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道士
兩人趕到落霞鎮已是晌午，鎮民們都還沒有下田幹活兒使小鎮熱鬧幾分。趙峰將馬匹拴在馬棚里，吩咐養馬師傅多放些草料才走進客棧。這客棧正是他曾經住的那家客棧，店小二忙出來招呼兩位客官進來，望見趙峰卻是一愣神。他引着趙峰二人來到乾淨桌子前坐下來，朱胖子便急不可耐的要點餐。
“桂花燒鵝，桂花要用百花山頂那株桂樹上產的桂花，白鵝必須要炁新谷里未曾產蛋的野生白鵝。乳羊肉片，乳羊須是北域草原里未滿兩月的羊崽，醬汁用雲山郡劉家的秘制醬料。珍珠魚肉羹，魚肉要選清泉河上流的深水魚取魚尾上一刀肉……”
朱胖子像是背譜般將數十道菜品說來，並且每道菜品都是天元國內最好的食材。店小二聽得兩眼發直呆立在原地，合著這位爺是拿他開涮啊？趙峰雖不明白朱胖子為何耍店小二，但還是站出來給他打圓場。
“小二哥別聽他的，你將店裏招牌小菜隨意上幾碟，然後再打兩壺即墨老酒就行了。”
店小二心中微怒也不敢發作，忙朝兩位道聲稍等，便持着菜單傳往廚房。朱胖子抓着筷籠里的筷子急不可耐，哪裏有富家少爺的派頭。他環顧下客棧四周的客人，最終還是朝着店小二的背影狠狠的啐了口痰。趙峰對此事更是好奇，按理說他們兩人應該是素未蒙面，為何見面就跟有多大仇恨似得？他慢慢移到朱胖子旁邊，壓低聲音朝朱胖子問道：
“胖子，你是不是看上這家的店小二了？你先吸引他的注意力，再慢慢博取他的好感，最後兩人逃出客棧雙宿雙飛。”
朱胖子聽得此話差些將手裏的筷子折斷，他起先怎麼就沒發現峰哥還有這等想像力呢？他的眼神迷離朝着趙峰眨了眨，一隻肉手探向趙峰的懷中欲行不軌。趙峰身子一顫忙遠離朱胖子，他可不想和這傢伙在眾人面前胡鬧。許久之後，朱胖子才小心翼翼的傳音過來，把他針對店小二的原因說出。
“峰哥，你沒發現店小二特別害怕咱們么？咱們倆都不像是紈絝子弟，也非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魔頭。若是他沒有做什麼虧心事，怎麼會這般害怕咱們？”
趙峰端起茶杯還沒抿口便停在半空，他確實讓店小二幫過自己的忙，就是將銀錢送到老人家的早餐攤。如果店小二做過什麼虧心事，那肯定就是貪墨老人的十兩銀錢。十兩銀錢對他們修士來說並無意義，可對那位起早貪黑擺攤的老人就是棺材本啊。這般想來店小二着實可惡，可這一切都是他們的猜測，沒有足夠的證據證實店小二吞沒銀錢。
“胖子，你先在這裏吃飯，我出去打探寫消息。”
朱胖子打個響指表示收到，無力的趴在桌子上等待上菜。他覺得人世間最漫長的事情莫過於等待上菜，那怕是先上二兩炒餅呢？趙峰提這袍子跨出客棧的門檻，無論如何他都要將銀錢還給老人家。他來到街道中央環顧一下，便走到客棧附近的菜攤前詢問道：
“大嬸，您知道此地賣包子的老人住在哪裏么？我原來走得急欠他幾兩銀錢，這次來落霞鎮便是專程來還給他的。”
賣菜大嬸渾濁的雙眼瞥了眼趙峰，然後自顧自的整理菜攤上的蔬菜。她就沒聽說過附近有賣包子的攤位，這少年明顯就是拿她消遣。趙峰正欲再開口詢問，卻被旁邊豬肉攤位的屠夫的話給打斷了。屠夫將手中的刀砍到砧板上，滿是怨言的朝趙峰哼道：
“我還找那個老不死的呢？他欠我二兩肉錢沒還，就從落霞鎮逃跑了。有人說他是餓死在自家炕上了，可那老傢伙哪有那麼容易死？肯定貪墨我二兩銀子的豬肉還不起就逃跑了。”屠夫還沒有發完牢騷，繼續埋怨道：“這五年我想起來這件事就來火，真特么越老越不是東西。那年天師沒能把火德爺爺請回來，不然我天天拜火神把他燒死在自家房子裏……”
老人沒有銀子餓死在家中，很可能就是因為他的銀錢沒有送到老人手中。趙峰越聽屠戶的話越覺得可氣，將廣寒劍打在豬肉攤上止住屠戶的粗言穢語。他對老人感到深深的愧疚，決不能再讓人侮辱老人的亡魂。
“夠了！不就是二兩銀錢么？拿去便是。”
趙峰將銀子擲向屠戶顫抖着朝客棧走去，他要問問店小二把銀錢送到哪裏去了。屠夫掂下手中足有三兩的銀錢，嘿嘿一笑收入懷中。他才不管老傢伙是生是死，只要能追回銀錢便好。
“店小二，給我滾出來。”
朱胖子聽到趙峰的聲音，忙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後站到趙峰身後。趙峰氣得面色發紫聲音也有些顫抖，雙手掐訣把店小二定在大堂。他把廣寒劍架在店小二的脖頸上，一字一句的冷冷的問道：
“哼，你肯定還記得我吧。五年前我曾讓你給包子攤老人送過十兩銀子，你到底給我送到哪裏去了？你別想在我面前撒謊，我既然能定住你就能殺掉你。”
店小二雙發抖如同篩糠，卻不知該如何的回答趙峰。他貪墨的銀錢都被糟蹋在賭局上了，照實說肯定會被打個半死不活還要賠銀子，他哪裏能拿得出十兩銀錢還啊。要是他不說實話的話，很可能就被這位少年一劍削去頭顱。店小二微微握拳下定決心，聲音顫抖者朝趙峰說道：
“我將銀錢送給孫老頭時他已經死了，正好遇到天師請火德爺爺金身，我就把十兩銀錢都捐給天師了。”
那道士早就死在成王陵了，店小二的話也就死無對證。趙峰面目猙獰的冷笑一聲，他可是翻過道士身上的東西，都是些散碎銀子絕對沒有整十兩的紋銀。他將廣寒劍揮出斬向店小二的左手，斬傷他的左手便當是為老人報仇了。
趙峰的劍已經劃到小二手背之時，一道算命竹籤飛出大在廣寒劍上使劍鋒偏離方向。沒多久，一名道士裝束的中年算命先生持着着布幡走進來，布幡上書四個大字‘布衣神相’。他將竹籤撿起觀看一番，才收入竹筒里朝無奈嘆道：
“下下籤，十死無生，命不久矣。你的命相倒不是很差，可惜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道士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似乎這樣喝並不盡興乾脆直接端着酒壺喝。趙峰明知道士的修為在自己自上嗎，卻仍不願就此放過店小二。修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他決不能因畏懼而放棄自己的原則。廣寒劍再次揮出斬下一撮頭髮，趙峰鬆開法訣放開滿身臭味的店小二冷哼一聲，便走到道士面前自斟自酌。豬胖子屁顛屁顛跑過去，趴在道士身邊的笑問道：
“命不久矣？算命的道士，你看看我的面向如何？有沒有妻妾成群的命？”
道士把布幡翻過來並未多言，後面書着死個大字‘每日三卦’。他將壺中的酒飲仍盡意猶未盡，最後掰着手指給朱胖子解釋道：
“今天第一卦，我算的是要往哪裏去能碰到熱鬧事兒；第二卦，琅琊亭里投壺時我將此卦輸給了一位瞎子；第三卦你剛剛也聽到了，每日三卦的牌子絕對不能砸。”
朱胖子以為道士在耍他，特別是他說的第二卦，明眼人投壺會輸給一位瞎子。
就在此時，店小二回過神來朝着店外跑去，不小心被門檻擋住摔倒在門口的石板上。朱胖子放出神識探查后驚得合不攏嘴，這位店小二真的是命不久矣。他抱住道士的左臂不放，這樣的神算真是可遇不可求，非得讓他算下自己有沒有妻妾成群命。
道士望向摔倒的客棧小二微微嘆口氣，天命當如此，他也不能違背天道而為救下店小二的性命。趙峰也是驚得不知該說什麼，他根本無意取店小二的性命，此人卻還是因他而死。他來到店小二屍體前躬身一拜，默默躬身一拜的向他致歉。
“我來時見到一群逆流而上的白魚，它們奮力的向前游想要追溯盡頭，結果它們都被人類收入網中成為食材。你現在明白了吧？世間一切皆有定數，就算是逆也逆不得天道。”
道士舉着布幡走到門前朝趙峰說道。他的身份壓根兒無人知曉，更不知道他來到這裏的目的了。趙峰並沒有被他的話迷惑住心智，反而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
“誰說萬事皆有天定？天地本就是不圓滿，又何來萬事天定之說？”
算命道人似乎能聽懂趙峰的心聲，持着布幡放生大笑，隨即邁開步子朝鎮外走去。他雙腿只邁開三尺可腳落地已經在數丈之外，只邁了數步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朱胖子雙手作喇叭狀，朝着道人消失的方向大聲喊道：
“大師，我的姻緣究竟怎麼樣啊？到底有沒有妻妾成群的命？”
朱胖子對眾人投來的鄙視眼光不以為然，反而心中對這些人十分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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