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六十六章 暗戰(二十六)
姑娘撲哧一笑,說:“我走的是水路,你走的是旱路。水路取直線,旱路繞彎遠啦。”
中山長則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姑娘起身,笑盈盈說:“算了,今天你請我吃牛肉,我就順路捎帶你一程,肥前順水而下,不過兩袋煙的功夫罷了。”
中山長則見她主動邀請,喜悅不已,連連道謝。
那個盯梢的人依稀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暗自着急,站起來欲尾隨過去。卻見中山長則已經隨那女子上了小船,一陣『盪』漾。那姑娘竹篙一點石岸,舟兒順流而下,乘着風兒向西破浪而去,瞬息間便在視野盡頭,一個拐彎消逝了蹤跡。
木村家派來盯梢的傭人站在河畔碼頭上,干著急了一陣子,無船可尋,只得怏怏回城去。孰料人未到城門口,小雨淅淅瀝瀝就下了起來,害得他抱頭鼠竄,心中暗暗佩服那漁家姑娘之言果然靈驗,雨水真的在下午時分到了。
且說中山長則坐在狹窄輕飄的扁舟之上,雙手緊緊把住艙邊,神情有些緊張。待得船兒轉過彎后沒入野曠無人的河汊里。航速放慢了,這才緩緩鬆手,笑道:“姑娘,你這駕船地手藝是從哪兒學來的?倒叫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這被稱為姑娘的漁姑模樣的年輕女子將船兒抵在岸邊荒草野樹叢下,看看四周杳無人煙隱蔽至極,這才鬆了口氣,輕笑道:“客官。身上的銀兩快些拿出,不然可就叫你吃滾刀排骨麵了!”
中山長治哈哈大笑。說:“想不到,一個如此漂亮的姑娘,這會兒竟成了打家劫舍的強盜,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那位漁女近過身來,與他挨肩而坐,洋溢着一臉地幸福神情。笑而不語。中山長則摟過她來,將她橫卧在自己的膝上,低頭在她唇上一個長吻。漁女躺在他地懷裏,神魂俱醉,微微合上眼,傾聽着他體內血脈跳動的聲音,久久不語。
細雨『迷』蒙的河面,他們鑽進了低矮的竹篷。在這寬約1米有餘,長不過兩米的弧形遮雨物體內,相擁而坐。漁女良久后才夢囈般的嘆息,幽幽說:“什麼時候,咱們才能回江戶,過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呢?”
中山長則搖搖頭。說:“江戶也在幕府軍地刺刀下討生活。而且,成內的情形也是不妙。據說那邊的人和大康鬥法,屢戰不勝,軍心大『亂』。不是個好兆象啊!”
漁女卻是生澀地應了一聲,伸手去他腹下『摸』了『摸』,依舊不語。中山長則探頭看看艙外的風雨,惆悵道:“這雨什麼時候才能停住呢?”
漁女臉『色』陡地變得蒼白了,一掐他的大腿,怨恨地說:“是想着家裏替你娶的那個老婆了?”
中山長則強笑道:“你吃什麼乾醋?等這裏事了后,咱們倆到大後方去。自然是夫妻了。”
漁女秀目圓瞪:“難道現在不是?”
雨水漸止。暮『色』低垂之時,中山長則重新出現在江戶城內的通衢大街上。
他的頭髮依舊油亮整齊。文明棍兒猶如兵刃樣懸在腕下,衣服背部依稀可以看出雨水浸濕地痕迹。他的步履照舊堅定,臉上宛若陽光一般的微笑,似乎證明了他此趟去鄉下訪友后心情的愉悅。
此刻,木村良子也正從娘家返回中山府。她已經從那個盯梢傭人活靈活現的敘述中得知了丈夫的去向,以及他在野店附近調弄村姑地經過,心中不免有些鬱悶,又有些拖卻了重負后的輕鬆。走着,走着,在臨近同春里小街時,遠遠看見前方那人,衣冠儼然,手中長棍赫然,正是自己的丈夫,中山長則
她瞅着他的背影,心中暗暗覺得好笑,忙加快了步伐輕輕地追上去,冷不防在他的肩頭用力一拍,厲聲道:“你乾的好事!”
正走得起勁的中山長治被這女人尖聲的喝叫嚇了一跳,掉頭看時,卻是自己的妻子木村良子。他拍拍胸口,望着她眉頭皺起,等待下文。
木村良子故弄玄虛道:“今兒個,我去你們時常說起的那個和尚處,向他討了一卦。他說你在城外正勾搭良家『婦』女呢。可有此事?”
中山長治一聽,便知端倪。這哪裏是她找和尚打卦了,分明是遣人跟蹤自己來着。但是,還不能顯出自己心知肚明地樣子。一臉驚駭地樣子問:“和尚真是這樣說的?”
木村良子見他當真地模樣,心中得意,笑而不答。
中山長則一拍自己的腦袋,說:“天地可鑒,我只不過是請人家村姑吃了幾片牛肉,搭了趟她的順風船。這麼就扯到調戲一說了?這個和尚胡說八道,明天一早。我就去白雲觀放把火,燒他個白地一片!”
木村良子伸出指頭點點他的腦門。警告道:“你在外可小心點。我有神算相助,捉你個**不離十。”
這對夫妻說說鬧鬧間回到中山家。一進門就意外得知,大哥中山長昀下午已經從北海道返鄉了。此刻,他正在宅內陪着老太太敘話。
中山長昀是昨天下午離開北海道的。出行時,大康通過要好地石川大名的關係,給他安排了隨輜重運輸部隊搭便車地機會,風馳電掣般來到了鳥羽。一夜歇息后。改乘次日的一架軍用船隻一路返鄉。這一段路雖然複雜,但是保險係數高
吉野太太正月初七這一天,眼見兩個兒子逃難似地一大早從家裏出去,不見了蹤影。兩個兒媳也都託詞回了娘家,把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家裏,心中極是不悅,但又無話可說。中午一個人悶悶不樂吃了些東西,拂袖回房。便想上床打個盹。這時,有人送來了份請柬,說是南門春山老太爺八十大壽,邀請做客。
春山老太爺是中山世交。如今兵荒馬『亂』,索『性』閉門謝客,關起門來享樂。他前兩天剛剛納了一個小妾。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時候,自然要宴請賓朋們來熱鬧一番。
吉野太太望着請柬,想起了亡夫,和那生龍活虎的老傢伙對比強烈,不由得深深嘆口氣,淚花佈滿了眼眶。丫頭女僕不知女主人的心思,轉身一溜煙跑開了,直奔前宅,和管家扯起了閑話。不料,日頭尚未西沉。居然看見大少爺中山長昀一身筆挺裝束。身後四五個彪形大漢做隨從,不聲不響地進了宅門。嚇得門內閑坐的幾個家僕們手足無措。又驚又喜。
中山長昀吩咐管家安置隨從,略問了問母親是否在家。那廂里,女僕偷個空子又是一溜煙跑到后宅去向太太報訊。吉野太太手中捻了串佛珠,正念着**想壓制一下心頭的哀傷。不曾想這個丫頭飛也似地奔回來,上氣不及下氣地說:“太,太太,大,大少爺,回來了……”
吉野太太咦了一聲,放下佛珠,說:“他信中不是說很久才能回來地嗎?怎麼提前了?”
女僕見她自言自語般發問,無言以對。院門外甬道里,已經傳來了中山長昀輕健有力的腳步聲。隨即,中山長昀出現在房門外,叫了聲母親。吉野太太見他一身長袍的儒雅模樣,心頭先有了幾分喜歡,笑了幾聲,問:“幾時回來的?這一路上可還好?”
中山長昀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回答說:“昨天出的門,繞道本齊,剛剛進的家門。”
吉野太太拍拍身邊的空椅,示意他坐下來,讓女僕去前面廚房預先安排幾樣菜肴,替長子接風。中山長昀見母親今天對自己的態度不錯,知道恰逢她地心情好時,連忙從手邊布包里取出一個翡翠雕刻的蝴蝶掛件。奉在吉野太太面前,笑道:“這是從北海道舊貨店淘來地,是前清宮裏的上等品,請母親收下,為您的生日作賀。”
吉野太太見兒子提前送生日禮物,倒也喜歡,拿在手裏把玩片刻。想起一件事來,便拿起案頭的那封請柬遞給中山長昀。說:“他們哥倆都不在,你回來得恰巧,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中山長昀拿起那請柬瞧瞧,笑道:“春山老太爺還在?已經八十高壽了,真是難得!明天我就去春山家登門拜賀,定當送他一份厚厚地大禮。”
這對母子談論了一氣家常。
中山長治按住弟弟的肩頭,說:“人話也好。狗屁也好,我猜本田都不會承認是自己放的。他屆時肯定來個矢口否認,給你個死不認賬。你能奈他何?眼下,幕府軍兵強馬壯,咱們硬斗不是對手,還是另尋他策才好。”
中山長治望望他,想說什麼,但是又強行忍住了。嘴角掠過一絲譏諷地笑意,回自己住處去了。他走到巷**匯處,正巧碰上中山長則夫『婦』手挽着手進來,淡淡地說:“大哥回來了,你去看看吧。”
說完,他就逕自回院去了。中山長治驚異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忖這老三不知是吃錯了哪顆『葯』,神神道道地。
這倆人走到吉野太太的后宅,陡見中山長昀文官的打扮,暗暗一笑,和他閑談了幾句自己那些天被劫后落難漁村以及後來拖險的經過。吉野太太見二兒子夫妻雙雙回來了,原先的不滿早已飛到了九天之外,連聲催促下人擺開桌筵,開始上菜,關起門來提前吃起了晚飯。
經王管家再三去催,中山長則這才不太情願地來到飯桌上。臉『色』還是很難看。
中山長治不知究竟。關切地詢問。中山長則支支吾吾了幾聲,沒說出個道道來。依舊勉強地喝了點兒酒。
中山長昀打圓場道:“三弟今天在外面遇上些不順心地事情,情緒不好,咱們不要煩他。來、來、來,咱們兄弟三個拋開世事,喝酒談談家事就行了。”
中山長治、中山長則見他舉杯,便也跟着舉杯。
吉野太太也命女僕替自己斟了一小杯酒,把在指間,臉上lou出少見地笑容,說:“老大這句話,我喜歡聽。什麼事重要?咱們中山家地事情最重要。外面改朝換代,那是別人地事,我們只想維護江戶中山家的興旺就行了。外面你爭我奪的都不管它。我只是要中山家一脈平安,算是對得起你們過世的父親,中山家的列祖列宗了。”
中山三兄弟聽母親說出了這樣的肺腑之言,不由都默然不語。整個家宴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下來。
正尷尬間,忽然聽得外面廊下傳來一個女人輕柔如貓般地足音。片刻后,內穿墨綠旗袍,外罩貂皮外套的大嫂版本宮子匆匆出現了。她抬頭瞧見席上人滿,獨獨缺自己一個,立刻做出半愧半怨的樣子,嬌嗔道:“哎呀,這天還沒有黑透,一家人就關起門來喝酒了,也不通知我一聲,老太太可真偏心。”
吉野太太見她回來了,不禁笑道:“你去哪兒轉魂了?男人回來也不着忙。倒讓這些兄弟、弟妹們替你忙活,倒不害臊!”
版本宮子見吉野太太如此說,倒有些兒不好意思。中山長昀吩咐傭人們加了張座椅,設在自己和中山長則之間。版本宮子略一遲疑,便大大方方坐下來。倒是中山長則措不及防,一團紅雲掠上面頰,低頭不語。
中山長治見了。哈哈一笑,和吉野太太說:“媽。您看長則在嫂子身邊,像個大姑娘似的靦腆。家裏人尚且如此,在外面見了女孩子,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一桌人盡皆大笑。吉野太太半真半假嘆口氣說:“那年給她定了親事,說了媳『婦』。可是他嫌棄人家不肯。這件退親地事情傳出去,沸沸揚揚,犯了忌諱。這江戶城裏的大戶人家,怕是不肯再和咱們中山家做親了。你們幫他托託人,大家閨秀不成,小家碧玉也可以將就湊合。”
中山長則沒料到自從版本宮子進來以後,話題竟然拐彎落到自己身上,而且人人都帶着戲謔地意味看着自己。尤其是版本宮子,方才因為潛意識內的心理障礙稍縱即逝,也和旁人一樣看起了這位小叔子的熱鬧。只是其內隱含着一股不可言說的曖昧氣息。中山長則有點兒抵擋不住,白了中山長治一眼,拿起酒來,纏着要罰他。中山長治自然不肯,又被木村良子阻攔,心裏更是不堪。索『性』自顧自地灌了幾大杯,借醉伏倒在桌上。
吉野太太望着這個幼子,有些憐惜地說:“這孩子是個直腸子,在外面受了別人不少氣,卻又偏偏要出去做事。真難為他了。”
中山家大少爺回到江戶的消息,不消半日,便傳到了軍務繁忙地德川慶豐軍團長的耳朵里。他離開地圖,叫來吊著傷臂地本田小名,讓他替自己送一份請帖,請中山長昀在天光樓飯莊聚上一聚。小酌幾杯。本田領命。爬上馬車,趕向同春里中山府。
黃昏時分。天尚未黑。紗廠將軍府東側的天光樓飯莊早已燈火通明。樓上,一盞燈籠雪亮刺眼。十二『色』冷碟早已鋪放桌面。老闆親自拿着菜單左對右對,生怕遺漏什麼。
將軍府里,德川慶豐少將在鏡子前整理好自己的軍服,叫來本田小名一同去飯莊。本田看看自己受傷包紮地手臂,有點為難地問這個樣子是否影響軍人地儀容?德川慶豐笑着搖頭,說正是要讓他們下層人知道,大幕府軍有的是不怕流血地勇士。本田受到上司地鼓勵,精神大振,行了個軍禮表示感激。
依照請帖上晚6點的時間,中山長昀5點半鐘準時離開家門,帶着四名護衛前往天光樓赴宴。
臨出門時,中山長治正在家中翻閱着手頭的情報;中山長則離開回家后直喊頭疼,草草吃了碗稀粥就進自己的卧房睡覺去了。吉野太太和版本宮子、木村良子在一起,加上女僕四個人擺開桌子搓起了麻將,似乎已經從昨天陰晴交錯的心境中恢復過來。見兒子出門前來辭,只是冷冷地說了句話:“不要貪杯。今兒個我和你媳『婦』的牌局是要熬個通宵的,醉了可沒人服侍你。”
中山長昀賠着笑心中有了底。
中山府到將軍府地段取直線的距離不過3里地。但是由於街巷、河道地彎曲分割,將這3里路拉長了近乎一倍。傍晚時分,街頭寥寥幾盞路燈昏黃宛若鬼火,將四處景物映照得好似一幅殘破的畫卷。這一行五個人腳步迅疾地穿越其間。沿着中山長昀自幼熟諳地捷徑小道來到了全城居民們聞名『色』變的虎狼之『穴』,將軍府路口。馬路對面,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幕府軍憲兵列隊如林,槍刺在月『色』下寒光『逼』人,令人不敢卒視。
中山長昀和他的護衛們來到了天光樓下。
德川慶豐得到本田的報訊,迎下樓來。握住中山長昀地手不放,一陣子寒暄。而後。便盡主人之禮與客人把臂並肩同上木樓。他這次宴客,安排了軍團部內的幾位高級軍官以及當地幕府軍的頭目春山。春山原本對於這個中山家大少爺有所了解,此時見德川慶豐如此大張旗鼓,也覺詫異。
列席晚宴地還有小名藤本大佐,參謀長吉川大佐等人。他們都是德川慶豐軍團駐防江戶的直轄力量。中山長昀與諸人客套幾句后坐下。德川慶豐着令本田取來一壇泥封完好,土『色』斑駁地酒罈來,親手用鶴嘴錘敲碎封泥。拔出兩寸徑圓的木塞。凝練、醇厚的酒香猶如空中遊離的雲絮,若有若無,若淡若淺地浮掠過眾人的鼻腔,不由個個稱奇,眼望着德川慶豐。
德川慶豐合掌一笑,說這是本田小名前幾日去城外三十里鋪得到地20年陳釀美酒,江戶城中絕對沒有相與匹敵地。這酒原來地主人是位前幕府高官。將軍兵鋒一到,早已人去室空。惟一留下有價值地東西就是它了。
中山長昀聽他如此說。腦海中回憶了片刻,拖口道:“原來是春山家的東西。這酒,我是有所耳聞的,不過不是20年,而是50年陳釀。是春山家老主人當年辭官回鄉時,上頭送的。我和春山家幾個後輩同過學。常聽他們添油加醋地吹噓,想不到,今天在這裏得以碰上,也算是有緣了。”
本田嘿嘿一笑,說:“春山家房子雖大,卻漆『色』褪盡,破爛不堪。我派人一把火將它燒得乾乾淨淨了。”
中山長昀笑了笑,說:“小名閣下是個軍人,不識寶啊。據我所知,春山正廳是金絲楠木所造。用料是從天皇皇宮修繕的備料中偷運回來的。只此一樣。本州附近,這座宅子怕是鳳『毛』麟角了。”
本田默然。德川慶豐瞅他一眼。令他斟酒。他只得勉為其難,單臂把住酒罈,鄭重地依次為席上諸人斟滿面前的酒盞。中山長昀眼望這琥珀『色』地酒『液』傾注入盞,似水如油,香氣『逼』人,不覺嘆了口氣,心中連說罪過。眾人一起站起身來,雙手捧起酒盞,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液』入口,由舌入喉,從食道入胃,一條無法言說的暖融融的熱線貫穿了他的身體,口齒間又有隱然香氣。
中山長昀是個識貨的,放下杯子,點頭叫了聲好!包括德川慶豐、本田在內的幾個幕府軍軍官被這酒『液』地滋味驚住了,只顧回味,哪裏說得出話來。
德川慶豐靜默了片刻后,低頭看看此酒,神『色』肅然地頷首贊道:“神仙的飲品,不是凡世所有。咱們今天一飲,明日戰死在疆場為天皇獻身,死而無憾了!”
這些幕府軍軍官聽他如此說,個個興奮起來,紛紛起立,脅裹着中山長昀和春山二人舉杯痛飲。天光樓老闆見這些幕府軍轟然聚飲,忙讓夥計趕着上菜,心中也是奇怪,從沒見過幕府軍請下層人喝酒吃飯,而且還弄得這麼隆重。看來,這個中山家大少爺不僅是個賣國賊,而且還是個大賣國賊!
酒酣耳熱之際。中山長昀對德川慶豐說起了自己此番返鄉后的公務來。他附在德川慶豐地耳畔嘀咕了幾句。德川慶豐笑笑,指指本田,說:“中山君有事儘管去和本田小名商量,他可是負責這方面工作的。我忙於清剿軍務,怕是不能專門奉陪了。”
中山長昀點頭,在他耳邊又說了一句。他對本田說:“你酒宴散后留下來,我和中山君和你研究洽談一下相關的事宜。”
本田站起來行了個軍禮。又復坐下,心中開始猜測這個中山長昀真實的身份和目的來。
兩個小時后。酒盡人醉,宴席散去。眾人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下樓,各自道別散去。
目送着這些人各自取道離開。中山長昀使勁舒展了一下略感睏乏的肢體,對德川慶豐說:“將軍,咱們去商談正事,如何?”
本田一揮手,酒樓飯莊內外設防的憲兵隊紛紛撤離。左右簇擁着他們三個人橫穿馬路,向將軍府大門走去。當他們緩步行至街心時。突然間,天光樓北側幾幢房子地屋脊後面,瞬息間閃出幾個黑影來。霎時間,槍聲響成了一片。
憲兵們猝不及防,接二連三倒下幾個。本田叫聲不好,衝上前一步,遮護住德川慶豐。但覺右臂一麻。竟也中了一槍。這些憲兵們訓練有素,一見生變,並不驚慌,幾乎在同時舉起槍來,對準那屋頂上蹲伏地人影一齊開槍還擊。屋脊上,有人中彈。慘叫一聲骨碌碌順着屋面摔下街心。其餘地人鑒於幕府軍火力兇猛,剎那間便消逝了。
本田疼得嗷嗷直叫,撕破了嗓子喊叫指揮着手下包圍追擊過去,自己快步跑到那街道上摔落地刺客面前,蹲下去就將着燈籠光一看,子彈貫穿頭顱,眼見是不能活了。在刺耳的金屬哨音聲中,燈籠筒和火把把這條街道及周圍的巷區照得猶如白晝。憲兵隊分成幾部同時迂迴包抄搜索,追趕着那些刺客們。
這群刺客對於周圍的路徑似乎了如指掌,走走停停。不是從斜刺里放冷槍偷襲。令追兵們不敢冒進。待得又付出幾個死傷的代價后,大隊人馬四面聚合。早已是人跡杳然,空遺下一地的狼藉。本田強忍住傷口地劇痛,親領着部屬過篩子般來回將這些可疑地點掃『盪』了幾遍,除了石板地上隔一段路便流濺幾滴血花外,一無所獲。
他蹲在地上令人用布揩擦了一點血跡,帶回去向德川慶豐復命。
德川慶豐和中山長昀慌『亂』中避入了將軍府,正急等着下文。見本田進來,德川慶豐也顧不得他身負槍傷,左右開弓給他幾記耳光,厲聲斥責。本田對於此事無法推拖責任,低頭連稱失職。德川慶豐稍稍冷靜下來,問他方才追查的結果。
本田讓手下呈上那塊血布,說:“刺客大約有五六個人。其中兩人被當場擊斃,一個拋屍街心,一個伏屍在屋脊上。還有一人負傷,這血跡就是他逃竄時傷口一路流下的。現在,卑職已令城內所有關卡加強檢查,封鎖出城通道。明天一早就開始全面搜查,定當擒獲兇手,為將軍和中山君壓驚。”
德川慶豐聽說有線索,惱怒漸消,又見他雙臂俱傷,不由心生憐憫之意,叫來軍醫替他包紮了,去醫館檢查治療。然後,他對方才說:“中山君,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原本,我還以為江戶城中安然無恙,沒有什麼敵方的潛伏分子。現在看來,是全然錯了。你和大康將軍的想法,經此一變,我表示贊同。過幾天,待本田小名傷勢好轉,咱們商議着該怎樣維護住佔領地區的治安,並建立起一個有效的情報機構。”
中山長昀點頭,告辭離去。德川慶豐特地派了一隊憲兵護送他回家,以防半途再生變故。
吉野太太和媳『婦』們的牌局其實不到晚上二更便告收場了。版本宮子和木村良子出門,邊說笑邊去廚房,讓傭人熱了點銀耳蓮子羹,熱騰騰地喝下去暖和了身子,這才道別各自回去睡覺。
版本宮子提着風燈,在圍牆下地甬道里輕輕走着,剛剛到拐彎處,冷不防牆頭有了動靜,一個身形中等的男子翻牆而入,輕盈無聲地落在她面前。版本宮子嚇了一跳,剛欲張口喊叫。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除去自己臉上的黑布。定睛瞧去,此人不是別人,居然是小叔子中山長治。中山長治搖頭示意她不要作聲,呻『吟』了一下按住自己的左臂,低聲說:“快扶我回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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