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番外二:皇家童養媳(5)
拖雷在臨死之前,曾經囑咐窩闊台照料自己留下的孤兒寡母。然而再怎麼照料,孤兒寡母就是孤兒寡母,何況窩闊台在考慮着拖雷的幾位兒子一天天長大,生怕成為影響自己的隱患,那種照料難免不如人意。
他使出的第一着棋,就是在毫無理由、未經過任何宗室商議的情況下,就忽然把原屬於拖雷家族的三千軍戶劃到了自己的次子闊瑞的名下。
這樣的挑釁和試探是如此明顯,讓血氣方剛、性子火暴的蒙哥如何能咽得下這樣的一口氣,他實在氣炸了肺,拍着桌子吼道:“他媽的窩闊台,這還有天理不成,汗位已經給他坐去了,他還如此逼人,難道真當我們拖雷家沒人嗎?不行,小王我一定要去和他討個公道,不行,小王就反了他。”
四王妃面沉似水,喝住劍拔弩張的蒙哥,“蒙哥,這個時候你反得了他嗎?就你手中幾個老部下,能撐多久?不要上了他的當,給我好好地坐着。”
“娘親!”蒙哥面容抽搐,恨不得用頭撞牆。
“烈兒,這件事你怎麼看?”四王妃扭頭看向面色平靜的忽必烈。
忽必烈不吱聲,目光定定地落在蒙哥身上。
四王妃嘆了口氣,心頭湧起一股無力之感,烈兒真的大了,心計如此之深,不再是從前那個低眉斂目的乖巧兒子了,他有自己的打算,“烈兒,娘親許諾你,從今後,君家這丫頭在這王府中視同王府郡主,沒有任何人會對她不敬,她愛留多久就多久,你那小院的傭僕不受王府總管的管束。”
忽必烈不動聲色地傾傾嘴角,還是沒有回應。
“小祖宗,你還要怎樣,到是開個口呀,我不動那丫頭半根毫毛,她在這王府中橫着走、豎著走,我當沒看見,行嗎?”蒙哥性子急,但不代表就蠢,他聳聳眉,心如火燒似的圍着忽必烈團團轉。
打小,兄弟間,就四弟主意多,而且不冒失,出奇的穩重,這一點,他承認自己不如四弟。
忽必烈聽后,微閉了下眼,抬起手,“娘親、大哥,既然大汗想要那幾千軍戶,給他就行了。他其實在意的不是那幾千軍戶,他是試咱們拖雷家有沒有造反之心。父王怨死的教訓在前,咱們切不可再上當,忍一時,則海闊天空。目前我們家的情形並沒有成熟,那就稍安勿燥。咱們不如變害為利,索性大大方方的把大汗想要的全給他,博個美名,另外趁勢和闊瑞結下友情。二王子闊瑞和貴由太子是死敵,日後說不定就為咱們所用呢?”
“你的意思就是咱們必須要生生咽下這口氣,裝溫順?”蒙哥不屑地問道。
“幹嗎要裝,他是大汗,咱們是臣子,應該忠心不二,大哥,如果和大汗對着干,你我兄弟永遠被人提防着,永遠被排斥在軍營之外,欲謀大計的實力如何積得深厚,大哥的雄偉目標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呢?小不忍則亂大謀。”
蒙哥拍拍大腿,語塞地跌坐在椅子,四弟的話確實在理呀!
四王妃讚許地看着忽必烈,自豪感自然而然湧起,“娘親覺着烈兒的話中聽,蒙哥,就依烈兒的,在外要不露聲色,口氣間也在表現得對大汗的尊重。可是,烈兒,大汗明早來王府的目的具體是什麼呢?”
忽必烈皺起了眉頭,“那個孩兒也不猜透,娘親,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咱們見招就拆招吧。我該回去看詩霖了,她要是看不到我,會嚇哭的。”說完,欠了下身,推門而去。
“咦,一個聰明人兒竟然甘心侍候一個奶娃娃?”蒙哥摸摸頭,嘀咕道,“莫不是他想娶她為妃?”
四王妃白了一眼蒙哥,“她?一個二歲的娃娃,漢女,君問天的女兒,蒙哥,你講話用點腦子好不好?唉,要是你有你四弟的一半精明就好嘍!你四弟的用意我明了的,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蒙哥撓撓頭,呵呵直笑。“是,是,我想太多了,怎麼可能呢,不過,娘親,四弟也十四歲了,該給他定門親事了。”
“這事過兩天再說吧,先把眼前的事應付過去。”四王妃憂心忡忡地擺擺手,讓蒙哥出去,不知怎麼的,她的心很慌亂。
四王府在惴惴不安中迎來了天亮。
詩霖醒來的時候,忽必烈剛練武回房,額頭上汗淋淋的,細心地掀開被子,在詩霖昨天被擊傷的青紫着塗上一層涼涼的藥膏。
“這裏啦,這裏也有!”詩霖綻開一朵花樣的笑意,主動地挽起衣袖,把小手臂露了出來,眼中已沒昨日那種惶恐。
忽必烈放心地吐出一口長氣。
“烈哥哥,你澡澡了嗎?”詩霖體貼地拿起枕邊的小帕子替他拭着額頭的汗。
“烈哥哥今天不去軍營,不急的。”大汗大駕王府,所有王子都必須到場。
詩霖眼中一亮,“那麼烈哥哥可以多陪一會詩霖了?”
忽必烈心疼地抱抱她,知道她在這王府中很孤單,“嗯,今天烈哥哥一直陪詩霖的,一會主管帶人給詩霖來量衣,要入冬了,詩霖該添冬裝了。”他從飛天堡帶走詩霖時,堡中正為君問天和仕林的失蹤人心惶惶的,也沒顧得上替詩霖收拾行裝。
“那詩霖先陪烈哥哥澡澡,然後吃早膳,再量衣,好嗎?”詩霖眨着一雙大眼睛說道。
忽必烈想起昨日洗澡時難堪,青澀的俊容一紅,“詩霖身子剛塗了葯,不能洗澡澡的。”
“我知道呀,我是陪烈哥哥澡澡,就站在桶旁。”
忽必烈咽了咽口水,羞澀地瞟了眼詩霖很真摯的神情,笑了。“好吧,詩霖想陪烈哥哥就來吧!”
他們已成親了不是嗎?
日頭沒到三竿,窩闊台的龍輦,在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的護衛下,來到了四王府前。
四王妃率着幾個兒子和媳婦列隊在府門外迎接,窩闊台一揮袍袖,讓他們起身,龍袍上隱隱的酒氣藉著風襲來,三王子的王妃離得不遠,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這可是對大汗的大大不敬,三王妃的臉色刷地白了。
窩闊台微傾嘴角,心情好象不錯,沒有在意,自顧負手往府中走去。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忽必烈的猜測真沒有錯,四王妃莫名的擔憂也是有一點預兆的,窩闊台真的不是單純的看望,來意不善。
而這個來意,窩闊台也沒婉轉地繞個圈子,在吃了一道茶之後,窩闊台直接口詔,要四王妃改嫁,嫁給太子貴由。
座中的幾位王子和小王妃們個個呆若木雞似的,四王妃一張麗容驀地青得沒一絲人兒人色。
貴由和蒙哥差不多大,蒙哥在小的時候還曾經做過窩闊台家幾年的養子,讓嬸母嫁給侄子,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讓世人不笑翻嗎?
窩闊台這樣做的道理,知道四王妃是眾王子間的主心骨,讓她嫁進皇宮,從而使王子們失去依靠,群龍無首,能成什麼氣候,同時還借拖雷家族的兵權統統納入自己的翼下。這着棋可謂夠狠夠毒,也帶着一絲的羞辱成份在裏面。他只圖自省心,哪裏會管別人的尊嚴和死活。
蒙哥想明白過來,牙齒咬得咯咯的,手握成拳,身子顫慄得恨不能一口把窩闊台給吞了。
他偷瞄一眼主座中的娘親,只見她鎮定自若的笑笑,青色的容顏已稍稍好轉,二弟和三弟嘴半張着,還沒合攏,忽必烈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這時娘親有一點點的暗示,他定會一躍而起,直接弒了窩闊台。
四王妃溫婉地一笑,“臣妃真的很感謝大汗的體貼,也不敢違背大汗的意旨,可是臣妃已經立下誓言,一定要先把先夫的所有兒女都撫養到成年之後,才能為自己考慮,請大汗看在先夫對大汗的忠誠上,成全臣妃。”
這一番話,其實含義很深,既有拖雷替死的情份,又有四王妃的深明大義在裏面,她講得心平氣和,窩闊台一時拉不下臉駁回,再加上來之前,貴由沒有領會他的用意,向他大聲抱怨,不肯娶一個可以做娘親的嬸娘為妻,窩闊台掃視座中一個個牛高馬大的王子,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只是朕的一個建議,既然王妃不能背誓,那就罷了吧,只是辛苦王妃了。”窩闊台假意說道。
“能為先夫撫養子嗣,是臣妃的責任,哪敢言辛苦呢?臣妃定會把王兒們教養成人,象他們的父王一樣,對大汗盡忠盡孝。”四王妃慢悠悠說道。
窩闊台聞言,心情不禁大悅,“王妃真是一位賢良的娘親,幾位王子確是我蒙古不可少的將才,朕說起來,要多謝王妃的教子有方呢!”
“不敢當!”四王妃起身,淡淡施禮,“臣妃這王府雖比不上皇宮的富麗堂皇,但也有幾處雅緻的小景觀,請大汗允許臣妃帶你出去走走。”
“好啊!”窩闊台今天來四王府,提親的事是假,當然成了更好,他的目的是想當面試探幾位王子,現在看他們一幅忠心耿耿的樣,龍心欣慰啊,也就起了遊玩的興緻。
“蒙哥,帶大汗去後園,娘親換件衣衫就來。”四王妃轉過身,對蒙哥遞了個眼風。
蒙哥為娘親的鎮定正震撼中,一接到娘親的眼神,忙收斂了臉上的怒氣,故信恭敬地上前引路。
四王妃眯着眼,森寒地盯着窩闊台的背影,喚過使候的丫頭,悄悄耳語幾句。丫頭急急點頭,忙不迭地從後門跑了出去。
哼,他能羞辱於她,她就不能刺他嗎,到不信他真的是個天神般,不會失控、黯神,四王妃心中冷冷說道。
後園中,秋光正艷,沿徑栽種的菊花和海棠一簇簇,放肆地怒放着,花香濃郁得令人窒息。
蒙哥指點着園中的亭亭閣閣,為窩闊台講解着。窩闊台邊聽邊點頭,瞧見前面有座假山上幾棵盆景很有特色,不禁加快了腳步。
“丫環姐姐,為什麼抱詩霖來這裏?”假山那頭響起一聲脆脆的童聲。
窩闊台聞聲看去,一個頭髮卷卷、有着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的小臉揚起,正迎向他的目光。
腳下突地一個趔趄,幸好蒙哥扶了一把,才沒栽倒在地,他急急地揉揉眼,心中有如巨浪翻滾,是碧兒嗎?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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