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天無絕人之路
灤州大捷，乃是舉國歡慶的大日子。
即便這個遠離灤州的安靜小城，也能感受到戰爭勝利后的喜悅。
大街小巷，都有笑容滿面的人群。有的店家，也打出了慶祝勝利的折扣用來吸引客源。男男女女穿戴一新，都像過年一樣。就連小孩子手中都握着根麵人兒，逢人便說這是打走壞人的大將軍。
秦煜牽着馬，路過劉家麵館。這裏早已改換門庭，如今是家茶樓。
他又往長春街去，昔日的無名小店如今真的成了豆腐店。
他渾渾噩噩，看到熟悉的景象被一點點抹去，恐慌和悲傷湧上心頭，直至從喉嚨中發出一聲悲鳴。
他不知道她離開的時候有沒有受苦，會不會很疼。
“……啊，你說下窪村啊，早沒了。那可是齊州的大事兒啊，太慘，太慘啦！山匪半夜進村，聽說是下了葯啥的。不過啊，也有說人是在睡夢裏啥都不知道。那可是窮凶極惡的惡賊啊，殺人不眨眼，哪管這些人是不是病弱。一村的人啊，都殺了，連尚在襁褓中的嬰孩都沒放過啊！殺了人，奪了錢財，一把火把村子還燒了。唉，太慘了……好在大老爺抓到人，都給斬了。”
一路上，他打聽了許多，也聽到了許多。
知道這些山匪本來就被朝廷通緝，一路往齊州逃竄。更還打着起義的旗號，招兵買馬。其實不過是找了些想不勞而獲，幻想着推翻富人，自己當家做主人的姦邪小人。
此時國泰民安，聖人賢德，這個國家不需要被拯救。這也就更顯得所謂起義，是那樣的可笑。
這些貪婪的山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竟還敢說為民除害。多少人成了他們的刀下亡魂，多少人失去家園，失去自己的父母、子女。
呵，不過是貪婪。
可現在，他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秦煜不相信阮恬會死，但現實擺在他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他的恬寶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要如何斗過這些惡人。
夜幕降臨，秦煜走進了一家酒館。
他平素不愛飲酒，便是前世時也嚴格遵守，戒煙酒，生活如苦行僧一般嚴格。
這一飲，便是酩酊大醉。
不過今日城中歡樂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區區一個失意人也無人理會。
“長安？！”
正當他跌跌撞撞走出酒館，迎面遇到一家三口。
男人抱着孩子，女人則一臉驚愕的扶着腰身。
秦煜從她的肚子上滑過，又看到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臉龐，喃喃：“大姐？”
一方交談，秦大姐也知道秦煜非但迎了勝仗，還要被封將軍，真是開心還來不及。
“不是說要進京封賞，你怎麼會來齊州？”
“我……”秦煜哽咽着，握了握拳：“想去看看爹娘。”
“他們啊……”秦大姐嗔道：“爹娘他們如今在郢州呢，阿蒲幫着開了間鋪子，生意很是紅火，就等着全家團聚呢。娘還說讓孩子大一點，就帶他們出去走走，到郢州去看他們。可你看看我，這肚子這麼大，也走動不了了。”
秦煜重拾希望，細細的將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打聽的明明白白。
在得知阮恬竟然還面對過田家的逼婚時，更是氣得額角青筋迸起。
“也好在阿蒲他們為了躲避田家人，連夜逃走，這才免去一樁禍事。”秦大姐抿了口茶，又道：“奶被他們留在家裏了。”
秦煜怔然。
“娘在信上說，是奶找到阿蒲的賣身契，將她賣給田家人換了銀子。呵，也活該她被賊人殺了……”
“夫人。”秦大姐的丈夫不贊同的搖搖頭：“活人不道逝者是非。”
秦大姐冷哼：“要不是她，這些年我們一家人何至於如此。一個糟老婆子，半條腿都踏進棺材，竟還不知道收斂，活該被天譴。”
“好啦，莫要提了，也算是為了肚子的孩子積德。”
男人看向秦煜，一臉歉意：“阿璐她懷孕后脾氣大一點。”
秦煜看得出來，男人多秦大姐很好，是真心疼愛他。也是因為秦家人心善，兩位姐姐都嫁了好人家。不僅丈夫疼人，公婆也是良善之人。
“姐姐的性格我知曉。”
秦大姐一直都是潑辣的性子，這一點隨了錢氏。
在齊州又停留了一日，秦煜便上路了。
秦大姐給他帶了乾糧，還有給家人們帶的禮物。
“路上小心點兒，不要着急着趕路，再累壞身子。”
秦煜不知道阮恬他們一行人明明說了要去沛城，為何又去郢州。信中沒寫，秦大姐也忘記問了。
要是去沛城的話，他快馬加鞭也能快些。
此時，春日好時節，一路上鳥語花香。
於入城時頹唐的心情不同，此刻端坐於馬上，秦煜的心都要跟隨着翩翩飛舞的蝶一同飄起來。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
此時的郢州，已然是一派春光明媚之景。
阮恬找了匠人，日夜兼顧，很快便將鋪子修整好了。因為重新粉刷了牆壁，看着竟比以前還新了許多。瓦是重新鋪的，看着比以前都要精神。
路過的人，無一不說秦家人的好。說阮恬為人地道，不僅把燒壞的屋子重新修補，還花了大價錢，修補了這樣好。
不由得又要提一下徐娘子，說她為人尖酸刻薄，專門敲竹杠的。
看人家鋪子燒了，不來安慰不說，竟還倒打一耙。張開那血盆大口，直接要二百兩。
不過是把鋪子重新修整好的事，竟敢和人要這麼多錢，也不怕被唾沫淹死。
而秦二姐那幾巴掌，也惹來一片叫好。
挎着菜籃的婦人們拍手稱快道：“早就想扇她巴掌了！每日見別人穿新衣，便說什麼勾搭漢子。見誰家日子過得好，嫉妒的眼珠子都紅。再說她那個兒子，也不是啥好東西。我兒在報恩坊那兒的胭脂鋪做學徒，說見到那孟沛鑽進個倡女的帳子，便沒出來。”
阮恬不想，隨意開個窗，竟還能聽到這些八卦。
便與人閑聊時提及此事，阿鬧還一臉詫異的說：“你竟不知道？孟沛讓舒文書院給開除了。具體緣由書院也沒說，但那姓徐的可是天天尖着嗓子罵，活像他兒子被書院給迫害了。要我說，他這種人就算考中了科舉，入朝為官，將來也是為禍鄉里的大奸臣，是個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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