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赴宴
李遠翰自嘲一笑,那一瞬間似乎抑制不住眼中的悲憤,“沒見過戰場慘烈的人當然可以這麼說。”
花昔夏把手中的書放下,平靜的聲音如涓涓溪水,“我沒上過戰場,卻也知道母子分離的滋味,那麼是什麼產生了戰爭呢?”
她沒用他回答,徑直開口,“是利益。”
屋內一片寂靜,夏日的蟬鳴作響,吵得人腦袋疼。
兩人都清楚,的確是利益,小部分人的利益。
士兵是一個籌碼,越強大的事情,就能換的越高的利益。
有光亮,便會有陰影。
陽光普照,樹枝的陰影被打在窗戶上,搖曳起來像是以蟬鳴為音,翩翩起舞。
“能被利用也是好事,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不就是廢品么?”良久,花昔夏輕快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默,她的目光掃過李遠翰的腿,似笑非笑,“都說腿是軍人的命,瞧着你對這命也不是很珍惜啊!”
李遠翰一怔,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我總騎馬,卻沒真正的馳騁,正好三王爺邀我去馬場,便沒忍住,不過不會有下一次了。”
花昔夏點了點頭,“你既然不舒服,那便回去吧。”
李遠翰搖了搖頭,輕笑道:“我還要做一回護花使者,剛剛商府來人送了帖子,說商兄身體恢復的很好,為感激昔夏的救命之恩,在今日下午邀請你前往小宴。同時也有許多閨閣兒女,你無需擔心尷尬。”
商若楊那點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李遠翰見花昔夏身形一頓,以為是煩惱追求者,卻不知她是驚喜。
花昔夏從不敢忘記復仇,然而以她現在的身份實在是難如登天,所以她才會試探性地向李遠翰表示出自己對一些事情的獨到看法。
女子謀士,少見,卻並非沒有。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雲霄。
花昔夏自信只要能給她籌謀的機會,釜底抽薪,直接斷了商若楊的仕途,並非難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孫沐音也會隨之落難。
但這個做法,勢必需要很長的時間,但花昔夏並不缺耐心,可現在她突然有了能接觸到那兩人的機會。
那就需要好好籌謀一番了。
“昔夏?”李遠翰揚聲。
花昔夏這才回過神,眼見外面太陽慢慢落下,時候已經不早了,“你坐下,我先給你揉揉腿。”
李遠翰一怔,因為平日裏都是經過她指點的奴婢來,沒想到今日她卻親自動手,但很快他就坦然接受了。
寒痹是因為久居寒濕地帶導致的濕邪入侵,根本無法根治,她以烏附麻辛桂薑湯為葯,在配合上平日裏的穴位按摩,如此能緩和,卻也是治標不治本。
為了叫人有個記性,她刻意加大了力度,後者雖然疼的不行,額頭冒汗,臉上卻還帶着笑意。
花昔夏心中吐槽他死鴨子嘴硬,面上不緊不慢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記住了。”
別以為她不知道,屋裏的婢女都是他揮退的。突然伸手翻書,還不是為了嚇唬自己。
商府,應了姓,不僅僅是商人,還是皇商。
但凡和皇字沾邊,那便沒有一點是能叫人輕慢的,人人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商家在長安城中也算是如魚得水。
今日商家二公子小宴,但凡接到名帖的,都是這京都中較為厲害的年輕一輩。這一點,從商府門口陸陸續續停着的馬車上的家族徽章就可以看出,讓人遠遠瞧見就不由得心驚。
作為主人的商若楊早早開始佈置會場,迎接一些平日裏還算較好的朋友。
他的大哥商若柳自然而然地幫襯着剛剛恢復身體的弟弟,兩人站在一處,恰有蒹葭倚玉樹之風采。
商若楊無論何時都緊尊商人的本分,笑面迎人,哪怕他心知肚明,自個運糧遭遇劫匪,就是眼前這個笑的人畜無害的大哥所做之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話當真是不假。”商若柳撣了撣月白長衫上沾着的灰塵,眸如水,聲音輕柔,恍若那三月春風拂面,迎着和煦溫柔,“沐音得知你下落不明,不顧人反對,追尋你而去,這般情深義重,當真是叫人羨慕。”
商若楊眼眸深邃,朗聲笑道:“她對我的擔心,怎麼都比不上大哥的擔憂呢?擔憂我出門外,受到危險。”卻還能回來。
“你我親兄弟,縱然並非一母同胞,也是應該的。”商若柳依舊柔聲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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