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歸途
黃昏最後一抹光線消失在地平線下之後，最後一批男人的車隊才從嘉州撤離。
據黃雷講，之所以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是因為內部意見依舊存在分歧，直到最後，也有一百多人不願意加入聚居地。
“這都是命運……”黃雷和唐寧通話的時候，情緒非常的低落。
“那是他們的選擇。”唐寧說道：“我們不能改變所有人的想法，黃哥，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車隊靜悄悄地前進着，沒有打開車燈，沒有任何亮光，駕駛是靠小智通過天網自動操控。
但是車隊非常的緊張，根據情報，魚潮已經先一步進入了青衣江和大渡河，第一批大魚群已經開始在嘉州大渡河大灣沼澤洄遊。
“聽到了嗎？”車上一名年輕人對一個中年人問道：“張叔，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大魚搶灘的聲音。”那名中年人手握着常規自動步槍的槍管：“這已經遲了大半個月了，作孽。”
“魚群會在大灣里產卵，然後大灣沼澤就會變成針苗的幼兒園，等到針苗長成魚苗，它們就會游回河裏。”
“嘉州是屬於大自然的。”年輕人說道：“我們不該來的。”
“我們本就不想來。”中年人說道：“是上頭決定對抗，死了這麼多人……”
“叔，等到了聚居地，咱不讓信教了嗎？”
“肯定不讓了，不過啊，倒也不見得是壞事……再熬一熬吧，熬一熬就安定了……”
……
……
德州北面，羅江荒鎮，一群人正在地下三層的黑暗的屋子裏，會面低語。
這裏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袍，從頭到腳遮蔽得嚴嚴實實，聲音也用了變聲器。
地下三層，如果沒有接駁地面設備的話，能夠屏蔽一切信號。
一個聲音說道：“根據塔層的消息，黃獸使已經死了。”
“消息確定嗎？”
“基本確定，嘉州天網已經被系統收回重新分配資源，這麼大的動靜，除非黃勛傑死了，否則他是不會交出來的。”
“而且是在上線的時候被殺的，才會被天網判定為及時死亡。”另一個聲音說道。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黃獸使是在處理天網事務的過程中，被人偷襲而死。這樣的人，只會是他身邊的人。”這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也不一定。”小孩聲音的黑袍人說道：“不說別的，在座的各位，都有這個能力。”
“可是螻蟻們沒有這樣的能力。”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說道。
“篤篤。”坐在書桌后的黑袍人用一根古怪的骨頭製作的“法器”敲擊了一下桌面，示意大家安靜：“螻蟻們的武器也是不容小覷的，從當年唐普發明磁暴武器之後，聚居地的格局就已經發生了徹底的變化。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要忘記，黃勛傑是最輕視聚居地力量的人，也成了死得最快的人，這就是教訓。”
“是啊，教首說得對。”離教首最近的那名黑袍人說道：“我們的任務，是要阻止科學院研發e病毒疫苗，或者說，讓e病毒疫苗為我所用。黃勛傑本末倒置，屢次衝突頂撞，教首不計前嫌，同意他試一試，還慷慨地將兵蜃劍交給了他，結果如何？”
教首抬起手，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聖相的話大家要時刻記得，不過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們的宗旨，最後還是讓人人免疫，但是免疫的方法是和聯合理事會截然相反的。”
“聯合理事會是視病毒為洪水猛獸，視原生免疫體為異端，這是違背自然法則的。”
“而我們認為，原生免疫體，是人類邁出的一大進步，是能夠掌握和運用異能的第一批人，是先行者，探索者。”
“我們是大自然的受益者，而我們最終的目的，是人人都能夠成為我們！”
所有人都一手撫胸，低頭吟誦：“天亘地遠，吾道不孤。”
教宗繼續說道：“黃勛傑的行動必將失敗，在教內早就達成了共識，因此這次事情，就造不成教內的損失。因此大家也不要過於擔憂。”
“可是聯合理事會那頭老狐狸，在此次行動中表現亮眼，不僅赦免了嘉州殘餘勢力，還儘力將他們救了出來，很顯政治風範。”剛剛那名女聲說道。
“是啊。”周圍也有人附和：“現在的螻蟻們，更加團結在聯合理事會周圍了。”
“那是因為螻蟻們被蒙蔽了真相。”教首對此並不以為然：“要是螻蟻們知道，是聯合理事會剝奪了他們掌握靈能的能力，將一切感染者當做不死人變異體提前處置，他們的態度恐怕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那名女聲的黑袍人再次舉起手來。
教首對那人非常客氣：“仙宗請講。”
“那名回歸者，就是唐普和林雨的兒子唐寧，如今在科學院的保護下被保留了下來，聽說三人組對他還頗為看重，在漢安也做出了不小的成績，這是不是意味着，聯合理事會對原生免疫者的態度，已經開始了重大調整？”
“仙宗此言有理，不過現在卻不能視作真正的跡象。”教首說道：“聯合理事會讓唐寧鎮守漢安，更多的是利用他所掌握的天網資源。而且就連唐寧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聚居地運作的核心和真相。”
“唐寧自身的靈能是否徹底覺醒，還是個迷，他的戰績，是利用天網資源，超高的感知度，以及自身敏捷程度所帶來的。”
“雖然超感程度和自身的力量敏捷優勢，本身也是靈能帶給原生免疫者的好處，但是從目前的資料來看，唐寧還沒有直接使用過異能。”
“能夠看到的幾次戰鬥，都是體能和技術優勢的展示。”
“而他關於異能運用，目前依然還停留在荒野獵人哪一級別。”
“不過仙宗的關注是有道理的。”教宗強調道：“這個人，必須要列入我們的重點調查和研究對象。”
“因為聯合理事會的所謂大度、開明，浦修全的所謂政治智慧，體現在忽悠螻蟻們身上那些，其實不值一提。”
“這些東西，最終只會體現在他們對回歸者的態度表現上——是提防，是利用，還是真心誠意地看能力提拔，甚至最後成為聚居地的領導力量。”
“按照聚居地目前‘以貢獻論分配’的原則，無疑是對原生免疫者有益的，如果這一條不變的話，那唐寧的出頭就是必然。”
“到時候用什麼方法對付這個必然的唐寧，聚居地到底是真正的遵從天網‘以貢獻論分配’的原則，繼續執行；還是‘以螻蟻的貢獻論全體的分配’，是否會設計出一個‘貢獻上限’，來實現對回歸者的打壓。到那個時候，才是考驗他們智慧的時候。”
“諸位，這必將是今後聚居地程度最深的政治變革，也是關係到人類社會生活最底層的變革，將會徹底動搖聚居地的政治基石。”
“因此大家的未來必將是光明的，歷史的未來也是可以預見的，樂觀的。無論採取什麼手段，阻止人類對靈能的探索和掌握的愚蠢行徑，最終也必將是會失敗的。”
“因此我們只需要保持警惕，拭目以待，等候時機的成熟就行。”
“黃勛傑的失敗，就是在於他沒有認清楚形勢，企圖強行突破局面。其目的，我想也絕對不會是為了解放聚居地被愚弄的老百姓，更不僅僅是想要恢復黃家軍在仁壽的權力，他在黃家軍的權力。”
“他在覬覦更大的權力，超出他能力以外的權力，因此他失敗了。”
所有人都是心中暗凜，教首的意思，是暗示黃勛傑在意圖對他的權威發起挑戰，而之前教首說做出的表態和資助，那是在明知他必然會失敗的前提下，為了教內團結，而做出的妥協。
而今天這個高層會議，也說明了教首當時就已經得到了仙宗和聖相的支持。
所有人再次對着書桌后的黑袍蒙面人低下頭：“天亘地遠，吾道不孤。”
……
……
車隊終於通過了岷江東岸的凌雲樞紐，過了這裏，車隊的燈光全部亮起，預示着車隊已經安全了。
黃雷坐在押后的裝甲車上，現在將車的頂蓋打開，從車上探出了身子來。
一輛巨大的摩托車從後方駛了過來，摩托車的長度就超過了黃雷裝甲車的長度，車上是一名白色護甲的金屬騎士，背上的合金刀架上，嵌掛着一柄長長的金屬長刀。
這是黃雷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人類科技如今最高度的結晶，而他的操縱者，現在在後方的冥王單元武裝車隊裏，由五輛自動駕駛的裝甲車保護着。
黃雷脫下了代表黃家軍身份的軍帽，卻又向冥王戰士舉起右手，敬了一個軍禮。
冥王戰士也用左手控制着摩托，側過金屬腦袋，空出右手來，對着黃雷還了一個軍禮。
然後將手放回到控制旋鈕上，一轟離子發動機，加速像前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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