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忌諱
是啊,在這位大小姐眼中,自己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直到商若楊漸漸喜歡留宿在花昔夏那,孫沐音從一開始的輕蔑換為了厭惡……
重生后經歷了許多事情的花昔夏才明白,無論是哪種態度,孫沐音始終看不上自己,就像是一個人在看一隻猴子,有說不出的優越感。
而輸給一隻猴子,又有說不出的惱怒。
花昔夏笑了笑,看着孫沐音氣急敗壞的面容,由衷地想到:若是猴子開始反擊,抓花了那張臉,掏出她的心肺,又是何等的有趣呢?
在吃了兩包葯后,商若楊漸漸好轉,花昔夏雖然失望,卻也清楚,自己沒有在下手的機會了。
這一路走走停停,足足半個月才抵達長安城。
四處人聲鼎沸,縱然在馬車中都聽的一清二楚,花昔夏卻沒被外邊的聲音所左右,閉眼凝神,細細回憶李家的情況。
李家乃是簪纓世家,文人喜好風月,后宅里的女子也不少。
李家這一代家主略有好轉,只有一位正房夫人陳氏,和三位妾室,其中以廖姨娘最為得寵,因李家歷代只有一子傳承香火,所以身下只有兩個女兒,卻也不難看出得寵。
花昔夏雖然不想牽扯進去,但女人一多,事情保准少不了,所以早早的在心裏打了個預防針。
“花小姐,花小姐……”馬車一頓,外邊傳來了呼喚聲,隨即帘子被掀開,李遠翰微微一笑,“到了。”
兩人從側門進去,一路上花團錦簇,山石重疊,卻又不俗氣,反而帶着一絲清貴。
偌大的蓮池中,荷花開得正好,許是因為前一天剛剛下過雨,蓮花更加的嬌嫩,花瓣上水中流轉,陽光下晶瑩剔透。
李遠翰體諒花昔夏,刻意放慢了腳步,跟隨着的丫鬟不由驚訝,便私下裏多看了花昔夏兩眼。
見其長相貌美,且氣度不凡,兩岸花紅柳綠,卻如同過眼雲煙一般,充耳不聞,根本不像是傳聞中,公子在農家看上的醫女。
殊不知,花昔夏前世之時,頗為受寵,再多的富貴看上個六七年,也是食之無味。而慣有大家妾,寒門妻地說法,那通神的氣派也是富貴堆出來的,不自覺就顯露了。
她目不斜視,只見正廳前懸挂的牌匾——致遠堂。
萬字錦底的四個五蝠捧壽裙板隔扇門盡數大開,裏屋光線十足,一排檀木四方扶手玫瑰椅,中間隔着長條纏枝葡萄紋立桌,擺着四季海棠,又放着白釉茶杯一盞,方便人潤喉。
上首坐着的是大夫人陳氏,她四十幾歲的年紀,眉目端莊,皮膚保養的很好,但還是可見眼角的細紋,與沉穩的赤金點翠髮飾相同的是,身着茜素青色蜀錦黑色緞邊的圓領對襟衫,下面一身翠藍馬面裙,顯得大方乾淨。
花昔夏行了禮,李遠翰磕了個頭,陳夫人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都起來吧。”
只是,她的目光在掃過花昔夏時,頓了一頓,拿起手邊的茶杯飲了口,這才緩緩問道:“翰兒,這姑娘是……”
李遠翰剛要回答,就聽一聲嬌笑,坐在下首的姨娘眼眸如水,聲音如鶯:“瞧瞧,大夫人多着急抱孫子,一見姑娘就迫不及待地問了,連大郎都顧不得關懷。可憐大郎奔波,為老爺去尋醫問葯,帶着這般標誌的女兒風塵僕僕而歸,竟不入了夫人的眼。”
她說罷嬌笑連連,可話語卻是惡毒的很,李遠翰既是為父親尋醫,卻又帶着女子歸家,一個孝字扣下來,就不由得叫人質問,這究竟是尋醫,還是風流去了。
而女兒家的清白很重要,這一句話就提及生孩子,明晃晃的把兩人綁到一起,連丫鬟都忍不住紅了紅臉,看向花昔夏的目光也略帶一絲輕慢。
大家之中,最忌諱的就是沒名沒份。
李遠翰眉頭一蹙,但廖姨娘到底是長輩,他只能隱忍下,沉聲介紹道:“這位是花小姐,閨名昔夏,頗懂醫術,一眼看出我腿疾,必然有過人之處,所以兒子特意請了花小姐回來。”
他故意咬重了“請”字,以免花昔夏被人看輕了去。
花昔夏則低眉順目,心中微暖。
這種場合花昔夏說什麼都不合適,乾脆便不說,想着息事寧人,可是卻有人不想放過她。
廖姨娘好不容易找到了打壓嫡子的機會,自然揪着不放,她笑盈盈地說:“這就是大郎不懂事了,都說男女有別,十歲不同席,因此女大夫一般都主治內宅女子。你這麼莽莽撞撞的把人接進府,也不給人一個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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