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怕你一個人孤單

小楠熙一放學放下書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抹布拖地，從一樓開始擦，將每層樓擦乾淨了才能吃飯。

就算這地面乾淨的可以當做鏡子，這些事情他仍然要去做。

孫茹蘭吩咐一旁專門看守小楠熙的人，“大少爺剛來，還改不了以前的窮酸，他愛擦地你就給我盯緊點。既然要擦就擦的徹底些，他若不干事了，就關進黑屋裏。跟以前一樣，一天一夜不許吃喝！”

小楠熙一聽黑屋，身體不由的微微一顫，便更賣力的去擦！

小語瑤垂頭喪氣，“媽媽，我回來了……”

“語瑤，你怎麼才回來？呀，你怎麼了，是哪裏摔着了嗎？”

“我跟人打架了……”

“你怎麼能跟人打架！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媽媽！”

“沒人欺負我，是有人說哥哥的壞話！”

“說蘇楠熙壞話？”

“對，他們說哥哥是別人丟了不要的垃圾，是私生子，他們在背後嘲笑哥哥。媽媽，私生子是什麼意思，一定是很不好的意思對不對？”

孫茹蘭不悅，“別人說的是蘇楠熙，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是我哥哥呀，我好不容易才有的哥哥。”

正在樓上擦地板的蘇楠熙頓了頓手，低頭看向客廳那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

小語瑤學着大人們的口吻，“他是我哥哥，是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對我來說最重要的男人。我要保護他！”

我要保護他，這真的是自己討厭的妹妹說的話嗎？

某一天，她蹲在他面前——

小語瑤面容天真，“哥哥，你砸壞了我的玩具，我沒有告訴爸爸媽媽哦。但是我還是很難過，所以，你可以陪我玩嗎？”

蘇凌不在家的時候，小語瑤在飯桌上，總看不見自己哥哥的身影……

“哥哥，你為什麼經常不吃飯？難道你也挑食嗎？不吃飯會餓的，這是我最愛的零食，都給你。”

在小黑屋度過好幾個日夜的時候……

小語瑤打開燈，“哥哥，不要在這裏睡呀，如果你害怕一個人，語瑤就陪着你。”

“他們都很討厭我，為什麼你會對我那麼好……”

小語瑤燦爛一笑，“為什麼要討厭你？語瑤喜歡有哥哥的感覺，有哥哥最好了。”

蘇楠熙緩緩睜開眼，他微微動了動身體，才注意到床畔趴着的人。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卷而翹的濃密睫毛，她像是一朵睡蓮，安靜而美麗……

沈莫婉動了動身子，朦朦朧朧地睜開眼，見蘇楠熙已經醒了，欣喜地湊了過來，“你醒了。”

“你怎麼躺在這？”

“我看你好像在做噩夢，但又不敢輕易叫你，怕你一個人孤單，所以就在這陪你。”沈莫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想到，自己給睡著了。”

蘇楠熙摸了摸額頭，“我夢見了我媽媽走的那天……又夢到了小時候剛住進蘇家的場景。我已經好久沒有做過那樣的夢，夢裏都是回憶，難過的……可怕的……無助的。”

“你小時候究竟都經歷了什麼？”

“剛住進蘇家的時候，別人都以為我是個走運的私生子，尤其是孫茹蘭對我的態度，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孫茹蘭，也就是語瑤的母親，待我如親生孩子一樣，不過這都是人前。”

“那人後呢，她打你了嗎？”

“沒有，她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就好像怕髒了自己的手一樣。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怕黑，甚至連睡覺都不敢關燈嗎？”

沈莫婉搖了搖頭，但心裏明白，大概跟小時候有關。

“因為只要孫茹蘭不開心，就會對我下手，關黑屋子，不給飯吃。小時候每天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寫作業，更不是吃飯，是掃地，拖地，擦馬桶……”

“那你爸爸難道都不會制止嗎？”

“這些事情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好吃懶做，上課睡覺，越長大越夜不歸宿。”

“那你……”

蘇楠熙像是猜中了她的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把孫茹蘭虐待我的事情說出來？”

其實講到這，沈莫婉就已經猜到原因。

既然他覺得自己母親的死是蘇凌造成的，那麼他就絕對不會向蘇凌示好或者低頭。

“嗯……其實我很佩服孫茹蘭，她的確是一個很能抓住人弱點並且加以利用的人。她知道我不可能會跟蘇凌說，他也知道蘇凌覺得有愧於她，所以就算知道了些什麼也不會拿她如何。”

“就算留着相同的血脈，人與人還是不同的，至少語瑤從來沒有討厭過我，哪怕我對她之前有多排斥。很多時候，我很慶幸小時候還有語瑤在身邊……原本自己的童年噩夢，也因為有語瑤的存在，變得一點點明亮了起來。”

蘇楠熙說到這，看向她，“我是不是很啰嗦，這一整天的，對你吐了那麼多苦水。”

“謝謝你。”沈莫婉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謝謝你願意跟我分享你小的時候，願意相信我。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當你的傾訴者。”

沈莫婉坐在地板上，仰着頭看着蘇楠熙，或許是剛睡醒，卸去所以鎧甲的他，看着讓人如此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