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火隊員
六組活了。
這個圈子活下來的項目很多，死掉的更多，但像六組這群人一樣能親身經歷反轉劫後餘生的不多。
大老闆在陳智的解說陪同下第一次親自體驗了自己公司製作的第一款端游，即使只有十來分鐘，然而哪怕項目大體完成尋求代理的那段時間裏他也從沒這樣做過，他本身是個商人而不是玩家。
他對玩法興趣不大，主要是看看遊戲氛圍，聽聽玩家們怎麼聊。
同時也致電諮詢了沒有利益相關的第三方，得到了完全可以試水自運營的答覆。他自是雷厲風行的大佬，於是當即決定先追加20萬的營銷費用擴大運營規模，並給六組增配了兩名產品，從四組借調，主要負責媒體投放、SEM（搜尋引擎營銷）、硬廣、運營活動、頁面、SNS、口碑維護，網推、PR專稿、營銷素材、流失回訪等諸項工作，擔子可不輕。
很多中小型公司都沒有嚴格的部門職能劃分，運營相關一切事宜還是得由陳智和他的六組自行負責，而且這兩名產品也沒有運營端游的經驗，只能邊做邊學邊自我領悟。
當陳智健步跑回六組，微微氣喘地向大家宣佈了公司的決定。
整個項目組歡呼雀躍，喜氣雲騰，人們歡呼的拍手的，擊掌着擁抱着，不幸之幸，以手加額。
或許比起按部就班的成功，這樣墜入谷底再努力攀爬出深淵的他們，有更多需要宣洩的東西吧。
陸啟感覺自己像是置身電影裏的華爾街，當然他的喜悅也溢於言表，只是相對內斂些而已。
那名三十齣頭，老婆孩子們安家在陵城的程序走到了陸啟這邊，不善於表達的他沒說什麼話，只是頗有些用力地捏着陸啟的肩膀搖了搖，眼神里滿是感激。
陸啟笑了笑，點點頭，也拍了拍他的手臂。
反正其他組的是覺得這群人瘋了。
桌面右下角彈出一封新郵件的提示框，陸啟點開一看，是陽州的一家公司約定面試時間的回復。
好吧，可以先謝絕了。
至少暫時不用擔心僅有的七千多存款能否應付南下陽州這種一線大都會的路費，重新租房的房租和押金，可能面試失敗的真空期，即使入職后也要等到第二個月才能領到工資這一系列的開銷了。
此時一名人事部職員走到了六組辦公位，大家都以為她是來重申公司紀律要求大家保持安靜別影響其他組工作的，畢竟陳智出差期間這群人開小差的時候人家也來過，當時是面色不善用看害群之馬的眼神看着他們。
但這次人事徑直走到陸啟面前道：“陸啟同學，請到小會議室來一下。”
有的公司文化里，對員工通通以同學相稱。
陸啟疑惑地先看了眼陳智，意思是問不是不裁員了嗎？他能想到的只能是裁員前的逐個談話，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能呢。
陳智也不明所以，聳肩搖頭。
陸啟也只能頂着滿頭問號跟着對方走進小會議室。
一名三十多歲的少婦坐在小圓桌的另一端，穿着一身黑色職業裝，高跟鞋，黑框眼鏡，充滿了幹練的氣質。她見陸啟走了進來，也沒起身，抬手說：“請坐。”
陸啟點頭算打過招呼，坐下一言不發等着她繼續。
他印象中自己是第二次見到這位，上次還是面試的時候。
人事大姐翻看着桌上的資料：“陸啟。”
“是。”
“是這樣的，四組那邊目前有一個比較緊急的外包手游項目，很快就要與甲方碰頭敲定具體方案，但原本負責的策劃因為個人原因提出了離職，目前這個項目也處於停滯狀態，我們需要有人繼續跟進。”
魔核的人事就是這麼言簡意賅且直接，一點客套話都沒有，要換別人最起碼也得先來點兒最近工作怎麼樣啊，在公司還舒不舒心之類的寒暄。
陸啟有點懵，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你調到四組依然是策劃崗，薪資標準保持不變，你知道這並不屬於變更勞務合同，但我們仍會尊重你自己的意見。”
陸啟眨眨眼：“我能問下為什麼嗎？”
“這是四組的威經理上周向公司提出的人員借調申請，我還以為他會跟你知會一聲。”
原來是這樣啊，陸啟懂了，想想幾天前威猛對自己欲言又止那模樣，多半是他認為六組解散已成定局打算拉自己一把，那麼即使《審判啟示錄》搶救失敗最終死亡，自己也不會在裁員範圍之內。
人事大姐又繼續道：“事實上你入職到現在的這十個月裏，公司對你的業務能力也非常認可，尤其是和你合作過多次的美術組胡老師，他說你的美術需求文檔是他見過的表述最清晰，細節最完善的，他們組的人拿到一看就能清楚地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內容。嗯，這是胡老師的原話。”
或許這就是人脈吧，朋友多了路好走。
陸其心裏有些感激，但很快又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這個項目……就一個策劃？”
以他所知的信息，遊戲四組目前運營中的有3款手游，其中包括美國數碼娛樂產業龍頭老大星光軟件（StarLight）旗下那款赫赫有名的賽車競技遊戲《急速賽車》，在中國內地的特供手游版。
當初聽說時還大為震驚，沒想到其名不揚的陵城魔核居然手裏有這麼大的項目，而且是完全的外包，包括研發和運營都統統接手，可真是出息了。
但實際情況其實也就還好，《急速賽車》名氣確實很大，幾乎可以說是全球最知名的競速遊戲之一，到現在也出了十幾代，但如果陸啟有更多了解的話，會發現它的網游版本，已經運營了四年的《急速賽車OL》目前幾乎可以說是苟延殘喘狀態，兩個月不見得更新一次，而上線半年的手游版流水也很一般。
但無論如何，那幾款遊戲的團隊都不至於只有一個策劃。
人事大姐點頭：“是的。”
陸啟又道：“但我也沒做過手游啊。”
大姐翻了翻自己的小本子：“這個我們也和威經理溝通過了，威經理的意思是那並不是一個很複雜的項目，如果是一個像你這樣經驗豐富的端游策劃來做，其實算是……向下兼容的過程。”
看來威猛沒少給自己說好話來着。
“能問一下，是什麼類型的項目嗎。”
“是棋牌類。”
難怪了，棋牌類手游的研發確實相對簡單，系統不複雜，規則是現成的，數值體系的構建也比角色扮演類容易，無非是匹配算法，還有獎勵懲罰數值這些，不會有角色成長和戰鬥平衡這些更複雜的內容。
“請問項目組目前是什麼配置呢？”
“這個目前還沒有正式立項，那需要先和甲方敲定合作合同，然後再根據你的具體方案製作難度來分配人員。”
“那甲方是……”
人事微微歪了歪頭，似乎也覺得陸啟問題稍微有點多：“是雲信。”
嚯，四大電信運營商之一。
魔核研發能力一般，這接的單子又都還挺猛。
“我有多少時間完成方案？”陸啟想儘可能知道更多細節。
但人事大姐似乎想儘快解決這活兒：“這些具體的項目相關內容其實你可以直接和威經理溝通，他知道的細節比我清楚很多，我們最多可以給到你半天的考慮時間，今天下班前請務必給我答覆，如果你不接受我們也不會……”
但沒等她說完，陸啟便直接回道：“我接受。”
堅定有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