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碩果僅存
褐色的一張大草紙，鋪在凌風的面前，磨好的筆墨也侍候在案上，散發出一陣醇鼻的墨汁熏香，卻半天不見少爺提起筆來，在大草紙上寫上一個字。
兩名年輕的族人弟子，分別站在凌風的左右，都在等候着凌風的差遣，結果也是老半天不見他支使一下。
凌風瞥了一眼石墨、硯台，那是土神陸家出品，上面都有土神標誌。
“這張紙……”手掌擱在紙面上，凌風用手指輕輕地摩蹭了幾下，“紙質光滑、細密，紙漿的融合度很高……沒想到這裏還懂得造紙術，看看是哪的出產……木神柳家？”
凌風很快就琢磨到了，木神家族有木系元素的覺醒靈脈，說到底是對植物纖維有着敏感的天賦，所以在開發有關木材、植物的行業相當在行。
建木房子，造傢具，養蠶織衣，打漿造紙，這可是人族生活的耗材，木神家族掌握的是第一生產資料，難怪木神柳家是人族第一大財勢的家族。
“你倆能弄到木神柳家的賬本嗎？”凌風很快有了入手的地方，既然這裏的人族世界，是由五大家族掌控了主幹的行業領域，那麼拿到五大家族的賬本，基本上就能算出這個人族世界經濟生產總值的大概了。
木神柳家做為人族第一大財勢的家族，有關木元素的生意是如此廣泛，他家的賬本一定是相當龐大而可觀。
兩名年輕的族人弟子，對望了一眼：“少爺，你要哪一年的？”
“要哪一年的？”凌風很是意外，竟然還有得選擇？如此說來，咱們這裏真有木神柳家的賬本了？當即說道：“這十年以來的，都要。”
兩名年輕的族人弟子，再次對望了一眼，臉上驚現出詫異而佩服的神色。
凌風看在眼裏，忍不住問道：“怎麼，感到很意外？”
“少爺，你真是越來越神了。”兩名年輕的族人弟子，臉上轉即現出欣慰的微笑，其中一個道，“你是怎麼知道，咱們這書齋會有木神柳家的賬本的？一來這是機密，二來你以前可是從來不到書齋來的，每天除了出去吃喝玩樂，再上進一點，也就練練武，談到讀書寫字，那可是相當頭痛的事情。”
另一名弟子走到靠牆的一排書柜上，掏出鑰匙，解了櫃鎖，拉出抽屜，從裏面捧出十本厚厚的賬書出來。
疊放在書桌上，凌風看到上面一本綠色封面的賬本，上面豎寫着《木神柳家》。翻開封面，是扉頁，上面寫着時間“擎天五指山，第六十個山年”。這是人族退守擎天五指山，第六十個年頭的意思，即今年了。
扉頁後面，是未完成的目錄。凌風瞥了一眼，二級目錄都寫好了，比如木工項、紙業項、絲衣項、柴火項等等，幾乎囊括了木神柳家現今經營的行業。
而三級目錄有的寫了，有的沒寫。比如木工項下面，分別寫着“一、木房子類”，“二、木具類”，“三、手工雜活類”等等。
目錄後面，就是每個項目的具體內容了。比如木工項，開始詳細記錄了木房子類，總建了多少座，成本是多少錢，收費多少錢，很詳細。
凌風往後翻看着，翻到那些未完成的項目時，突然看到書面上夾了幾張書紙，寫着幾條簡短的記賬信息，如男裝三萬件，總計三千六百枚鐵餅；女裝八萬件，總計九千六百枚鐵餅。
凌風皺起了眉頭，不明何意，這賬書里怎麼會有小紙條的？於是抬起頭來，問兩名年輕的族人弟子：“這是何以故？”
兩名年輕弟子上前來，其中一個拿起一張書紙，看了一眼，回答道：“這是剛剛從木神柳家處，傳來的關於上個月制衣的賬目，還來不及編纂進這本賬書里。”
“這小紙條從何而來？又是誰在負責編纂？”凌風更為好奇了。
有人去竊取木神柳家的賬本信息，已是難得，更難得的是，還有專人負責編纂？
兩名年輕弟子第三次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道：“少爺，這是咱們家族的一大機密，今日你問起，本不該回答，但見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還在今日族人大會上打跑了林大川、汪真他們。家族事務今後都由你來擔當，這個大機密也該告訴你了。”
另一個一臉欣喜地接着道：“這是祖父在十年前，訂下的秘密項目，在木神柳家、土神陸家、水神江家、火神火家，四家的賬門中埋入了眼線，收集他們家族的賬本信息。這些紙條，就是眼線捎回來的。說到編纂，原本是掌法長老負責的，可最近他老人家越來越年邁無力了，改由你母親代勞的。可能因為擂台比武的事情，擾亂了你母親的心神，她想等到心境平和下來后，再把這些紙條信息，整理進這賬書里吧。”
原來如此！
凌風頗覺意外，但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看來，祖父凌天峰不僅是個數理大家，把不准他還是個經濟學家。他竟然知道要收集四大家族的年生產方面的信息，用意何在呢？只是用來算增發貨幣之用嗎？還是別有用意？
等等，林大川說過，十年前祖父就給過斷言，說五大家族的錢莊還會出現無錢可用的怪現象……這麼說來，祖父是計算過了，才會這麼精準，那麼……
那麼祖父肯定也算過，要增發多少鐵餅才合適了！
想到這裏，凌風精神一振，問這兩名年輕弟子道：“祖父失蹤后，遺書都在哪呢？”
兩名年輕弟子又對望一眼，臉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其中一個道：“祖父的遺書有不少，但沒幾人看得懂。少爺，你要繼承他老人家的奇算妙術嗎？”
“少廢話，在哪？”
“在這邊。”
這名年輕弟子帶着凌風，轉到了一間獨辟開來的小閣間，掏鑰匙解了門鎖，然後指着裏面道：“少爺，請——”
凌風走了進去，不見兩名年輕弟子跟來，心中不禁有些詫異，待他進去后，看到那些遺書時，多少是猜到了：這些書，還真不是常人能看、愛看的。
“籠子裏有雞和兔子。從上面數一共有35個頭，從下面數一共有94隻腳，問一共有多少只雞，多少只兔子？”凌風翻開一本《題術庫》，就看到這麼一道題術。這考的是數理才能，擱在以靈武修行的世界裏，還真是罕見之術。
再翻看了一下別的，凌風發現竟然有土地丈量、穀倉容積的計算，堤壩和河渠如何修建、稅收算法等等書籍，一下子明白了：“祖父是在收集、整理人族的科學結晶，這項工程可大着吶！”
這其中就包括了木神柳家的木匠技術、造紙術，以及土神陸家的土方、燒磚術等等，還有火家火藥技術，江家水利體系都囊括在內。
人族曾經統治過這個世界，文明碩果應該很多，但涉及科學領域，應該就是祖父收集和整理的這一丁點了。
“祖父不僅有數理才幹，還有人族文明的頭腦意識，知道要集結、整理這些文明結晶。他的思想可謂相當超前了。只可惜，家族沒有人對這方面感興趣，後繼無人。”凌風在心中感嘆着。
他開始找經濟方面的遺書，沒有，只有《賬本統計》一書，教的是如何記賬、如何歸納，以及如何總結數目等等，稍為深奧一點也就是對數據作出一種客觀的預測，沒有觸及經濟本質的內容。
“這就怪了，祖父是怎麼知道要增發貨幣，以及算到十年後無錢可用的怪現象的呢？”
凌風十分納悶，心想祖父是個數理大家，不可能是頭腦一熱，說要增發十萬枚鐵餅，就馬上叮叮噹噹地打造起鐵餅來的。他肯定有嚴謹的依據。凌風現在需要找到這些依據，順便看看他又是怎麼計算的，順着他的思路和算法，應該能省掉凌風不少麻煩。
在一堆遺書中翻找了一遍，突然在一本木工書籍上，找到了一張大草紙，上面竟然寫滿了數字和算式。
凌風喜出望外，以為就是他要找的那些依據。當他仔細看那些數字和算式時，才失望了起來。
上面用毛筆畫著一個木棍的橫截面，然後用分割法，又畫出了一個平行四邊形，再用斜線塗鴉表示陰影面積。
“這是在算圓的面積嗎？不對，不對，天啊，這是在算圓周率！？”凌風一下子看出了門道，越發驚嘆起來，“竟然算到了小數點后第七位？”
就在凌風驚嘆之際，小閣房外，那個書齋大堂中，響起了那兩名年輕弟子的說話聲。除此之外，多了第三個聲音。
“……凌天馬、凌白鴿，你倆以後專門在書齋里侍候少爺，他可是未來能拯救你們凌家的救星。”是掌財長老的聲音，聽他繼續道，“以後休要議論少爺像變了一個人這件事情，這可是大好事情，天佑咱們金神家族，讓少爺變得這麼懂事，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傳法掌老，咱們找少爺去，這邊請——”
還有第四個人？
傳法掌老？
凌風一怔，心想這傳法掌老跟掌法長老，有什麼區別？
就在這麼一失神的工夫，兩把老喉嚨在小閣房門口響了起來：“少爺，少爺了……”
“我在！”凌風端正了一下身姿和面容，一本正經地問道，“何事？”
“少爺，關於鐵礦開採的事情，咱們得好好謀划、謀劃一下。”第四個聲音傳了進來，凌風沒有印象，應該就是那位傳法長老了。
“好，是應該好好謀劃一下。”凌風在遺書堆里，隨便抽出一本，裝模作樣打開，捧在手上，然後走了出來。
門口上站着掌財長老，他嘴痣上的長須，又讓凌風的心裏膈應一下。
與掌財長老同立門口的，還有一位白袍長老，年紀在五十歲上下，削骨臉，狹長，跟馬臉相似，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就是傳法長老了。
“少爺，咱們天靈峰上的礦石，所剩不多，這次真要全部開採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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