天元城籠罩在朦朧細雨之中，本是一城盎然春色卻無端多出幾分壓抑。趙峰舉目望向窗外細雨默然不語，許久才收回目光無奈的喟嘆一聲。他得罪的天元城貴胄可不止周家一家，還有宇文明背後的宇文世家和三皇子殿下。這兩家的底蘊決計不再翰林周家之下，要是聯合起來對付他可就糟糕了。趙峰把手中的書卷放在書桌上，端起茶碗喝都沒喝一口便又放下了。
“天元皇室不知我與楊柯的恩怨，不然我們在天元國真的是寸步難行了。”
朱胖子從走廊里疾走入趙峰房中，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可是一名精明的商人，怎能不給周家來個回馬槍。京城中關於翰林周家的負面傳言越傳越離奇，作為現任周家的家主的周華雲終於坐不住了，他居然派人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
翰林院到周府這段路上儒生雲集，也是周華雲每日必經之路。昨日傍晚他從翰林院回府之時，被一位不知名的儒生潑了一身泔水。周華雲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用聖人之言開導儒生，最終令儒生大徹大悟心悅誠服。儒生們本就是被書本蒙心的痴傻之人，居然被這場自導自演的戲給騙過了，紛紛讚歎周華雲有古代大儒風範。朱胖子可不是傻子，既然周華雲願意玩他就陪周華雲玩到底。
“今天進士閣有場百年難遇的好戲，胖子我特意來請你賞臉過去，你可得給兄弟這個面子啊！”
朱胖子滿臉堆笑，兩隻小眼已經眯成了一條線，直覺告訴趙峰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兒。不過雨天太過無聊，他還是跟着朱胖子去進士閣看那場好‘戲’。進士閣是翰林院附近的酒樓，住在此地的多為進士才被人稱作進士閣。趙峰兩人登上馬車，很快便到達進士閣門口。趙峰走下馬車，望着這座金碧輝煌的酒樓不禁皺眉。進士將來可是一方的父母官員，習慣此等豪華酒樓哪裏會懂得聆聽民間疾苦？
“哈哈，小老兒一早便聽到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朱公子大駕光臨。”
一位年過不惑的老者走過來朝朱胖子拱手拜道。朱胖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忙把老人扶起來口中急說當不起。他可是天啟商會的少會長，居然當不起眼前這位老者的一拜，看來此人身份定當非比尋常。老者也沒有顧及這麼多虛禮，爽朗一笑后便帶趙峰兩人到進士閣二樓朱家包間。他剛想朝朱胖子再拜然後退出去，卻被朱胖子一把短住雙臂。
“宋爺爺，我老爹都受不起您一拜，我要是受您一拜可當真要折壽了。”
宋老者滿面含笑，朝朱胖子打趣道：“哎呦！京城第一紈絝居然懂得尊老了，不容易，不容易啊！哈哈！”
宋老者無意間瞥眼趙峰卻收斂不少笑容，走到樓梯口低聲嘀咕幾句才下了樓。他可不僅僅是進士閣的掌柜，同樣也是一名精通卜術的修士，朱蘊含對宋老者恭敬有加便是這個原因。宋老者袖中通常放有三枚天元通寶，閑來無事便給行人住客算上一卦，可剛才無論他怎麼算都算不出趙峰的命格。趙峰注視着宋老者下樓才收回目光，老者身上感覺與師尊的感覺很相似，都是深不可測的那種。
“別看了！宋老頭可不是平常之人，以咱們修為根本看不透。”朱胖子聽到翰林院的鐘聲，忙起身把趙峰拉到窗前，“好戲就要開始了，下面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了。”
一場好戲為周家贏得不少名聲，卻仍不能解開儒生心底對周家的看法。周華雲從翰林院出來，坐在轎子中正思考如何挽回周家名聲。轎子到達進士閣時，數桶臭氣熏天的東西從天而降傾倒在轎子之上。你不是喜歡用大儒風範來忽悠讀書人么？那我朱鳳春成全你便是了，不過朱胖子派人傾倒下去的可不是泔水而是朱府溷藩里的米田共。兩位轎夫躲閃不及弄得滿身屎，轎中更是臭氣熏天根本無法坐人。
“誰？是誰那麼大膽子敢向周府轎子裏潑糞，給我出來！”
朱胖子聽到轎夫的喊聲臉上樂開花，在進士閣逞威可不是周家行事風格啊！他趴在欄杆上緊盯轎子，滿含期待的等着周華雲站出來義正言辭的教訓一番，露出他的‘聖賢風範。這地方可是進士閣的門口，天下知名儒生聚集之地，他可不信周華雲能在轎中坐得住。果不其然，周華雲從轎中走出來，以聖人言論斥責驕橫轎夫一頓。朱胖子見時機已到，朝着一位圍觀的儒生使個眼色。
儒生心領神會，忙上前抱拳恭維拜道：“周翰林果真有古之聖賢風範，實乃我輩儒生之楷模啊。”
周雲華聽到此話忙朝那位儒生還禮直道不敢當，心中卻是誇這人真是孺子可教。這種東西兩個人演才容易讓人信服，一個人自吹自擂太容易露餡。他正懊惱沒帶搭戲對象，便有人送上門來可不正是孺子可教嘛。趙峰望着滿臉堆笑的朱胖子便知其中必有貓膩，這位愛面子的周華雲肯定要中圈套了。那儒生用扇子將轎子上糞便一挑，同時打向身旁的周華雲。
“我聽聞聖人腹內文章錦繡，能夠口吐蘭桂之香。周翰林既然有聖人之資，即便糞便污身也不得使其有半點色變，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絕代大儒。小子心中的佩服之情難以言表，請再受我一拜！”
儒生把扇子上的糞便全部弄到周華雲袍子上，又誇讚他一番便要跪拜下去。周華雲心中滿是怒氣卻不能表現出來，還得裝出一副受寵若驚模樣把半跪的儒生扶將起來。儒生被扶起來抬起袖袍佯裝抹淚，實則是在看朱胖子給他的指示。朱胖子正看到興頭上，哪能讓這等好戲就此結束，忙揮手讓他繼續。
“自大衛朝以來鮮有人能如周翰林這般奉行聖賢之道，我代表天下儒生有個不情之請，懇請周翰林身着污袍數日來激勵天下讀書人，這天下還有人能讀懂聖賢之心。”
儒生這句話說得相當之狠，他說此請求不是他自己所求而是天下讀書人所求，若是周華雲不答應便是要與天下儒生對了，這是逼他非得穿這身污袍啊！周華雲心早已氣炸了，感情眼前這傢伙不是來獻殷勤的而是來整他的，不過他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任何氣憤之情。他銀牙已咬得咯吱咯吱響，還是儒雅的朝儒生拜道;“這位小兄弟說得是，我身為天元朝的翰林修撰自當如此。”
朱胖子聽到這話笑彎了腰，他可是早為周華雲備好鑼鼓隊。到時候周華雲走到哪裏鑼鼓隊便打到哪裏，讓儒生們都見識下這位當‘屎’大儒的風範。豬胖子向來不是吃得虧的主兒，這只是為周家收些利息罷了。趙峰望見他這幅模樣無奈搖頭，他們可是九峰道宗的修士不是京城中的紈絝。宋老者陰沉着臉走進朱家包房，望着朱胖子默然不語。他的店門口被豬胖子整條路臭氣熏天，誰還到酒樓來吃飯住宿？朱胖子知道現在形勢不妙，撒腿就像外跑卻還是被宋老者伸手給抓住了。
“宋爺爺，我這不是免費為您的店面做廣告么？”朱胖子覺得借口有些勉強，天下儒生誰不知道進士閣？他沒思索片刻后，滿臉堆笑的朝宋老者道：“這幾日天啟商會包下進士閣，決不讓您少賺一文錢。”
宋老者聽到此話才鬆開手，望見皺眉的趙峰卻是不語。他朝着朱胖子屁股上踢一腳叫他快些滾蛋，這傢伙多呆一會兒酒樓就不得安寧。朱胖子如蒙大赦般逃竄出進士閣，運轉步法躲開眾人視線回到京城朱府。趙峰並沒有跟着離開，他知道老者留他肯定事出有因。
宋老者把手中的賬本擲向趙峰，手中快速掐訣打在賬本之上。趙峰忙召出兩柄廣寒劍放出防護罩，同時快速撤身想要避開賬本攻擊。賬本上射出一道金光，趙峰躲閃不及被金光掃到。金光收斂入賬本之中，原本空白的一頁居然在空中自燃了。宋老者看到此幕卻是面色大變，忙變換手上法訣將賬本召回。
宋老者沒有再次攻擊，而是朝趙峰誇讚道：“你不錯，很不錯。跟我來吧啊！”
趙峰頓時感覺被三面被恐怖的能量圍住，根本容不得他有半點反抗，只得乖乖的跟在宋老者身後。兩人走到進士閣的後院之中，宋老者一揮袖袍便將房門打開了。趙峰緊隨其後進入房間，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房間中竟然能容的下綿延青山，潺潺溪水，甚至還有若隱若現的幾隻素碟在花叢中嬉戲。宋老者放開趙峰身上的束縛，轉身叫醒正在愣神的趙峰。
“怎麼？九峰道宗那個的瞎眼老頭子沒帶你們進過畫中境么？”
趙峰聽到宋老者這般稱呼師尊，便知老人與師尊是舊識。他自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忙躬身朝送老者見禮。
“九峰道宗弟子趙峰拜見前輩，家師確實沒帶我們進過畫中境。”趙峰停頓下，還是朝老人問道，“不知前輩帶晚輩來此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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