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喊寨破蟲蠱

一夜風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孫師兄一襲長衫，上身套着一個黑色夾襖朝趙峰小院裏走來。他已經勸過趙峰很多次換套拳法，可是總是無功而返。在他眼裏，趙峰修鍊的這套拳法連江湖上耍把式的都懶得練。

孫師兄穿過一拱門，便看到全身濕透的趙峰在哪裏站着，嘴唇發白，兩拳緊握。孫師兄哪裏不知道趙峰現在情況，走火尚不足為慮，要是入了魔那可是遭殃了。

“痴兒還不快快醒來！”

趙峰耳邊響起孫師兄的聲音，收回心神卻是驚出一身冷汗。幸虧孫師兄即使感到，要不然自己發獃再久些，恐怕就要入魔了。趙峰沒有說什麼感謝，只是朝着孫師兄一躬身便朝房間裏走去換身衣裳。

孫師兄無奈的搖搖頭，他能看得出趙峰悟性很好，要是被仇恨蒙蔽入了魔道可是大罪過了。這三個月來，雖然趙峰不提，可是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六七歲的孩子內心深處卻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趙峰在房裏喝了一壺水，褪去一身濕衣服將瑤珠拿出來攥在手中。剛剛自己差點兒走火入魔，孫師兄恰好打斷自己獃想。與此同時，瑤珠變得冰涼異常，使他神海平靜下來。這寶貝實在不能被外人知道，哪怕是師傅也不能。

趙峰握緊瑤珠，放入貼身襯衣里，將準備好的乾淨衣裳隨意套上便走了出去。

“小師弟，孫師兄這裏便是你的家。有什麼儘管說給孫師兄，要不然入了魔卻是不好辦啊！”孫師兄低頭朝趙峰說道，見趙峰不假思索點點頭心中無奈嘆道，“他本應該是和妍兒一樣天真的孩子啊，卻被人害成這幅模樣。”

孫師兄來並非偶然，前些日子兩人約定好今天去選筆，所以孫師兄才來他這裏。練字的第一步便是選筆，一直順手的毛筆就好比自己的左右手一般。這本是千眼道人在書信中跟孫掌柜交代的，兩人上了馬車朝御書軒駛去。

一晃三個月轉眼即逝，春節已經悄然臨近了。趙峰自從那日瑤珠異變后，趙峰的拳法突飛猛進，現在已經小有成就了。趙峰曾經找孫師兄搭過手，結果連孫師兄都對這套拳法驚嘆不已，稱讚有加。

這三個月裏，他幾乎將所有漢子的楷體結構都讀了一遍才開始下筆。胸有成竹，寫起來自然事半功倍，是以已然小有成就了。雖然他不清楚師傅為何要孫師兄教他練字，但師傅肯定不會害他。

“噼里啪啦！”趙峰在院中便聽到街上鞭炮炸開的聲響。回想上年這個時候，他也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童。可是今年趙家一十四口只有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不禁淚珠又掉了下來。

“小師叔，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紅包拿來！”

孫妍不知何時來到趙峰院中，一雙如蔥玉指在趙峰面前晃了晃。兩人雖是一般大，因趙峰習武卻比孫妍高出半頭。趙峰緩過神來看向孫妍，只見小姑娘一身淡紅色小襖，頭上梳着兩隻小辮，面若滿月，齒若含英，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着他，煙火之下甚是可愛。趙峰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暗罵自己真是將倫理綱常拋諸腦後了。

“哼哼！看師叔也沒有錢財給我，不如陪我去逛一逛前山夜市吧！”孫妍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隻虎牙。不容分說，拉起趙峰就往外走。

前山城入了冬便已經取消了禁宵令，今晚又是春節所以格外熱鬧。趙峰被孫妍拉着顯得格外木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糖葫蘆，好吃不黏牙的冰糖葫蘆咯！”

“峰哥哥，賣糖葫蘆的，我要吃糖葫蘆。”孫妍完全忘了趙峰是他小師叔這件事情，兩隻大眼睛四處打量着滿是驚奇，“快看！大龍，這舞出的大龍要是能活過來，帶峰哥哥和我到天空翱翔一圈該多好！“孫妍拉着趙峰，東看看西摸摸，直到深夜人群漸漸散了，還意猶未盡的要拉趙峰去吃餛飩麵。趙峰實在是讓這小丫頭搞的頭疼，不過也不好駁她興緻只有跟了過去。

“小姑娘，你東西掉了！“聲音很小，孫妍沒有聽見繼續往前走。趙峰卻是聽的真實，他朝四下大量一下，便在幾個陰暗之處尋到幾位大漢。這些大漢各個太陽穴凸起，顯然是武林中的好手。

“小姑娘，你東西掉了！“孫妍這才聽到，停下來轉過身去卻被一對發光的貓眼盯得全身發毛。一位老嫗一手抱着一隻黑貓，一手拿着一隻上綉有福字紅色錢袋。

孫妍正要上前去拿，卻被趙峰攔下了，陰暗中幾個大漢卻已經搭好步子隨時準備出手。趙峰怎麼能不知道現在這個局勢，這錢袋有問題但是他必須要收下。

“謝過老人家！”

趙峰接過錢袋，拉着孫妍衣角便朝孫家走去。幾個大漢也退回陰暗處，抱貓的老嫗嘆了一聲，轉過身去消失在遠處的街道上。

“峰哥哥，咱們不吃餛飩麵了？”

趙峰現在哪有功夫理會孫妍，他感覺幾十隻爬蟲在自己腹內噬咬。趙峰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咬牙聲，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滑落下來。等到到了孫家，趙峰整個人癱倒在地，雙手捂着腹部在地上來回打滾。

孫妍哪裏見過這架勢，急的她團團轉卻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扶起趙峰，卻被趙峰盪開了。趙峰對着毒已經猜個七八，估計是苗疆傳來的蠱毒，比較厲害的蠱毒能靠接觸傳染給別人。

“去，快去找……孫、孫師兄……啊！”趙峰疼得從齒間擠出幾個字，然後徹底昏厥了過去。

一年伊始，除夕剛過，各家各戶燃放起了鞭炮，唯有孫家遲遲沒有鞭炮聲響起。在趙峰的房間裏，玉越來回在趙峰床前踱步，孫師兄卻正皺着眉頭為趙峰把脈，孫妍在一側看着臉色蒼白的趙峰默默流淚。

“蠱毒，而且是最厲害的蟲蠱，非是放蠱人不可解此蟲蠱！”孫師兄將趙峰胳膊放回被裏，面色嚴峻的朝玉越說道。

“那畜生居然還有這手兒，現在前山城乞門都在他手裏，想要查出來難了！”

玉越老人顯然知道是誰指使乾的，不是別人恰是他的乖孫兒玉面狼。前不久，玉面狼將劉花子的乞門弟兄吞了后，逼迫玉越退下乞門門主自己等了上去。劉花子卻也是不明不白暴斃的，千萬條蟲子從他屍體中爬出來，嚇得沒有一人敢為他收屍。最終秦九趕來，將這位自幼一起長大的‘花子頭’一把火燒掉了。

“妍兒剛剛說，小師弟只是一接觸錢袋便拉她回來，顯然下蠱的是一位用蠱高手。令孫雖然為人陰狠，但還沒有如此大面子能請動苗疆的用蠱高手，恐怕背後還有一個大勢力啊！”孫師兄嘆了一聲，卻也無能為力。按理說，一般蠱毒七日便會發作使中蠱者喪命，現在已經過去一日這般等下去不是辦法。

解蠱毒有兩種方法，一種便是靠丹丸調理，將蠱蟲驅除體外。只是這單方中的有一味‘五月初初長的溧陽桃皮’卻不是那麼好找，其他兩味葯前山城百里以內已經一夜之間被人買光了。另一種便是苗族中通常用的方法，叫做喊寨。比如說：在偏遠的苗族聚集地，要是有人中了蠱毒便會在寨子外大喊：“某某某（認為是放蠱者），你放的蠱毒再不收回去，我明日就拉車糞便淋在你家門上。我要讓附近幾十個寨子都知道你是草鬼婆（放蠱者的苗族稱呼），讓你有兒不能娶，有女嫁不出。”喊聲要充滿憤怒和仇恨，使放蠱人心裏害怕，收回放出的蠱。

“看來只有勞煩師叔了！”兩人對視一眼，知道他們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誰也不知道怎麼，一場來自說書人的大喊寨就這樣在天元國展開了。京城中的名嘴王遴選更是在聚仙樓上大講了三日，圍觀的皇孫貴族平民百姓將整條街都堵了。與此同時，天元國幾乎每個縣城都會有一位說書先生在講苗族蠱術如何害人。

沒出三日，上至朝堂王子皇孫，下至黎民百姓都對苗族蠱術心生畏懼。新刑法很快便將施蠱列入了十惡不赦的罪行里，更有大臣奏明聖上將蠱苗監禁起來。

“師叔就是師叔，不出三日這場大喊寨便將整個天元喊了個遍。”

玉越和孫師兄正悠閑的在孫氏書行喝茶下棋，據說尚將軍已經清點好人馬隨時準備趕赴苗疆。這兩日如果那蠱師再不來，恐怕蠱苗就再也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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