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掠女影
此人一瀉而落,身軀輕盈如燕,即便是以擅長輕功的阿碧也是吃了一驚,要知道從一道斷崖掠下,穩穩黏在了一根竹竿之上,這份輕功便是師尊天魔宮主,也未必拿捏得如此輕巧傳神。
然而看他體形纖細,分明是一個女子,帶着一頂竹笠,嘴裏叼着一更蘆葦,背插長劍,一副冷若冰桑姿態。
“我去會會她!”阿碧一甩馬韁,怒哼了一聲,隨即一點馬鞍,亦是一掠而去。
韓少傅吃了一驚,待要出手阻止,已經晚了,阿碧凌空而去身形一晃,竟然朝着那竹竿上的女子一掠而去。
所有的人見到了阿碧縱身而出,斜斜一伸手竟然追風而去,莫不是駭然失色,果然不愧是“青翼魔女”,便是這一份輕身功法,放眼武林也未見得能出十人。
然而,此時所有的人的心,都是暗暗一悸,這兩個女子到底是誰會強一點?
見到了阿碧一掠而來,竹竿上的女子微微一愣,隨即一盪竹竿,一彈之下竟然搖扶直上數丈,隨手卻是朝着阿碧一鞭捲來。
“阿碧,小心后着!”
韓少傅看見了那女子,出手陰柔之極,打出的軟鞭在半途中一卷,發出“啪啪”兩聲脆響,擔心阿碧小覷了對手。
然而,天魔門除了魔琴與輕功之外,另一絕學便是軟鞭功夫,而天魔宮主更是從小便把這一絕學,傾囊相授予阿碧和璃墨,此時阿碧見對方竟然用軟鞭捲來,當即冷笑一聲,半途之中也是一條軟鞭卷了出去。
“真是一個要強的妞兒!”對方冷冷一哼,竟然是對阿碧的軟鞭鞭法、力道了如指掌,不管阿碧如何的變幻,對方僅僅是隨便一甩軟鞭,便破了去。
阿碧雖然驚詫,然而手底之下並未停歇,反而是進攻越來越猛,待對方一個抽身,阿碧突然虛晃一招,買了一個破綻,對方果然上當,隨即一鞭甩來。
“撤!”阿碧冷哼一聲,手中的軟鞭已經絞住了對方的手腕。
就在阿碧以為手段得逞之時,忽然一道強橫的力道,從對方的軟鞭傳來,不僅把阿碧甩出的力道消於無形,甚至是對方的鞭法竟然改了方向,直接卷向了阿碧的頸部。
“啊……”阿碧驚叫了一聲,往後疾退,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頭上的青絲給對方軟鞭一甩,如同瀑布一般散落。
“住手!”
韓少傅早已盯着二人之戰,看這女子出手,便料到了會有這一着。韓少傅素知阿碧性格,若是強行制止她出手,她必然不會同意,倒不如趁着她失手之時,再出手相助。
那女子見阿碧雖然驚險,但是還是脫開了自己一甩之力,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並未立即追擊,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驚鴻追風而至,瞬息便到了跟前。
韓少傅救人心切,人未到,半空之中已然是一擊強橫的劈空掌劈出,頓時空氣一陣波動,發出嗡鳴霹靂之音。
那女子見韓少傅來勢甚猛,也是吃了一驚,這一擊劈空掌,勁道之強遠超意料之外,竟然是無暇退避,只得也是一掌迎來出去。
“波!”
雙掌一交,一股罡風震蕩,河面之上頓時濺起一道水花,那女子一驚之下,腳下立足的竹竿猛的往後一彈,竟然咔嚓一聲折斷。幸得她輕功高絕,雙腳竟然是藉著一點之力,落在了對面一道石樑之上。
韓少傅這一擊劈空掌,雖然是遙遙出擊,然而準度和力道皆是恰到好處,本以為非得將對方擊落河中不可,誰想到這女子竟然和自己硬是對了一掌,而這掌風陰柔之極,全然不似是中土武學,反而似是傳自西域一帶。
女子一落在了石樑之上,目光一滯瞪着韓少傅看了一眼,似有驚詫,嬌叱道:“韓少傅,你有仇不報,跟我們做對作甚?”
韓少傅聞言一愕,聽這女子的聲音,應該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對自己也是了如指掌,然而此時,女子卻是斗笠壓低半邊臉面,顯然並不想讓對方看清楚自己面容。
“少傅,殺了她,跟他啰嗦什麼!”阿碧被對方一逼,手忙腳亂差點便落入了河中,此時方才緩過神來,指着女子對韓少傅喝道。
然而,那女子只是陰陰一笑,隨即一個轉身,背對着二人,冷冷道:“本尊奉勸你們立即回頭,不可前往天機洞,若不然後果自負!”
說完,女子雙腳一點,一躍而起,貼着水面一掠而去,竟然是逆水而上,瞬間消失在煙波浩淼之中。
阿碧哼了一聲,就要追出,韓少傅急忙一手阻止,道:“師姐,這人輕功高絕,追不上的!”
果然,便是這一眨眼之間,女子已經出現在了對面的一個峰頂,只見他回眸一看,冷笑一聲道:“聽我奉勸,折返天魔門,不然的話後果自負!”說完,一個晃身而去。
韓少傅看着那身影,眉頭一皺,這身影似曾相識,然而到底在那裏見過,竟然一時想不起來。
“這算是警告天魔門嗎?我們便是不信邪!”阿碧哼了一聲,道:“少傅,這個女子多半是禁翊營一夥的,就是要阻止我們計劃,我們得趕在她的前面!”
“不好,師姐!”韓少傅忽然想到了什麼,急急道:“阿碧師姐,你和眾人押后,我先走一步,這個人關係莫大……”
阿碧聞言,頓時一愣,正待要細問,韓少傅已經是一縱身,如離玄之箭彈射而出,幾個起落朝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韓少傅此時的功力修為強悍之極,這一全力狂奔,便到了那山峰斷崖,放眼四處搜尋,只見數里之外,一條小道塵煙滾滾,正是那女子一騎狂奔,正往前疾馳。
“站住!”
韓少傅一聲長嘯,聲若鳴鐘,遠遠傳了出去,然而那女子只是猛的一個回頭,卻是並未停下來,反而是揚鞭急馳而去。
韓少傅雖然功力精湛,又得體內三股魔扈之氣翻滾激蕩,身形如影隨形急掠,然而畢竟是體力有限,相隔甚遠,終不及女子駿馬奔馳耐久,只是追過了幾座山峰便慢了下來,再走一程竟然消失了那女子的蹤影。
無奈之下,舉目一看,卻見不遠處是一座莊園,但見那莊園座落在了一道山峰之下,環繞數條村落,一條大道南北貫穿而過。
到了村頭,只見路邊一石碑上寫着“逍遙庄”三個古篆大字,又見那村頭道路一旁,一家酒館旗杆迎風獵獵。
韓少傅追趕那女子,不想已追出了數十里,正感腹中飢餓,見了那酒館不禁酒癮上來,徑直往那酒館走去,心中卻在暗暗苦笑,這和酒徒大師一番的結交,倒是把飲酒的活兒給學了去。
走進這酒館一看,只見這個酒館竟然裝潢卻是堂皇,牆壁之上字畫丹青不少,看那筆意磅礴大有名家風範。
韓少傅本來出身世伐之家,雖然被迫捲入江湖之中,然而四位恩師皆是文武通曉之人,自小相授,後來雖然上天魔門學藝七年,卻不曾落下書香筆墨。
“客觀果然是識貨之人……這一進來,便盯着了這一副《江南水鄉》,須知這一副絕佳之作,老朽可廢了半年光景,方才作成!”話音一落,只見是一個青衣長衫老者,信步而出,捋着幾許白須,搖頭晃腦而來。
“原來是掌柜的,在下一介粗人,既能識得老人家墨寶?”韓少傅趕忙一個拱手。
這青衣長衫老者,雖然辟居鄉野,然而一股儒雅之氣讓人肅然起敬,呵呵笑道:“倒是讓小兄弟見笑了,老朽這《江南水鄉》雖然筆墨華麗,卻是有點華而不實,老朽左看右看,總感有些美中不足,然而細細品來,卻找不出絲毫破綻……矣!”
韓少傅聞言一笑,道:“前輩這《江南水鄉》寥寥數筆殘荷,與那落霞遙相呼應,形盡而神遁,強調形而失神韻,莫非前輩不是本地人?”
青衣長衫老者聞言一驚,隨即一拍腦門,叫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形盡而神遁,強調形而失神韻’顧此失彼……好好,果然好眼光!”
韓少傅不由得暗暗好笑,這老者本來是開酒館的,這一上來便和客人理論自己佳作,怪不得生意蕭條門可羅雀。
就在此時,只見一個中年婦人急急而出,朝着韓少傅微微一點頭,道:“客官,不知道要點什麼,你看我家這老頭子……唉,就這點癖好!”
“來一碗面,上一碗酒吧,我吃完就走!”韓少傅答道。
誰知道那青衣長衫老者,對着那《江南水鄉》看了良久,忽然一個猛的回過頭來,拉着韓少傅手道:“你剛才問我啥來着?不瞞你說,老朽真不是本地人……”
老者還待說下去,那中年婦人忽然一個跨步過來,隨即一把拉了拉老者,怒道:“你這人越老便是越糊塗了,凈是愛胡說八道!”
說完,竟然是推推拉拉那老者,往內堂走去,而那老者卻不死心,道:“老婆子你這拉我作甚?難得和小兄弟一見如故,這酒錢我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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