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為何跪在地上哭
莫琳歉疚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你怎這麼傻,帶着傷跟着我亂跑什麼?冷風刮在傷口上,不疼死你才怪……”
“比起我們失去孩子時,你承受的痛,這點疼不算什麼。”顧琰握住她按在臉上的手,雙眸溫柔凝視着她的眉眼,直看進她心底,“為這一刻,別說被我媽打,就算被她千刀萬剮,我也甘之如飴。”
“既然這樣……”她抽回手,摸過手機,痛快地撥通了律師的電話,“把離婚協議拿過來,我簽。”
掛斷手機,她對他安慰揚起唇角,“明天,我們登記結婚。”
“不用太着急,你再考慮一晚……”
“有些事情,就像我們當初的一夜歡愉,還是憑喜好更好,考慮來考慮去,總會誤人誤己。”
顧琰眸光微黯,還是淺揚唇角。
莫家,近日的氣氛,半江瑟瑟半江紅。
莫悠和向昊擎和好如初,雖然兩人覺得細水慢熱,方如膠似漆,傭人保鏢們看在眼裏,卻覺得有些突然。
兩人時常上樓,下樓,走到樓梯轉角,便吻得烈火熊熊……卻似完全忘記了,他們鬧離婚,鬧分手,甚至中間還蹦出個凱文,都是前兩個月的事。
向熙向好對於這樣的轟轟烈烈,早已見怪不怪。
傭人們都識趣地躲避着,生怕擾得總裁先生因欲求不滿而暴怒。
不過五六日,大家倒是開始習慣了,尤其是莫老夫人,因為,這是現在所有的“突然”中最美好的。
每天早上,一家四口一起去幼兒園。
晚上,一起回家。
就算在周末,向昊擎不是陪老婆孕檢,就是賴在孩子們身邊,要麼就帶着他夢遊症的姑奶奶和老婆孩子去遊山玩水。
老夫人只覺得,兩個人彷彿是沉澱下來了,不浮不躁了,最重要的是,不管經歷多少,他們比從前更相愛。這份甜蜜,是連她這老人家都忍不住妒忌的。
許十七還是每天呆在閣樓上,卻並沒有影響了自己的聲音。
而莫老夫人因為許恩失蹤,不得不把莫銘按回原來的總經理之位,叫人想不通的是,莫一鈞和魏子蘭也已經多日沒有着家,所幸,
莫琳和許恩離婚,顧琰與倪凌昕離婚,莫琳又與顧琰閃婚,這一連串的事,在24小時內火速完成,快得叫人無從捉摸。
甚至,婚禮也懶得舉行,莫琳堂而皇之拖着行李箱,直接住進了向家。
她這當家祖母的話,那丫頭一句聽不進。
照理說,莫一鈞和魏子蘭應該出現了才對。畢竟,莫琳和顧琰登記,是在媒體上公告過的。
夜半零點,老夫人坐在餐廳的主位上,看着長子平時坐着的位子,怔怔地看了良久,又嘗試打電話聯繫,卻還是聯繫不上。
“奶奶,怎麼還沒睡?”低沉的聲音,從餐廳門口傳來。
老夫人疑惑轉頭,就見許十七穿着一身灰色復古宮廷綉紋的系帶睡袍,端雅而立,靜如青松,妖艷冷酷的面容,帶有狼首刺青的脖頸,皆是詭艷地驚心動魄……
這孩子的魔魅古雅,不染塵埃,儼然是電影裏走出來的中世紀夜行族,塵世間恐怕無人能及。
老夫人朝他和藹地笑了笑,“十七,怎麼還沒睡?”
“我是因為奶奶沒睡,才沒睡。”許十七說著,在莫一鈞坐過的位子上坐下,“您在等大伯和大媽?”
老夫人又看了看窗外,手上厚厚的一本書,翻過一頁。“嗯,又不是出差,他們應該回來了。”
許十七也看了眼窗外,卻是知道,莫一鈞和魏子蘭是回不來了,因為,他在決定,是要他們生,還是要他們死。
他們謀害自己的兄弟弟妹侄兒侄女,謀奪家產,自然是死有餘辜的,可無辜地是老夫人,在這個年紀,她老人家還能否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
他隱忍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把他們送回來。”隨即問老夫人,“奶奶看得什麼書?”
老夫人取下鼻樑上的老花鏡,搖頭笑道,“還能看什麼?《紅樓夢》。”
“為什麼要看這個?我記得,您從前就喜歡看這個。”
“百看不厭,其實也想得點教訓。”
“教訓?”許十七直接把她手上的書抽走,卻翻了幾頁,都是賈寶玉與姐姐妹妹的家長里短,哪有什麼心靈雞湯?“能看出什麼教訓?”
老夫人直接翻到林黛玉見賈母的一頁,帶着碧玉戒指的蒼老的手點了點。
“你看這一幕,很容易叫人喜歡上這老夫人。
她在裏面,德高望重,深口遠慮,疼惜一眾孫兒孫女,且一言九鼎,年高德勛。
卻偏偏,賈府這個百年老字號的大型企業,正是在她最後任期短短三年內,完成了從烈火烹油到家敗人散急轉直下的崩潰。
其中這份教訓,需要細細體會。”
許十七這才明白,老夫人其實是在諷刺自己。
所謂教訓,無疑是用錯了人,規矩散了,人心散了,落得個人人貪污受利仿若蛀蟲的局面,
他心疼地環住老夫人的肩,“奶奶,您都多大年紀了,還勞神這些?!公司不是有大伯和莫銘的嗎?”
老夫人顰眉搖頭,心痛不已。
“許恩走了,你大伯大媽佔着董事會的位子不作為。
你三叔和上官嘉珠偷偷摸摸,每天就知道怎麼糊弄我這老太婆。
莫銘離開了一陣子,看上去心念冷了,與微暖分居兩地,也並不快樂。
我想叫悠悠回來管着,她又有身孕,不宜叫她太疲累,又怕你大伯大媽回來再反對。
而莫琳,壓根兒就不是做事的料兒。
莫苒和莫鎧又年少無知……
十七,你說,我該怎麼辦?”
許十七安慰拍了拍她的肩,乾脆,把沉重的《紅樓夢》挪開。
“我看,還是給悠悠管着,她看上去柔弱,卻並不懦弱。我相信,她一定不會讓義父的心血付諸東流。再不然,您就像是悠悠管理度假村那樣,找個合適的人代勞。”
老夫人搖頭笑了笑,“自家人都靠不住,怎敢倚重外人?若是你能把許恩找回來,自然是最好的,這份責任,只有他能扛起來。”
“奶奶,我儘力找到他。”看到院子裏車燈亮起來,他忙起身,“奶奶,大伯和大媽好像回來了。”
老夫人溫柔地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催促他,“十七,你先上樓,早點睡,我和你大伯大媽說會兒話。”
“是。”
許十七順從地上樓,向昊擎正要下樓給莫悠準備宵夜,見他走到樓梯轉角停住腳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向昊擎只能停住腳步陪他聽着。
樓下,老夫人迎著兒子兒媳上前,“你們這幾天去哪兒了?孩子的事不管,公司的事也不管,家裏更是亂成一團,你們想我累死嗎?”
樓梯上,許十七看向昊擎,向昊擎疑惑聳肩,不明白老夫人為何這樣斥責兒子兒媳,這幾天分明是他向昊擎這個孫女婿在幫忙掌家好不好哇,老夫人哪裏有受累?
樓梯下的兩人,臉色蒼白,神情複雜而悲愴,因為被許十七囚禁在酒店房間已經七八天,每天都是熬過了這一日,不知下一日是生是死,他們唯一能見的人,就是看押他們的保鏢。
被老夫人如此一問,兩人有口難言。
莫一鈞崩潰地跪在地上,“媽,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既然知錯,就改正呀,為什麼要跪在地上哭?”
老夫人被他哭得心力交瘁。
一旁的魏子蘭,竟是怔怔的,完全像是換了個人,還似瘦了一大圈。
老夫人看她一眼,嗔怒道,“你們不想我難過,就趕緊回房間裏洗漱休息吧,看得出,你們是在外面是玩瘋了。”
“是。”
莫一鈞忙站起來,拉住魏子蘭就上樓。
老夫人還是忍不住擔心,最重要的是,平時這兒媳總呆在家裏,失蹤這麼久,還是頭一回。
“子蘭?”
魏子蘭彷彿被自后敲了一棍子,忙轉身,“是,媽。”
老夫人瞧着她一身黑底粉紫刺繡禮服旗袍,忽然想起,她離開時,穿得就是這一套,那頭髮做得髮型,也是出去的那一日做成的。
奇怪,經過這麼幾天,油光都泛出來了,鬢邊的髮絲也異常凌亂,腦後還有碎發垂下來,這完全不是她家時時刻刻講求體面的兒媳會做出來的事。
“你們沒去夜總會裏吸毒吧?怎麼都精神恍惚,眼神空空,身上也亂糟糟的?”
魏子蘭低頭看了看身上,恍然鬆了一口氣,卻還是懼怕老夫人知道了他們謀害了莫一諾夫婦的事。
“我們……我們去了外地,參加一個朋友的Party,玩得有點累,一路上兩人輪流開車,所以有些疲倦。”
“以後出門帶司機就好了,還有,記得不管多晚回家,都要打電話回來,不要害我等。”
“是,媽。”夫妻倆誠惶誠恐地應了,匆匆上樓,目不斜視地直接沖回房間。
老夫人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什麼,走出客廳門口,見院子裏有保鏢巡邏,便叫住他,“剛才一鈞和子蘭是坐哪輛車子回來的?”
保鏢看了眼院子裏,“好像是十七哥的車子,剛剛停進了車庫裏。”
莫老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兒子兒媳離家,還得十七來幫忙尋回,我這老太婆,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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