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子在靜靜地流淌,靜的像村后故道里的河水一樣,只在這一片水域裏晃蕩,就是有大風也不會有大浪,因為小嗎!
地方是小地方,人物都是小人物。儘管都生活在一個盛產英雄的年代,但是由於家鄉的人大多都在家,所以也很少有革命將軍,最多有幾個做過國民黨部隊團長的人物,後來也被因為什麼什麼而槍斃了。
娘儘管年齡不大,但生活的閱歷已經把她歷練成熟,早就能冷靜面對各種複雜的事情。
但在那樣一個動蕩的年代,就是千手觀音再加上七十二變,也有應付不過來的時候。
四哥也出生了,在當時我家已經是當地的大家庭了。
六個孩子與爹娘奶奶,九口人,還有經常在家吃飯的神兒叔與牛哥,實際上是十一人,其負擔是可想而知的。
艱苦的生活讓人只想到活命,樸素的互助美德維持着這個家庭!
神兒叔,越來越不好了,除了周圍方圓幾里村裡誰家有紅白事的時候,他才帶着牛哥出家門,蹲在人家的附近等幾口飯吃。
從此,神牛哥變成了“氓牛”!
流浪、偷偷摸摸,把他定格為:氓牛!
一開始每當聽到有人這樣叫他,娘都會操着別人聽不懂的罵人話與人吵架,但是越來越多的人在抓牛哥現行後送到她跟前的時候,她也漸漸認可了這個名字。
大哥比牛哥的命運好些,最起碼還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人在關愛着他,他被爹正式定名為“著”,全名劉著。倒也像模像樣,這可能是爹乾的娘最滿意的事情之一。
爹還是有長處的,愛學習嗎。
跟爺爺學了壞的,也學了好的。爹是村裡識字最多的人之一。爹作為當地的一名慣偷,喜歡偷有書家的人東西,特別的是,必須要偷本書帶回家。
所以,娘在奶奶的指導下,要求爹交給姐姐哥哥們讀書,只要是幹活回來,無論多累都要教給他們學習,所以家裏後來漸漸成了學校,爹的聲譽得到一些挽回。
娘就是操心的人,不知出於什麼,每天都會派大哥二哥到神兒叔那兒看看,沒有吃飯送飯,吃過飯了看看牛哥在家嗎,不在家就到處找抓回來,在我家睡,實際上就是教育。
夏天的雨真大,而且村幹部一再安排盡量不要讓孩子外出,水大,又住在河邊。
屋子裏開始漏雨了,九口人擠在一個小屋裏,是多麼地難過。
大家一陣手忙腳亂,盡量別讓雨水淋着了被子與面。
在認為這些重要的東西安全后,娘讓爹披上一個蛇皮袋子去看神兒叔與牛哥。
爹去了,其實離得很近,大聲說話都能聽到,中間並沒有隔着人家。
沒有鐘錶,還是能夠感受到時間拉開的距離,爹遲遲沒有回來。
娘急了,又讓大哥二哥去了,幾分鐘二哥回來了。
娘,牛哥與神兒叔都埋在下面了,......
娘像瘋了一樣把四個丟在奶奶手裏,就跑呀。
爹、大哥正在拚命地用手挖着刨着,爹滿臉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不停地哭訴着:
神兒呀,神兒呀,兄弟呀,兄弟呀......
牛哥,牛哥,牛哥,......大哥坐在泥水裏,全身泥巴地仰天大哭。
二哥又到村幹部家去了,他帶來更多的人,大家都幫忙挖,雨很大,但也幫了忙,把房子上的泥土給沖刷乾淨了,把一些木棒搬開后,沒有人,只有一些破爛的被子。
正當大家疑惑的時候,大哥瘋狂地跑向了田野,都明白那是香姨墳墓的方向。
雷雨交加,但還是能很遠地就聽清了牛哥的哭聲。
穿越樹林、零星地果園,再穿過密密地玉米,看到牛哥正跪在那裏,哭呀,打着哆嗦。
香姨的墳墓,被堆的很高大,可以看出不是一年的功夫。
墳上被蓋滿了塑料紙,一小片一小片的,整齊地蓋着,沒有留下一絲縫隙,雨水淋不着泥土。
在墳的東南側,有一個洞,洞外露着兩條腿。
是神兒叔,破破爛爛的褲子,沒有鞋了,一隻腳已經發炎了,爛了。牛哥,一隻在用力地往外拉,神兒叔腿上一道道指印,看出牛哥傷心與絕望!
看到娘與其他人來了,牛哥跪在娘的腳下,抱緊了娘的腿。
姨,姨,姨,救救爹吧,救救他呀,......在他的發青地臉上已經看不出有淚水,不知他到底哭了多長時間。
然後,就昏了過去。
娘抱起了牛哥,流下了她自到我家后的第二次淚水,回家了。
大家把神兒叔拉出來了,已經死亡,看不出時間,反正已經開始腐爛了。
在村長的堅持下,趁機扒開了香姨的墳,有人自願回家拿來了一張葦席,把神兒叔裹上,就把他埋在洞的方向的位置。
爹又一片一片地把塑料紙給蓋好了......
回家后,都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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