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舊容·顧青楓
顧家一子二女，兒子顧君宇與大小姐顧青軒均是顧夫人鄭氏所生，而二小姐顧青楓是側室所生，側室難產而死，顧青楓便是由顧夫人帶大的，顧青楓只比青軒小兩個月，兩人都是十六歲。
顧君宇在軍營里當一名小軍官，而顧青軒則是此次待選的秀女。
青軒這是第一次見顧青楓，前些日子顧青楓也是身子不好，所以養在深閨里。
顧青楓進來，行了禮，“楓兒見過父親，見過母親！”
“軒軒！”青軒脫口而出，那個顧青楓，那張清秀的面容，與二十一世紀的顧青軒一模一樣。一襲潔白素衣清幽淡雅，新月眉下那雙秋水眸子含着笑意，身姿有些怯弱，想是久病的緣故。
那曾是她自己的面容，而今，卻成了她的妹妹。
顧青軒是極美的女子，尤其那雙秋水瞳子，明媚無雙，一笑便絢爛如花，而顧青楓，素靜清雅。青軒向來喜歡素淡的女子，也是因着她原本面容如此，可現在，成了這明媚如花的女子，多少有些不適應。
青軒撫上自己這張臉，再不是熟悉的感覺，而眼前的妹妹，“楓兒……”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引起顧知初的側目，她忙上前扶着顧青楓，轉而對顧知初問道：“父親，楓兒是我妹妹？”明知道是了，可還是會去問一下的，因為顧青軒在他們眼中已經失憶了的。
顧知初點頭，對顧青楓笑道：“楓兒，你姐姐記得你了！”顧知初對於顧青楓很慈祥，對於青軒，都沒有如此的笑過。顧知初對青軒，很客套的，就連笑，也都無。
青軒不免有些意外，但想想，或許父母都比較疼小女兒吧！也不以為意了，拉着顧青楓的手，認真看着她，那張熟悉的面容，柔順的女子，微微一笑時，很是惹人憐愛。
“楓兒？”青軒在心裏說著，難不成，她的前世叫顧青楓？可她現在又是誰呢？
顧知初端起茶盞，喝了口茶，才對青軒道：“軒兒，你放心，為父會為你打點好一切的，都已經安排好了！”
只等青軒入宮了，不是嗎？
青軒微微點頭，笑若朝露，“父親，女兒知道的！”一切都由不得我了。那地方，紅樓里元春說，那是見不得人的去處。如今，鬼使神差，她也要去了。
青軒不哭不鬧，只靜靜聽他的安排着，也許，本就是一場夢，穿越是夢，入宮是夢，等一切都夢完了，她就可以回到她的時空。更何況，這個時空，本就架空，雖是不可信，但青軒已經深在此處了，不是嗎？
顧知初凝起瞳子望着青軒，青軒總覺得那眼裏光彩有些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那茶，他只一品，既而又道：“軒兒你是命定的皇妃，先皇年號宸月，是取先皇夫婦名字為年號，而今，皇上年號禎軒，可見得，軒兒你命中注定是宮中人！”
青軒有些啞然，這也是她入宮的理由？命定皇妃？可笑呢！
什麼註定之事？她向來是最不信的，命本由自己，哪由得了天定？只是，面對顧知初，青軒只有點頭，“女兒記得了！”見到顧夫人，她眉尖眼底仿有些傷心，卻並不表露出來。
這秋雨，真是愁。
“你們都下去吧！”顧知初所說的“你們”，指青軒與顧青楓。
青軒姐妹二人行了禮退下了。
而顧夫人鄭氏望姐妹二人的身影，嘆了口氣，“老爺，軒兒她……”
茶，只一品，淡淡道：“且行且看吧！她就算記不起來那些事情，可是你看她這般鎮定自若的，也知不會是尋常人物哪！”
顧青軒失憶了，可是，一舉一動間，沒有絲毫的慌亂，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尋常女子呢？
鄭氏仍是擔心，“可她並不是……”
顧知初沒有讓她說完，“她是，她就是，她永遠都是！”頓了頓，放下茶盞，“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讓她入宮的，她此生逃不開皇宮的！”
鄭氏不再言語，眉尖眼底仿若傷心，而顧知初默默在心裏道：“軒兒，父親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
若只是綿綿細雨，卻也是讓人心裏舒快的，可是，這雨，如注。
晴兒說，自從小姐落水那日起，便一直在下雨，從未停過。小姐醒來那一日，雨歇了會，而後下得更大了。楚州又是澇害，以往那些年裏，這時候該是收成的時候，現在，成了朝中最頭疼的地方。
顧青楓一直呆在她的閨房裏，很少出來，顧知初很寶貝她，什麼好的東西，全都送到她那裏去了。在外人看來，似乎顧青楓才是正室所生，而顧青軒，就算是即將入宮，也得不到寵愛。
每日裏，顧夫人鄭氏都會讓人送來葯給青軒喝下，說是養身子的，而且要侍女看着青軒喝完才罷了。
“晴兒！”
青軒喚晴兒，欄外那叢芭蕉已經被雨打得不成形了，院裏的花，早謝了，連綠肥紅瘦都沒有。
晴兒正打起帘子，聽青軒喚，忙回話，“小姐，有什麼事？”轉而又迎進了顧青楓，“二小姐，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顧青楓微微笑了，“我來看看姐姐，姐姐不是就快要進京了嗎？”
晴兒忙去給顧青楓沏茶，而青軒手裏拿着一張素紙箋，見顧青楓來了，便笑着，自己見到自己，還有這時空裏，倒也是一種意思。
“姐姐手裏拿的什麼？”顧青楓見到青軒手中那紙箋時，便好奇的問了起來。
青軒搖頭，“沒什麼，以前寫的一些東西！”轉而將紙箋撕碎，笑容里不再是那般的明媚。
“姐姐有傷心事？”顧青楓很敏感的察覺到了青軒的神色，“是捨不得楓兒吧！”又笑了起來，握上青軒的手，她有着顧青軒在二十一世紀的面容，笑起來很甜。
“是啊，姐姐是捨不得楓兒呢！”青軒望着那張本是自己的面容，好像時空真的錯過了。她不喜歡顧青軒這副面容，不是說她不美，而是她美得明媚，只要一笑，所有的光彩都不及她那眸里的神彩。相較而言，還是二十一世紀那個軒軒的面容，更適合青軒的性情。
顧青楓坐了些時候，有些倦了，便回去了。
對鏡時，撐住額頭，禁不住笑了起來。
顧青軒的美，天生的。
嬌而不蠻，媚而不妖，應該是個很聰明的女子。
手撫上一支梅花白玉簪，細細撫弄着，若有所思。那是上好玉，溫潤華澤。
晴兒過來，“小姐剛剛拿的那箋呢？”
青軒眸子微抬，“扔了！”淡淡兩字，笑意彎在唇角，好像，真註定了呢！
“那可是小姐去廟裏求的呢！”晴兒來幫青軒梳妝着，“小姐，雨停了。”雨停了，就在青軒笑時，那雨停了下來。
是廟裏求來的？也是，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信的呢？連她，都穿越過來了，不是嗎？彷彿看到素箋吹起，漫向天空中，隨風而舞，越飛越高，卻也像是在嘲笑着她，如此天真。
冷香殘燭，在那荒無人煙的廟宇中，居然也能求得那麼支簽。
揚眉入寵，傾宮禍妃。繁華易燼，笙歌難落。
她想忘了。不要記得那箋上的話。但是，一字一字深深烙在了心上。
晴兒要幫青軒插上那支梅花白玉簪，“這支簪子可是小姐最心愛的呢！”
最心愛的？青軒微揚了揚眉，好像找到了什麼，但又有些不明白。青軒不解的，“哦，那是為什麼呢？”雖是好玉，但簪子很普通。
晴兒搖頭，“小姐不記得了，晴兒也不知道的。”
微頷了首，也沉靜了去。
雨後斜陽，也不是那麼美的。簪上，有滴隱在玉心裏的血痕，慢慢落入心上。沒由來的一痛，絞了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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