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乖
韓乾自然是信了。
耳機里一直監聽着的陳安洵,自然也信了。
韓乾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大宅去往大通銀行,而他剛剛打開金庫的保險柜,便傳來了韓家發生了大爆炸的消息。
一切的一切,不過就在那短短的幾十分鐘裏。
而韓乾恍悟的時候,似乎為時已晚,沒有什麼轉寰的餘地了。
可韓坤終究還是選擇了魚死網破。
帶走他自己,和那個應該被帶走的人。
只是可憐了那些無辜受牽連的人,韓家大宅的僕人和程姨,還有韓家大宅外面那些無辜的行人,這些和罪惡沒有任何關係的人,都在身體和精神兩方面受着折磨。
韓乾拿到了韓坤存在保險柜中的東西,不知道韓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些的,裏面的東西不僅多,甚至繁雜,里裡外外仔仔細細的記載了有關於韓坤的一切。
這其中有一半都是他的個人日記和隨筆,還有一半……便是各種文件。
其中樁樁件件,似乎摻雜了更多的命案。
韓乾沒有時間認真去翻,不過草草掃了幾眼,卻也知道很多屬於韓坤和冷姿的秘密。
想當年那個真正的強哥死於非命,冷姿喉嚨沙啞偽裝成強哥,包括冷顏被派到非常接近陸棲遲……一切的一切,都和韓坤有關。
他在幕後操控了這一切,他將所有惡事都交到強哥的手上,讓那個女人用自己恐怖的名聲和本就沾了血的手替他完成了所有他想完成的。
韜光養晦,神不知鬼不覺。
光明正大的做了這麼多年韓家二少爺。
如果韓坤的聰明才智用到正路上,他一定不會是個等閑之輩。
如果他願意努力,如果他能更加平和善良……
可偏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總不會盡如人意。
一心求死的韓坤並沒有死,他依舊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身體包裹得如同木乃伊躺在重症監護室,唯一露出來的眼部肌膚也是一片碳色。
他的氣管被切開,依靠着呼吸機和一系列器械維持着生命,如活死人一般。
在煎熬和痛苦中消磨着自己的時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天了,陸雙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醫生們來來來去去,推着陸雙去做了無數的靜謐檢查,但結果卻總是差強人意,陸雙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甚至對於外界的刺激沒有任何感官。
第一醫院的婦科、腦外科甚至重症監護科集體為陸雙做了會診,治療方案改了又改,卻始終沒有讓她醒過來,七天了,一切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或許是因為韓乾成為了第一醫院新任的大股東,也或許是因為第一醫院的醫生大多認識陸雙,每個人都盡心儘力。
陸棲遲也來看過陸雙幾次。
他檢查過治療方案,也看過陸雙的化驗報告。
治療方案擬定的沒有問題,該做的都做了,用藥、理療也沒有任何缺失……可如果這樣,陸雙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話,那麼只能說,從她的潛意識裏,便不願意醒過來。
這是潛意識的抵抗造成的結果。
往往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尋常醫生會建議讓病人最親密在乎的人常常陪病人說說話,這樣可以刺激到她大腦,有利於恢復。
可對於陸雙而言,她最在乎的人又是誰呢?
韓乾嗎?韓乾已經陪在她身邊七天了……
那麼,還有誰呢?
小猴子嗎?
這一次,陸棲遲不敢輕易說出這條建議了,畢竟他審視陸雙病情的角度又變得多樣化了,他不僅是醫生,也是陸雙的家人,更是小猴子的舅爸爸,他並不建議芊芊看到陸雙現在這副模樣,她不過在十幾天之前,剛剛失去了陸淼。
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子,不該承受這麼重的壓力的。
現在他們所有人能為陸雙做的,便只剩下等待和配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或許命運的齒輪總是一環套一環的不停運轉。
這七天雖然陸雙的情況不好,可身在仁愛醫院的吳曉曉卻從鬼門關中闖了過來。
做了開顱手術后,她便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的恢復期便轉到了普通病房,再過了幾個小時,她便醒過來了。
或許是因為年輕,也或許是因為她求生的意志格外強烈吧。
吳曉曉睜開眼睛后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陸棲遲。
他穿了一件灰色襯衫,捧了本書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那種模模糊糊的角度和忽明忽暗的光讓她一陣陣的眩暈,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想看着他。
思念、驚喜、甚至覺得因禍得福。
她覺得自己此刻的行為和想法當真太掉價了,明明說著放棄的是她,現在……卻又控制不住自己重新燃起了希望。
吳曉曉還沒來得及多偷看他幾眼,那個男人便發現了她的視線,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湊了過來。
“真棒,能這麼快闖過來,你很堅強。”
他的大手輕輕貼在她的腦殼上,大有一種呵護小孩子的溫柔,語調溫柔,目光更是溫柔。
一不小心,便讓吳曉曉更加神魂顛倒了。
他簡單的檢查了曉曉姑娘的幾個感覺器官。
握着她的腳問她有沒有知覺,捏了她的手指和臉蛋,又檢查了她的眼睛。
吳曉曉並沒有什麼力氣說話,只能用嗓子眼中悶悶的哼聲作為回答。
或許……不需要陸棲遲檢查了,在她睜開眼睛之後,便大概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情況。
手術的結果還不錯,在這台大手術后,在輾轉了這麼多個就醫場所,又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后,並沒有影響到吳曉曉基本的身體感覺器官。
陸棲遲似乎很滿意,唇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好看得讓人抓耳撓腮。
“我知道你現在說話不方便,那我說你聽。”
陸棲遲淡淡的問道,語速很慢,似乎在配合她一般。
現在的吳曉曉,應該是大腦一片空白的狀態。
會很難受,眩暈,反胃。
不過這都是暫時的……很快便會過去的。
“知道你自己是誰嗎?如果你知道,那麼就眨眨眼睛,或者舔一下嘴唇。”
吳曉曉眨了眨眼睛,她的喉嚨很澀,想要說話,卻能感覺苦澀的血腥味兒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並不在意,只是注視着眼前的男人,直接說出他後面要問那個問題的答案。
“陸……棲、遲。”
一字一句,她說的亦是緩慢。這是她手術后,努力說出的第一句話,三個字,卻是他的名字。
而這三個字全部說出口,大概用了她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就像這個男人來到她的身邊,不也用了這麼多年。
她猜到這個男人要問她是不是認識他……她便直接回答了。
醫生若是做了病人,總會比普通病人要配合度高一些,靈巧一些。
她看到陸棲遲眼底滿意的光亮,他的手依舊貼着她的腦殼,輕聲誇讚着。
“聰明的姑娘,很好。”
在吳曉曉醒過來之後,她所惦記的第一件事,便是照鏡子。
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腦殼的腫脹和疼痛,她也知道,自己那頭漂亮烏黑的頭髮已經被剃光了。
那麼她總要看看現在的自己是什麼狗樣子,配不配在陸棲遲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那個男人並沒有滿足她的要求,只是默默說了句,“好看,放心吧。”
有他如此說,並配合了他溫潤的笑,吳曉曉心中這塊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那麼第二個惦記的事情……
便是陸雙了。
女孩眉頭一直蹙着,似乎還有話說,便用儘力氣去說話,“陸……”
可這第二個字,卻始終說不出來,氣息亂得很,嗓子也痛,大腦更是跟不上節奏。
陸棲遲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趕忙反問道,“你是問陸雙?”
吳曉曉眨了眨眼皮,算是頷首。
沒錯……她是在問陸雙。
如果她都這個狗樣子躺在床上了,那麼陸雙怎麼樣了?在吳曉曉微弱的記憶里,陸雙甚至還在山腳下為她做了簡單的急救。
她猜測陸雙應該沒事,若問,無非是再確定一下。
陸棲遲的眉心一挑,臉色並不好看,確切的說……是難看得很。
似是在猶豫些什麼……
他拉了椅子坐下,突然間多了許多的小動作。
吳曉曉畢竟認識陸棲遲那麼多年了,自然明白這個男人突如其來的,這些反常到底是為什麼。
陸雙的情況不好?
或許她也出了事?她到底怎麼了?!
陸棲遲這種欲言又止讓吳曉曉緊張得厲害,一時間便更急了。
“嗯……啊!怎……么……”
吳曉曉咿咿呀呀說了好多的話,她的眉頭擰了又擰,着急得厲害。
陸棲遲知道,吳曉曉手術后沒多久,不能情緒激動,尤其是這種腦部手術后的患者,更應該保持平靜,便只能耐着性子編了個謊話騙她。
“你別擔心,陸雙沒事,乖……放輕鬆。”
“唔……不……騙……”
“乖。”陸棲遲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或許在應付吳曉曉這個丫頭的時候,他總是顯得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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