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徒
韓少傅見這些鐵甲殺手,瘋狂追來,嘻嘻一笑,在古松之上一個輕輕一彈,身子如同剪燕一般,斜掠過了一道絕壁,鑽入了一個石縫消失。
肖巨剛一個騰身追來,一臉狡黠的張望,然而此時,已經沒有了韓少傅的蹤影。
而經過了這一折騰,天色已經漸漸微亮,被燒焦的樹木,仍在發出噼噼啪啪之響。
“哼!臭小子,你是逃不掉的,等着吧!”
“若非我肖某,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非得把整個的山崗翻轉一遍不可!”
肖巨剛一捻鼠須,一臉殺氣,冷笑一聲。一揮手,帶着禁翊營殺手,沿着山路呼嘯而去,十幾個鐵甲殺手一瞬間走得乾乾淨淨。
韓少傅從石縫中探出頭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狡黠一笑,抹了一下鼻子,道:“老烏龜,還想抓我?沒那麼容易。”
說罷,一個起身,朝着水潭的方向急速的奔跑而去。
到了水潭邊上,韓少傅小聲叫道:“小優公主,我回來了,趕緊出來!”那知道一連叫了數聲,潭底下一動不動,也不見有人回應。
韓少傅大吃一驚,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一個翻身落下了潭底岩石下,往裏一看,那裏還有小優公主的影子?
就在韓少傅驚疑之際,忽然看見岩石邊上,竟然有一條撕裂的白衣絲帶,正是小優公主身上的長裙撕下的碎布,而在旁邊,是一個鮮紅的掌印。
“血煞掌印!”
韓少傅大吃一驚,又是一個血煞掌印,這血煞掌印究竟是誰留下?難不成我一直在此人的監控之下?此人意欲何為?
天已經破曉,遠山出現了隱隱約約的輪廓,被大火焚燒過的地方,依舊冒着濃煙,山谷中傳來了一陣陣燒焦的氣息。
韓少傅把顧婆婆交給的畫像和布袋藏好,往山道下走去,直到這時候,他才感到了肚子一陣的飢餓,只得加快了腳步往前馳騁。
這一次,韓少傅不敢走在官道之上,專門撿羊腸小道而行,逢人一問之下,才知道靈古堡並不遠,過了清風谷往前二十里,就到了。
此時,雖然經過了一夜的折騰,韓少傅又冷又餓,不過想着靈古堡就在眼前,心中亦是一陣亢奮。
到了靈古堡,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也許還能見到了自己的師尊和師姐,或者小優公主就在門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呢!
想到了這裏,韓少傅不由得撲哧一笑,細細回憶了一下,這小公主倒也蠻可愛的,昨晚一路折磨,不知道她心裏是怎樣想?會不會恨自己?
“啊,不好,她會不會給這個血煞掌印之人擄走?”
韓少傅頓時心中暗暗一驚,又莫名擔心起來,急忙加快了腳步而去。
剛到了山下路口,忽然只見一大群人從官道上迎面而來,足有數十人之多。
韓少傅吃了一驚,以為是禁翊營的殺手又追了上來,誰知道定睛一看,只見是一拔散兵游勇,驅趕着數十個壯丁一直往北而去,而這些壯丁一個個義憤填膺,神情悲憤。
壯丁之中,一人尤其注目,只見他赤袒上身,身材魁梧高大,如同鐵塔一般,腳上被兩條碗口粗大的鐵鐐鎖住,夾在人群之中,一步一步往前。
押解壯丁為首軍官,乃是一個身穿鐵甲的壯年男子,只見他揮舞着長槍,大聲喝道:“爾等暴民,得皇恩浩蕩大赦天下,方才能躲過一死,如今李廣利將軍遠征西域,正是你們建功立業好去處,他娘的在這裏哭哭啼啼作甚?”
那軍官只顧吆喝大罵,那些壯丁面色鐵黑,更有人怒目而瞪。
卻見那鐵塔壯漢聞言,怒道:“放你娘的狗屁,這等強征民夫,狗屁的皇恩浩蕩,好戰必亡……”
話還未曾說完,忽然“呼呼”數條皮鞭甩來,那鐵塔壯漢一手舉起,鐵鐐發出一陣鋃鐺直響,然而他背上已經被抽出了幾條血痕。
“他娘的,好戰必亡,老子偏要說!”
“噼啪”又是幾鞭抽下。
“他娘的,好戰必亡,老子偏要說!老子偏要說……”
“噼啪”又是幾鞭抽下,鐵塔壯漢不屈不饒,那軍士打得手都累了,只得把目光頭向了為首中年軍官。
中年軍官只得冷笑一聲,罵道:“算了,算了,這倔頭,若非是將軍大人交代過,好生押解這傢伙,老子一刀便解決了他!”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
就在此時,只見官道之上,一個衣衫襤褸之人,拖着一條長長的破舊長衫,踉踉蹌蹌而來。
那人背上,背着一個巨大的葫蘆,瘋瘋癲癲而行,邊走邊唱,擋在了官道中間。
“他娘的,什麼人,滾開!”
中年軍官大努,一說著,竟然是一條軟鞭甩出,朝着那瘋瘋癲癲之人,甩出了過去。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那瘋癲之人渾然不覺,一邊吟唱那古怪詩詞,一邊迤邐而來,待那長鞭及至身前,只見他一伸手,便抓住了那皮鞭。
中年軍官一愣,用力一抽,竟然紋絲不動,不由得面色一變。
“啊……硬點子!”中年軍官大駭之下,朝着屬下軍士喝道:“把這瘋瘋癲癲之人給我抓住!”
這瘋癲之人哈哈一笑,喝道:“朝廷派你們去打仗,你們竟然跑到了南疆來撒野,這事情既然是給我碰上了,非得管一管不可!”
這一隊軍士大約五十多人,押解着數十個壯汗,此時被這瘋瘋癲癲之人一攪和,全拿着長槍圍了起來。
這瘋癲之人,不過是四十齣頭年紀漢子,都生得一臉粗護鬍渣,見這十幾個軍士圍攏了過來,不由得大叫道:“等等,等等……停,我同夥還沒準備好呢?”
“他娘的,居然還有同夥?”
“同夥在那裏?”
這些軍士頓時一驚,卻見這瘋顛漢子一指不遠外的韓少傅,嘻嘻笑道:“我說小兄弟,說好合夥把這些人劫走的,你咋像是袖手旁觀一樣?”
“我?”
韓少傅嚇了一跳,還未曾反映過來,那些軍士忽然一個大叫,分出了一隊人馬,一下子便把他圍在了核心。
韓少傅畢竟是年少輕狂,一見這些軍士無端的圍攏上來,又見他們抽打那些壯丁,頓時一怒,一掌擊出,把前面一個盔甲軍士擊退,喝道:“胡說八道,我可不是和他一夥的!
然而,這些軍士那裏肯聽他辨解?又見他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少年,還敢出手傷人,人人以為立功時刻到了,紛紛挺槍刺來。
“捉活的!”
這些軍士一陣吆喝,一齊舉槍朝着他刺來,這些軍士不過是稍作訓練的士兵,如何能刺得了韓少傅,只見他一掌掄出,又躲下了數人。
中年軍官見狀,頓時大怒,忽然一個勒緊馬韁,手中長槍朝着韓少傅刺來,大喝道:“他們二人,都是劫持朝廷軍需的要犯,殺了!”
“殺了是嗎?”
韓少傅冷笑一聲,忽然一個翻身,手中一輪,竟然抓住了那中年軍官的長槍,用力一挑,這軍官頓時被韓少傅彈飛出數丈,重重的跌在地上。
其餘軍士一見韓少傅出手之驍勇,頓時駭然,面面相覷不敢往前。
那瘋癲漢子哈哈一笑,忽然大喝一聲:“滾!”
這一聲滾,正對着這數十名軍士爆喝,頓時如同晴天雷劈一般,一股狂霸的氣浪迎面撲來。
站在前面的數名軍士,首當其衝,被震得耳膜出血,一臉駭然。如此一來,這一拔軍士如何還敢久呆,一個撒腿,抬起中年軍官,奔逃而去。
那瘋癲漢子,哈哈一笑,忽然走到了那一群壯丁之中,手起掌落,竟然是以掌代刀,把他們綁在身上的繩索、枷鎖一齊削掉。
眾人得救,拜謝而去。唯獨那鐵塔大漢被鐵鏈鎖住,行動不得。
瘋癲漢子哈哈一笑,朝着韓少傅道:“小哥,接你刀芒一用,如何?”
韓少傅大吃一驚,要知道自己身懷刀芒,即便是自己的師尊,也未必知道,這人不過是一個照面,如何知悉?
想到這裏,不禁問道:“你如何知道我身懷刀芒?”
瘋癲漢子又是哈哈一笑,把背上的葫蘆一個倒轉,咕嚕咕嚕的大喝一頓,才一抹嘴,道:“莫看我瘋瘋癲癲,這世事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要瞞我,可不容易,哈哈!”
韓少傅只得點了點頭,一伸手釋出一掠刀芒,朝着鐵塔大漢腳下鎖鏈一斬,一陣火星迸射,鐵鏈應手而斷。
那鐵塔漢子先是朝着韓少傅一個鞠躬,然後轉過身來,若有所思,一陣頓悟,拱手問道:“莫非前輩就是儒家一代宗師風塵客酒徒?”
瘋癲漢子聞言,怪眼一翻,喝道:“奶奶的,酒徒就是酒徒,為何要加那什麼多亂七八糟的名頭?”
鐵塔漢子一聽,駭然一驚,急忙一個伏地拜倒道:“果然是酒徒前輩,晚輩鐵牛,望前輩指條明路!”
風塵酒徒,乃是儒家一代武學宗師,修為高深莫測,據說武功不在其師兄董仲舒之下。
然而此人一生遊戲風塵,出入江湖之遠,並不熱衷仕途,是以江湖傳說諸多,足跡更是遍佈大江南北,甚至是蠻夷之地。
然而韓少傅在深山中長大,對江湖軼聞一無所知,是以聽見了眼前之人,竟然是一代武學宗師,也是波瀾不驚淡淡從容,臉上不過是一種懵然神色。
酒徒怪眼一翻,哈哈一笑道:“如今帝都人才匱乏,正是用人之際,你既然有一身的蠻力,何不前往效勞,將來也可以光宗耀祖,哈哈!”
鐵牛一聽,頓時大喜,一個拜謝,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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