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秘密
澹雅一頓。
“請進來吧。”
上弦思被施了針，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的。
他也不放心去別的地方，就待在這屋子裏等舒嬅。
舒嬅一身淡雅的黃色裙衫，頭上帶了六支金燦燦的簪子，滿臉愁容。
她對着丫鬟擺了擺手，後面跟着的六個丫鬟就停在了外面。
她進來后，還把門給關上了。
“嫂嫂，這樣做不太好吧？外面可都是你的人。”
澹雅倒了一杯茶水給舒嬅，似笑非笑的說道。
“我們說話又何必瞞着你的親信。”
他身子緊繃，看着眼前的華貴女子，卻升騰不起親近的意思。
都說長嫂如母，可這個長嫂卻恪守規矩，古板的彷彿她的祖母。
張口閉口祖宗禮法，抬頭低頭皇室尊嚴，此生唯一做過瘋狂的事情，想來就是求皇上賜婚嫁給他哥哥。
可這般古板的人，嫁給了他哥哥，他也從未見過哥哥有多麼開心。
她成了他嫂嫂，卻不如當年的……
“有些事情，哪怕是她們也不能聽。”舒嬅搖了搖頭，坐在了澹雅的對面，雙手捧着那一杯熱茶，臉色卻很蒼白。
澹雅眸光一動：“見到了寧瀾的時候，想着她絕對是跟嫂嫂一同結伴出來的，嫂嫂怎麼肯離開王府，來到這種地方了？”
她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着他哥哥，如今卻跑到了千里之外，難道就不顧及祖宗禮法了？
“這也是迫不得已，說是寧瀾央着我來，實際上，也是我拉着寧瀾來的。”舒嬅苦笑一聲：“第一次來這麼遠的地方，雖然背地裏有數不清的人保護，可還是有些慌的。”
“既然嫂嫂害怕這個地方，為何來了？”
澹雅不動聲色的問道。
舒嬅抬頭看着澹雅，目光定定的說道：“為了尋你！”
“尋我？”
舒嬅點了點頭：“其實嫂嫂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在外面遊盪是做什麼，是為了尋那個孩子吧？”
澹雅身子一僵，面上雲淡風輕，抓着茶杯的手卻緊了又緊。
“嫂嫂胡說些什麼？當年的那個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我只是不喜歡京城的爾虞我詐，所以來這邊遊山玩水罷了。”
舒嬅抿了一口茶水：“若是我說當年的那個孩子沒有死呢？”
澹雅動作一頓，猛的抬頭看着她：“嫂嫂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舒嬅苦笑：“如今看來，你也找到了那個孩子，當年的那些事情我就不得不說了。”
“當年的那個孩子沒有死對嗎？”澹雅緊緊的抓着手中的茶杯，視線緊盯着舒嬅，不錯過她臉上的一點情緒：“當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在澹雅年紀尚幼的時候，母妃去世，他算是被哥哥給帶大的。
一母同胞的哥哥沒有害他之心，用心的把他帶大，當年的哥哥也不過十歲啊。
為了有足夠的資本可以護住弟弟，四皇子遠赴邊疆，久經沙場，用一生的傷痕換來了弟弟在京城之中的榮耀。
澹雅這才算是有了靠山，等到澹雅十歲，哥哥已經十五歲，從戰場之上回來，帶回來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長相不算出眾，琴棋書畫祖先禮法樣樣不懂，生性豪爽洒脫，喜歡騎馬射箭，比起京城之中大多的男子還要男人。
她絕非是當王妃的最好人選，可四皇子一意孤行，甚至激怒了皇上，喜歡四皇子的舒嬅在滿朝文武面前請皇上賜婚，她家世很好，父親官居三品，如此一來，她雖丟了女兒家的矜持，可卻保住了四皇子的性命。
皇上權衡之下，把舒嬅嫁給了四皇子，至於那個從邊塞而來的女子，成了四皇子妃偏妾，雖然沒能給她正妻之位，可至少留在了身邊，四皇子感激舒嬅，又覺得尷尬，尊她敬她，卻不動她。
那女子懷孕了，十月懷胎臨盆的日子到來，四皇子還在邊塞打仗。
他浴血奮戰，女子生下了一個男嬰就大出血，等四皇子騎着汗血寶馬快速趕來，卻只見她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對他說她不悔。
而最讓人心痛的是，那女子生下來的還是一個死胎。
把死胎匆匆掩埋，這件事也就算是了了。
那女子本就在京中沒人認識，也不愛與人交際，哪怕是生了一個孩子都沒人知道。
“當年的那個孩子並不是死胎，死胎是我換的。”
舒嬅垂眸看着茶盞之中的茶水，一雙眸子透過茶水彷彿看見了什麼，她眼圈驀然一紅。
“是，當年的事情是我刻意瞞着，這件事情你哥哥也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們懷疑，所以你們去尋找，我也從未說過一句。”
“所以如今我快要找到了，你又把這件事情給說出來，是想讓我在哥哥面前放你一馬？”
澹雅一拍桌子，臉色鐵青的站起來。
“嫂嫂，你可知道謀害皇孫是什麼罪名？”
“株連九族！”
舒嬅淡淡的說道：“可這件事情我也是無奈之舉。”
她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維持不住了，臉色緩緩變得蒼白，捧着茶盞的手都在顫抖。
“當年我一直在等着王爺回來，一面還在守着妹妹生孩子，可是妹妹生完孩子之後大出血，大夫都說沒得救，我就跑到佛堂去求菩薩，但是卻沒想到，侍女突然跟我說孩子不見了。”
舒嬅眼眶中滿是熱淚，再沒有了世家女子的矜貴，她無助的捂住臉，從指縫流淌下來淚水。
“我只是去佛堂一趟，孩子就不見了，明明是先把孩子放到側房的，怕孩子吵着她，找遍了整個王府都沒有找到孩子，我只能把這件事情給壓下。”
“這就是你的說辭？”澹雅冷笑一聲，顯然對這個說辭並不買賬。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不會相信我，但是這就是事實，謀害皇孫要株連九族，這種狸貓換太子的事情也是株連九族，我又何必騙你。”
她苦笑了一聲：“可你那時還年幼，你根本就不懂王爺的處境，王爺年紀輕輕就手握兵權，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王爺出事，可是王爺遠在邊塞，他們就只能夠把心思打到王府里，我身為王妃也是過的舉日維艱，我怎麼也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敢把孩子給偷走。”
她哭出聲，聲音有些哽咽：“若是皇孫失蹤這件事情驚動了皇上，只怕多的是人要大做文章，能有人隨隨便便的從王府裏面偷走一個活人，更何況是軍隊的陣營圖了，我不能讓王爺腹背受敵，也不能讓那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稱為要挾王爺的工具。”
“所以，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找了一個死胎，告訴王爺這就是他的兒子，王爺雖然大失所望，可是沉寂了一段時間就醒悟了過來，沒有大肆派人搜查，我就已經得到了目的。”
她抬頭看着澹雅：“我承認我有私心，可我絕對是為了王爺着想，若是這件事情傳揚了出去，多的是人能夠編排對王爺不利的說辭，為了這個家，我必須瞞着，之後王爺派你出去尋找孩子，我也知道，因為這麼多年我的人也在尋找，這段日子，發現你在這裏停留了太長時間，我就在好奇是不是找到了，心急的跑了過來。”
澹雅臉色複雜，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
如同舒嬅所說，這兩樣罪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是那個女子已經死了，她大可以把孩子自己養着，這樣也算是有了子嗣，她沒有必要對孩子這樣的。
所以，澹雅抿唇，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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