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劍鋒觸情
天色未亮，朱胖子將算籌別到腰間從房間裏走出來。他的三位師兄已經在九峰小院中等候多時了，今天他們可是要跟着師尊去中央宮祭拜祖師。他有氣無力的朝趙峰三人打了個招呼，走到趙峰旁邊站住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朱胖子真不明白祭祖為何要那麼早，祖師們都等了幾年了還等不起這一兩個時辰？
不久之後，千眼道人也敲着引路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今天又換了一件道袍，不過這件看來也是他從葯老頭那裏順來的。他不緊不慢的走到四位徒弟面前，拄着引路棍站住不語。趙峰敏銳的察覺師尊有些失落，難道是他今天迫不得已穿了道袍？
“你沒有發現現在九峰弟子五缺一么？大師兄外出歷練還沒有回來。”
孫劉洋側過身去在趙峰耳邊低聲道。他入峰比趙峰早了很多自然也更加了解師尊，九峰五名弟子中王遴選最像千眼道人。九峰道宗祖師遺訓太極院、九峰山只能收五名弟子，所以現在看來這九峰上只缺王遴選了。千眼道人低嘆一聲回過神來，面向四名弟子低聲說道：
“中央宮只允許各峰弟子進入，進去后一定要注意每一幅祖師畫像，至於有沒有收穫就要看你們造化了。”
千眼道人說完后便敲着引路棍峰下的中央宮走去，趙峰師兄弟四人緊隨其後也都走下了山峰。雖然天色尚早，可在中央宮門外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大批弟子。他們基本上此生無緣進入中央宮，可在外面瞅上一眼他們也心滿意足了。師徒五人根本沒必要在外面和眾位弟子一起等，畢竟中央宮邊上藥老頭的煉丹房可以供他們歇腳。
趙峰正欲隨着師尊進入煉藥宮，抬頭卻在人群中看到了兩個人。他突然感覺有些窒息，他甚至沒跟師尊打招呼便衝進了人群。千眼道人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攔住他，而是帶着三位吃驚不已的弟子進入了煉藥宮。
“小師弟，多日不見沒想到再見到你，你居然已經能進入中央宮了。”
玉越仍然是一副叫花頭打扮，持着打狗棒朝趙峰笑道。在玉越身旁的那位含笑的中年，不是別人正是孫妍的父親孫青陽。趙峰低着頭閃躲過孫青陽的目光，他不知道如何向孫青陽交代關於孫妍的事情。他恭敬的朝着玉越一躬身道了師兄有禮，稍微猶豫了下便雙腿跪地拜在了孫青陽面前。
“半子趙峰，拜見、拜見泰山老岳丈大人。”
孫青陽本就知道孫妍和趙峰的事情，現在聽到趙峰這麼叫便明白這雙小兒女已結為連理。他心中喜不自禁正想將趙峰扶起來，卻感覺到一滴眼淚卻滴落到他的手背上。趙峰終於止不住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俯在孫青陽鞋上放聲痛哭。他多想告訴這位岳丈大人，他已經和妍兒結為道侶了，他們將永生永世再也不分開。他多想被孫妍挽着走到孫青陽面前，告訴他自己到底有多愛這個女子。
“孩子，快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孫青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可他卻不敢往孫妍身死的那方面想。趙峰被孫青陽扶了起來，將左手心處的一點硃砂露了出來。他現在已經泣不成聲，可仍然斷斷續續的朝孫青陽講述道：
“趙峰已經和妍兒結為道侶了，只是妍兒為了、為了救我擋下一劍已經、已經……”
趙峰終於還是沒能說出來，他到現在都無法接受孫妍身死道消的實事。他身後的純鈞劍自己躍到他的手中，一寸斷腸一寸劍，血染蒼穹終不悔。他現在演的劍式完全沒有章法，時而熱烈入神火，時而冷寂若玄冰，卻像是在講述一個愛情故事。可到了後來他手上劍式越來越快，殺戮之氣也越來越重，直將兩旁圍觀的眾弟子逼退八九步仍心有餘悸。他身上的殺戮之氣已經直衝雲霄，執着純鈞劍指向蒼穹一字一句說道：
“妍兒沒有死！”
他身邊修為稍弱的弟子已經被這股氣勢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剩下的弟子也都是面色蒼白不敢言語。趙峰身上的殺氣散盡了，一位少年在演完一套劍法之後一頭青絲居然都變成了白髮。他一頭白髮披散在身後顯得孤寂異常，兩隻眼睛卻是多了些清明。我趙峰雖無鴻鵠之志，但求能將妻子救醒，此生當無憾矣。
“老三，趙峰這套劍法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是修劍修的，應該比我更明白些。”
趙嶺說完后久久不見孫劉洋迴音，他轉過頭去卻看到孫劉洋已經滿面淚痕。他急忙用袖子掩去面上的淚痕，可淚珠卻又止不住落了下來。不是劍修怎能讀懂這套劍法中的情感？特別是當趙峰的劍式演到最後的時候，他都想沖將上去幫趙峰一把。在最後趙峰殺氣達到頂峰時，他甚至能聽到趙峰手上的純鈞劍上發出的喊殺聲，那該是多麼凄涼！真不知能催多少硬漢淚下。
“我無法評價這套劍法，不，就算是劍仙臨世也下不了定論。這是一位痴情男子為他已逝的妻子，用他的心演出的一套劍法。”
孫劉洋聲音有些發澀和顫抖，他說完以後便再無言語。他一直都覺着趙峰不適合做劍修，可現在他感覺自己是大錯特錯了。如果他能做到趙峰這般將真情融入劍法之中，那至少能輕而易舉的進入起火境。
趙峰喘着粗氣站在廣場上無語，他看到披散在肩上的白髮卻是笑了笑。妍兒，你看到了么？至少我的心中還能為你下一場雪。他抬起頭來徑直走到遠處面色獃滯的孫青陽面前，舉起純鈞劍刺進了他的身體裏，一股殷虹的血液噴涌而出。
“趙峰無能沒能保護住妍兒，但此生絕不負孫妍深情，如違此言當受萬劍穿心之苦。”
孫青陽回過神來剛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了，這誓言能是隨便立的么？修真者中敢於立誓的無不是心堅如鐵之輩，不然一旦不能堅守誓言天道懲罰便會降臨到他身上。據說當年天上一對仙人因犯事被打落凡間時曾玩笑立誓，‘若因彼之故，男願被塞城眼化一縷冤魂無悔，女願投河餵魚不相負。’結果便轉世投胎為孟姜女，范杞良夫婦二人應了各自誓言。當知天道最巧，切莫要隨意許誓。
“哎！你糊塗啊！”
孫青陽看到趙峰這般嘆了一聲道。他和孫妍結為道侶也就罷了，畢竟這一定是妍兒未死之前的事情。可這誓言能隨便立的么？當知天下最勘不透的，正是這一個情字關啊！趙峰正要勸解孫青陽一下，卻被幾聲擊掌聲較好給打斷了。
“好，真是一場好戲。咱們九峰道宗真是能人輩出啊，這天元哪家的戲子能演出這麼好的戲？”
趙峰順着聲音來源望去卻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九峰道宗的人。這人一副公子打扮頗為飄逸，他望着趙峰嘴角卻露着一絲玩味的笑。趙家滅門之仇、妍兒身死也有他的影子，這人正是趙峰不共戴天的仇人楊柯。
“趙峰，好久不見，似乎這場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趙峰胸前插着純鈞劍根本無法催動靈力。一頭白髮將趙峰的雙眼埋住了，卻仍能感覺到他快要出離憤怒了。九峰道宗之上嚴禁弟子私鬥況且現在他們還是在中央宮前，趙峰只要出手便極有可能被執法長老逐出宗門。趙峰的一雙鋼牙被咬得咯吱咯吱響，雙手握拳最終忍無可忍一拳朝楊柯擂去。就在此時，一隻手硬是抓住了趙峰擂出的右拳。
“楊師弟，若是你要是想光明正大切磋，我孫劉洋在總門外的生死擂上隨時奉陪。可若是你耍什麼陰謀詭計把趙峰逼出師門，那我九峰弟子必將你斬於劍下。”
孫劉洋擋在趙峰面前頗為不屑的朝楊柯說道。雖然孫劉洋在修為上不及楊柯，可若是真以命搏命最後的勝者一定是他。拋卻他是十世善人能引動天道的能力不說，單是這劍修身份便足以和楊柯一戰。楊柯卻卻沒有被孫劉洋的話激怒反而笑了笑，他歪過身望着孫劉洋身後的趙峰道：
“趙師弟，你可要加緊修鍊呀！一年之後的宗門大比，我會在決賽上等着你。”
楊柯話說完後仰天狂笑了一聲，便打開摺扇一步三搖的走出了人群。誰都不明白天乾峰大弟子楊柯這話是何意？難道他就那麼堅信這白髮小子能殺進宗門大比決賽？趙峰站在孫劉洋身後緊緊攥住拳頭，將這些九峰弟子掃視了遍。等着吧！一年後我會讓在場的每一個心服口服，我要將這楊柯踩在腳下！
“宗主帶着三大長老來了！快看！”
“三位長老！看執法長老孫長老，傳法長老劉長老和檢法長老李長老”
四位宗門掌權人物從天乾峰上御器而來，宛若仙人般落在了中央宮門外。這些弟子雖然平日裏雖然也能見到這四位，但是這四人大人物能一起出現卻少之又少。這九峰道宗中的長老可是有四位的，其中一位便是正在煉丹房中和千眼道人探討丹術的葯長老。千眼道人和葯長老感覺到四位實力不凡修士靠近，便知道是這四位已經到中央宮門外了。他們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朝着彼此一躬身道謝后才走出了煉丹房。
“千眼（葯錢）拜見宗主！”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到孫宗主面前正要躬身見禮。孫乾哪敢讓這兩位老師兄給他見禮，急忙上前扶住兩位老人。他這個宗主對於宗門而言沒了還能再任命，可這兩位老人只要走掉一位，那整個九峰道宗肯定會垮掉。孫乾能坐上宗主之位怎能不知這個道理，急忙謙虛謹慎的朝着這兩位老人說道：
“兩位師兄這可折煞孫乾了，我怎麼能受兩位師兄這一拜啊！”
“受得，受得。我們也是這九峰道宗弟子，拜你這位宗主本就理所當然。”
葯長老撫着鬍鬚朝孫乾說道。他可是宗中唯一的煉丹長老，要不是今日開中央宮，估計他還埋頭在煉丹房中煉製丹藥。這兩位正在相互客套的時候，一位騎鶴老嫗帶着五名女弟子從太極院中趕來。仙鶴落在了中央宮門前，老嫗將袖子一擺便將仙鶴收了起來。她並沒有像一旁的孫宗主打招呼，而是朝着一旁的千眼道人問道：
“千眼師兄，聽說你峰上最近收了兩位弟子，不知兩位高徒今日可在場？”
“茹瑩師妹說笑了，我那兩個徒弟哪裏能上得了檯面，只是你院中倒是也多了一名女弟子啊！”
趙峰聽到師尊兩人的對話，知道是要他和朱胖子趕過去。他轉身走到孫青陽身旁一躬身，道了聲不孝半子告退才朝師尊走去。只是現在別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太極院的女弟子身上，並沒有注意人群中到趙峰和朱胖子。
只見她相貌姣好體態輕盈卻又略顯病態，讓人第一眼便想到‘艷如桃李，冷若冰霜’這句話。孫掌門看第一眼便吃驚不已，這少女給他一種冰冷異常的感覺。她眉間緊蹙似乎很討厭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只是跟在師尊身後也不好發怒。
“雪瑩，還不來向師叔師伯見禮。”
那女子聽到師尊的呼聲，向前幾步依依來到幾位師伯面前行了一禮。這時候趙峰也帶着朱胖子走了過來，他不卑不亢的朝着這幾位大人物行禮后，便退到師尊身後默不作聲。那老嫗放出神識準備打量趙峰二人，卻被千眼道人冷哼一聲給擊退了回去。她知道這般是與規矩不合也只得放棄，不過心中卻更加疑惑不解。這朱胖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便是福澤深厚之輩。趙峰除了一頭白髮，好像並沒有什麼能吸引眾人的地方，可為何千眼道人明顯更加在意這趙峰呢？
“師兄師姐，時辰已經到了。我們還是先打開中央宮，送眾位弟子進入中央宮吧！”
孫乾可不想看到這兩位師兄師姐鬧翻，再加上時辰也差不多了才攔住兩人這般說。他走到中央宮門口的一座大鼎面前，三跪九叩的上了三枝高香。他身後的六名長老、峰主各自上了一枝香后，七人退後了幾步準備開啟中央宮。
七位九峰道宗的大人物停了下來，將各自修鍊的法器給祭了出來。孫宗主的仍然是那隻拂塵，千眼道人的引路棍，葯長老的一隻青銅鼎，太極院院主的太極圖，其餘三位長老分持法印、鏡子和寶劍。這七人將法力注入法器中，朝着中央宮門外的一隻蒼龍石像射去。蒼龍石像吞下七件法器后宛若活過來一般，一股巨力從石像上漾出來將中央宮的宮門慢慢推開了。這門外廣場眾弟子頓時沸騰了起來，誰不想看看傳說中的中央宮裏到底是什麼樣？中央宮石門打開后，孫宗主並沒有讓那幾位選定弟子進入。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才走到廣場上嚴肅的朝眾位弟子說道：
“中央宮已開，祭拜祖師正式開始。九峰一院中的弟子現在可以進入了，不過你們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裏面任何東西只准瞻仰不準觸摸，一旦違背立即處死。”
一十八名弟子聚齊后齊聲稱是，只是九峰和太極院就佔了九個名額。孫宗主朝着這些弟子點了點頭，隨即領着他們朝中央宮走去。趙峰師兄弟四人腦海中同時傳來師尊的聲音，這句話他們來時師尊已經叮囑過的。
“記住，一定要注意每一幅祖師畫像以及上面的留字。”
師兄弟四人跟在孫掌門身後，互相看了看稍微點了點頭。師尊既然一而再的提醒他們，那這其中定然有玄機。中央宮中大堂處懸挂着三清四御的尊像，這些尊像個個仙風道骨栩栩如生，令人讚嘆不已。孫宗主有朝着這些尊像上了香，才恭敬異常的打開了通往祖師畫像的通道。
“你們進去吧！記住一定要在兩個時辰內出來。”
孫宗主又提醒了他們一遍才轉身離開，希望這批弟子能有所感悟吧！趙峰三人正要進入通道中，卻發現二師兄趙嶺不在這通道旁邊。他們回過頭去正看到二師兄趙嶺，他望着四御神像中後土神像居然頓悟了。趙嶺修鍊的便是社神之道，自然與這後土皇帝相合。他進入者中央宮的時候，便感覺到這幅畫像在召喚他。待他看到後土神像上的那行承天效法後土皇地抵的題字時，一股捉摸不透的感悟便出現在神室之中。趙峰知道二師兄已經進入了頓悟狀態，急忙拉住想要叫醒二師兄的兩人說道：
“走吧！看來二師兄已經找到屬於他的機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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