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七夕·鴛鴦橋2
青軒心裏那柔軟湧上數道微微暖,她知道那是阿難愛上一個女子,對佛祖所說的。這個故事,曾讓她心疼過。
尋聲望去,月華下那男子面容狂狷中帶着艷麗,修眉斜飛入鬢,而眸子波光流轉,竟有幾分妖魅,那修長的手指正優雅無比的把弄着那尋花問柳扇。一襲月白衫,卻襯得他甚為俊逸絕塵。
心微亂,這是什麼樣的男子?將妖魅與清冷結合得如此?
輕輕退後一步,臉上卻含了笑,只因為不能讓人察覺到她心裏的想法。
那男子亦是報以一笑,桃花眸子風情竟惹起了煙塵,煙塵處,是尊貴不凡。仿若生來便是如此。
“阿難說,只求她從橋上經過,而今,我也如此!”仍是那飽含磁性的聲音,那薄唇綻出笑來,唇畔竟隱隱有梨渦,眉微挑起,便是另一番美。他是個美男子,美卻不是陰柔,讓人看着,賞心悅目。
青軒微頷首,誰曾說過,低頭也是一種美,微垂首,讓人心憐的。
他走上橋來,一笑間,那燦爛桃花眸子恍惚了月光。暖暖月色下,幻化成一片。
而青軒只看着他,想聽聽他後面想說什麼話。無可厚非,他的美,到了極致,很少見到一個男子能美到這地步的,他的身上融合了最冷與最暖,他的面容,清冷間帶着的數縷柔情。這樣的男子,到現代,該是個花心大少。
他眼睛很好看,微微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青軒發間的梅花白玉簪,笑意越深了些,唇畔梨渦也輕旋着。
“姑娘身上可有帶銀兩?”他突然冒出這一句來。
青軒驚了下,卻認真的望着他,不似開玩笑。只是,這種開場白,讓人不免有些大跌眼鏡的,微微頷首,等他再說。
而他笑着,“姑娘別亂想,在下姓莫名容禎,莫家堡堡主莫寒是我叔父,”說著,自袖間取出一塊令牌,交給青軒手中,“姑娘且看!”
那是莫家堡的令牌。
很重的一塊,上面是一個“莫”字。
是真是假?青軒也不知道,只是眼前這人看着不像說假話的人。微微一笑,轉而揚眉望那人,莫容禎?眸微轉,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鴛鴦橋上,月照一沉碧河水。
莫容禎笑向青軒,“姑娘,可否借在下一些銀兩?”不卑不亢,連借錢這樣的話,都說得如綿綿情話一般。
眸如水,笑意不起波瀾,就想看看這個莫容禎想做什麼。晴兒在橋邊,想說什麼也不敢說。
“姑娘!”莫容禎見她不說話,便又再道,“就借一百兩!”
青軒抬起眸子望向他,明眸里笑意深,竟宛如新月。而發上,那梅花白玉簪,亦在月華下,泛着溫潤光澤。
莫容禎凝起唇角,她那笑容,曾經很熟悉,桃花眸子裏的笑意也隨之凝起,“沒錢?”話是很俗的話,只是風流不假。
青軒搖搖頭,指着自己耳朵,做了個擺手的手勢,又指着唇,也是擺擺手。縱是如此,眼裏還是笑意暖暖的。
“是個啞巴?”莫容禎有些失望,“長得花容月貌的,卻是個啞巴?”摺扇一合起,挑起青軒小巧下頷,“太可惜了!”瞳子深處,卻是玩味的笑意。
青軒溫順的點頭,望着莫容禎的眼裏,多了幾許小白兔般的無辜。
莫容禎笑笑,收扇入袖中,執起青軒手,在她掌心寫下三個字,“莫容禎”。一筆一劃,寫得很用心。他微涼的指尖劃到青軒掌心時,惹起青軒心裏的小漣漪。
莫容禎一抬手,飛速掠過青軒發上,取下了那簪,又在青軒掌心寫下,“明年七夕此橋上,奉還佳人發上簪!”
輕功使出,身影一晃,便已經不見蹤影。
而青軒手上,多了那塊莫家堡的令牌。
青絲傾瀉而下,若瀑。望那人遠去身影,眼裏笑着,有意思,“明年七夕此橋上,奉還佳人發上簪?”只怕,不用等明年吧!
晴兒見那個男的走了,忙過去扶住青軒,“小姐,您沒事吧!”晴兒幫青軒整理着雲絲,看到那發簪不見了的時候,急道:“小姐,您的發簪呢?”是不是剛剛那個男的拿走了?
青軒笑笑,“罷了!”若無其事的把那塊令牌收入袖中,繼而對晴兒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可是晴兒還在嘟喃着:“您這發簪可名貴得緊呢!明日裏要老爺命人來找找!”
青軒不再說話,若不是名貴,那人又怎麼會看中?青軒不在意那些東西,本來也不是她的。
回到府中,讓晴兒去忙了,而她,自拿起一本書,是大明離氏王朝史,坐在案前翻閱着,翻到某一頁時,閡起了眸子,若有所思。
書上記載:“大明宸月十五年四月初,天子離若宸退位,攜其後水靈月歸於江南,其子離容禎即位,次年改年號為禎軒。離容禎,早年由莫家堡莫寒撫養,故曾名:莫容禎。”
“禎軒元年三月,天子離容禎立定遠大將軍楚暄之女楚嬛為後。”
莫容禎,這三字緩緩在掌心裏劃過,卻未落入心中。
京城,還有那個莫容禎,好像離她並不遠。
天正好,難得沒有下雨。萬里無雲的,是個極燦爛的秋日。他們說,這樣日子裏嫁出去的女兒,性情極好,是個好媳婦,命也好。
那女子一出府,便引得所有人驚嘆。都說顧家大小姐青軒是個才女,卻也沒料到竟是如此個傾國傾城的佳人。
看來那一曲佳人曲,又該改了。
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青軒微微蹙眉,隱隱間,聽得有誰在唱那一曲。
零零落落的。
顧知初親送了青軒上宮車,隔着厚厚的帷簾,顧知初語重心長的道:“人人都說,我顧知初的大女兒,將來會不同凡響,會榮華無雙,軒兒,你能做到的!”
青軒應了聲,沒有再說什麼。
所謂的親情,便是那榮華?他日裏,顧青軒若得不到帝寵,那會不會連個回家的路都斷了?如此淡薄的人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早已經習慣那些冷漠。
而顧知初又道了,“為父知道,我顧知初的女兒,嫁得,也必然是人上人!”
敢情,全是奔着那榮華富貴去了?青軒想笑,卻只能搖頭嘆。顧知初是個愚忠之人,她早便知道的。
此回來楚州送秀女入京的是章千尋,他與顧知初交情甚好。
宮車終於動了,而青軒坐於車內,這是到了古代后,第一次坐馬車。
骨碌碌的車輪轉着,有些顛簸,但還是能承受得了的。
反是小丫頭晴兒受不了了,車子才出了城,就不住的嘔吐起來。
青軒忙讓人將車停了下來,幫晴兒料理着。
趕車的是顧家管家的兒子,年紀不大,卻很精明。
“小姐,讓我來吧!”自家的小姐,畢竟是要去宮裏當貴人的,怎麼能做這些事?
青軒也不強着,便讓他去忙着,下了馬車,看到這郊外景緻很好。
青青的山,清清的水,呼吸一口空氣,很純凈。宮裏來的人走了過來,輕輕對青軒道:“顧姑娘,等休息好了,我們便還是要趕路的!”顧知初說,他已經打點好了一切,想來也包括這些人吧!
青軒笑笑,“知道了!”楚州離京城梁州還遠得很,照他們這速度去,多少得十天半月。
同行的,還有幾個秀女。
突然一輛車內傳出了哭聲,緊接着,另一輛車內,也傳了女子哭聲出來。
一時間,這哭聲大了起來。
青軒知道,這些女子都是捨不得離開家的。
那宮人皺了眉,低聲道了句:“是去享受榮華富貴的,還傷心個什麼?”
微微一笑,青軒懂得的。
“你為什麼不哭?還笑得出來?”宮人對於這個顧家小姐有些意外,“你不怕?”
青軒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她一個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女孩,也會被那些事嚇着嗎?那未免太對不住當今二十一世紀了!
那個宮人聽到哭聲,越來越不耐煩,便快步過去,自馬車上拉下一個女子下來,“哭什麼哭?又不是什麼壞事!”
那女子聽了這般的責罵聲,哭得越發雨打梨花。
“還哭!”宮人又怒了起來。
女子聽了,只得嗚嗚噎噎着。
青軒搖頭,走過去,拉過那女子,“姑娘,別傷心了!”拿出錦帕來給她擦了淚,又開着玩笑,“瞧,多好看的一個姑娘,幹嘛要哭得那樣呢?”小巧的瓜子臉上,那雙眼睛,圓圓的,很漂亮。
那姑娘破涕為笑了,握住青軒的手,“姐姐是哪家的姑娘?”
青軒笑着,“我叫顧青軒!”在現代,她也是叫顧青軒的。
“你就是顧家大小姐?那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顧大小姐?”那姑娘又驚又喜,抓着青軒不住的打量着,“姐姐生得真好看!”這是由衷的讚歎。
青軒微微一笑,轉身對那個宮人道:“姑姑,您大人不計小女子過,也便別怪這位妹妹了!”這世上,有幾個人能不喜歡聽好話的,便是宮中人,也是如此。
那宮人卻道:“顧姑娘,話雖是那麼說,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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