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伴侶契約
一個捲軸突然出現在季慎銘的面前，但是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頭低垂着，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面前的捲軸發現這個人類並沒有理睬自己，氣的直往季慎銘的頭上敲。它可是有神明親自立下的契約，居然看都不看它一眼，這個人類太過放肆了！
腦袋被東西敲了兩下，季慎銘皺着眉頭，捂住額頭。但是瞬間他就反應過來，明明沒有東西能碰到自己，為什麼自己會有被異物砸到的感覺？
抬頭向上看季慎銘發現一張捲軸居然漂浮在半空中，彷彿正在氣鼓鼓的看着自己。
在這種無比孤獨的境界，能找到一個會活動，有智慧，能對話的物體，都算是莫大的幸運。儘管季慎銘的內心裏還在遺憾小星的離去，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麼逃離這個純白色的空間。
季慎銘撐着手臂站了起來，看着面前頗有些耀武揚威的捲軸，看準時機，眼疾手快抓住了它。
光滑溫潤的手感，這觸及的感覺，不像是紙張，更像是一個光團被濃縮了的感覺。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季慎銘口中問着手中的捲軸，但是毫不留情的翻看着，搓捏着它。這奇怪的觸感還是蠻好玩兒的。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季慎銘手中捏着它就不放開了。
捲軸也說不了話，只能任他宰割。它扭動着軀體，想努力逃開季慎銘的魔掌，變換了身形，縮小了一部分，瞬間就從季慎銘的手掌中溜了出來。飛在半空中，氣鼓鼓地敲打着季慎銘的頭。
季慎銘傻乎乎的挨着打，就是無限的空間裏他終於感覺到了他是活着的存在。等到捲軸消了氣，他伸出雙手接住它。“你是誰呀？又從哪裏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太過寂寞，讓季慎銘總是忍不住想多開口說說話，儘管對方看起來並不是像會回應他的樣子。
本來以為捲軸不會表達自己，或者在敲自己兩下，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面前的捲軸居然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捲軸上書寫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甚至見都沒有見過，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見過什麼文字，但是他敢肯定，面前的這一種絕對不是他感知當中的任何一種。
“你把這個給我看做什麼呢？我也看不懂啊？”
那捲軸上是抖動了一下，表達了自己無奈的感情。季慎銘眨眨眼，突然發現捲軸上的字體開始扭曲，變成了他所熟悉的文字，能看懂其中的意思。一目十行，季慎銘快速瀏覽着捲軸上的文字。
他目光一滯，好像發現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修格·博萊克·德溫……
修格……
阿修……
阿修？
這個人是誰，為什麼自己對他的名字感覺到這麼的熟悉。腦海中好像有記憶閃過，但是速度太快，他根本抓不住關鍵。季慎銘按住太陽穴，試圖減輕頭腦中的痛苦。他的視線因為疼痛開始有點模糊，他抓住面前的捲軸，穩住自己，努力看清下面幾行字。
“……契約銷毀，將分做兩份發往雙方當事人面前，本契約的發明者並不是希望所有的伴侶分道揚鑣，所以你們將暫停時間，各自前往對方的記憶里，體驗對方生活的記憶，最深刻的感情。在此，希望各位即將解除契約的伴侶仔細思考，互換立場。
真誠的希望，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祝福，所有的感情都能被雙方所珍惜。
最後特此提示，雙方當事人進入對方記憶的時刻，將不再享有自己的記憶，當此捲軸再次出現在記憶空間，將意味着你們即將體驗結束，恢復記憶，回到現實世界。請雙方仔細思考這次的記憶空間經歷之後，再考慮是否要解除契約。感謝使用伴侶契約守則。”
季慎銘仔細看着最後的幾行字，伴侶？契約？為什麼他會被簽訂這樣一個契約啊？
記憶開始恢復，龐大的記憶像涓涓細流慢慢浸潤寂寞，季慎銘茫然的眼神開始恢復清明。修格·博萊克·德溫？阿修？難道他出現在這裏，是因為阿修解除了他們之間的伴侶契約？
那這裏就是阿修的記憶？
黑暗，孤寂，永無止境的殺戮。
短暫的休息，也只是在黑暗中漫無目的的行走。
那肅殺的眼神，冷漠的氣質，高傲的神態。
那才是真正的阿修？
記憶的徹底回歸，季慎銘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回想起剛剛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黑暗，季慎銘的心臟瀰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原來他的阿修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在忍受着黑暗的痛苦嗎？
季慎銘抓起捲軸仔細再仔細的看着下面幾行字。
“……體驗雙方最深刻的感情……”
體驗雙方最深刻的感情，難道阿修就是因為自己身處黑暗，所以對旁人不信任嗎？
季慎銘在記憶空間裏遇到的那個“小星”孤寂的讓人覺得心疼。他說到底是誰？他又到底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待上那麼長的時間，時間的流逝彷彿對他也沒有影響，他雖然不記得他和小新在黑暗的空間裏到底呆了多久，但是那肯定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
其實答案都已經在嘴邊了，不是嗎？
但是季慎銘卻咬着下唇，不敢相信腦海中的那個答案。彷彿只要不說出來，自己就不會意識到，這樣的話，自己跟阿修的距離感也不會那麼強。但是越是想隱瞞，內心的惶恐就不斷的湧上心頭，季慎銘手止不住的顫抖。
“嗬……”
季慎銘獃獃的站着，苦笑一聲。
阿修是神嗎？
這可不是修仙劇本，除了神，他也想不出來什麼人能無視時間和空間的改變。季慎銘閉上眼睛，腦海中閃現着召喚阿修的那一天。
那一天阿修穿着今天的黑袍，剛剛出法陣的時候神情漠然冷酷，但是在看見自己的時候突然變得溫和，像是草原上的捕獵者在逗弄的食物一樣，那是輕視和不在乎的感覺。但是他過於緊張，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季慎銘又想到蒙德里安對阿修的崇敬。
喔對，還有蒙德里安那個傢伙，他也知道……
季慎銘彷彿突然開了竅，回憶起了過去點點滴滴裏面所有的異常。
不僅是蒙德里安知道阿修的身份，那塞西爾也應該知道吧，不然他前後的態度變化，根本沒有辦法解釋。可憐只有自己一直被瞞在鼓裏，什麼也不知道。
季慎銘說不上自己現在是生氣還是失望，還是嫉妒，還是覺得悲哀。明明自己是第一個見到阿修的人，不是嗎？
手中還攥着捲軸，看着它不斷扭動着，季慎銘面無表情。這個破契約還說什麼探視雙方最深處的感情，希望能和好，珍視對方的付出。但現實是自己那麼上心，修格他卻瞞着自己的身份，而且只瞞着自己。
說不上生氣，季慎銘只是覺得無奈，覺得自己這麼久的感情像是被修格戲耍了一樣。
“……”
良久無言，季慎銘揉了揉眉，“我該怎麼出去？”他現在已經不想待在這個孤獨的空間裏了，過於荒蕪讓他靜不下心來，現在他只是想趕緊回去，領地里還有的事情讓他忙呢。
“……”
捲軸說不了話，但是在最下面顯示了一行小字。
“確定解除契約撕開捲軸，不確定解除契約合上捲軸，任意一種方法都可退出記憶空間。任意一方撕開捲軸，契約都將解除。”
季慎銘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內心的惡魔在誘惑着他。
撕了吧，撕了吧，跟那個騙子分道揚鑣，他欺騙了你的感情，根本不可饒恕！他告訴了所有人，唯獨將你欺瞞，讓他們看你的笑話，還私自簽訂下這什麼伴侶契約，又擅自解除。他根本沒有把你放下心裏，根本不在乎你！
所以季慎銘捏住了捲軸的一側，只要輕輕用力，這張紙就能撕開，這也宣告着這所謂的契約也將解除，他跟修格也再沒有聯繫。
季慎銘冷漠的眼神里閃過複雜的情緒。
雖然修格一直瞞着自己的身份，但是並沒有做其他欺騙自己的事情，難道就因為不知道修格的身份就把他釘死了嗎？這樣沒有意義的來歷也是阿修不願意觸碰的感情吧。而且既然阿修瞞着自己，簽訂了伴侶契約，也代表他是對自己有感覺的吧。
季慎銘抿着嘴，手中遲遲沒有動作。裝死的捲軸突然彎了起來，抬起頭左右搖晃，似乎在催促着季慎銘，快點做出決斷。
季慎銘牙一咬，心一橫。
把捲軸合上了。
不管阿修為什麼要瞞着自己他的身份，但是阿修對自己的好那都是沒辦法否定的，季慎銘的眼裏充滿了堅定，他要親自去找阿修問清楚，而不是躲在後面，悄悄的結束這段關係，那樣會給他留下更大的遺憾。
跟着季慎銘一起進入記憶空間的還有修格。
他只是不放心季慎銘，所以一感知到季慎銘喝醉之後，就悄悄關注着他們，等到季慎銘徹底睡熟之後，他才出現在房間裏，給蒙德里安說了一聲才準備用魔法陣把自己傳送出去。
但是，突然的失重感襲來，眼前一黑，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修格迷茫地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嘈雜非常。沒有人能碰到他，他也碰不到別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們從他的身體裏面穿過。
這是哪裏？他又是誰？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季慎銘！！！”
一聲暴喝從他身後傳來，一位穿着白色長裙的美麗夫人正憤怒地看着她前方不遠處一位笑嘻嘻的男孩子。夫人的身後，出現了一位穿着西裝的男人，一臉寵溺地扶住女人的腰，“這是你自己慣出來的孩子，有什麼辦法呢？隨他去吧。”
季慎銘蹦着跳着跑遠，站在修格的身邊，他好像沒有看見身邊有人。修格伸出手試圖去觸碰他，但是手在碰到他的一瞬間就散開了，離開之後又恢復原樣。
修格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為什麼，他對似乎並不是很在意自己消失還是存在。
“對呀！老媽，你就聽老爸的吧，我只是不想逛街而已，又不會做什麼！”跟女人逛街真的是太累了，季慎銘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可能遭不住。果然還是可樂炸雞，電腦遊戲適合他。
看着季慎銘慢慢走遠，修格下意識的跟上了他的腳步。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親切，好像在哪個地方，他也對着自己笑的很燦爛。這樣的感覺促使着自己跟着季慎銘走到了他家裏。琳琅滿目的傢具，這些都帶給了修格新奇的感覺。他碰不到這些物品，所以他只能亦步亦趨跟着季慎銘，滿眼好奇地看着他使用這些東西。
每看見季慎銘用一樣東西，修格的眼睛都會驚訝的瞪大，這太神奇了。
季慎銘從冰箱裏翻出一瓶可樂，叫了一份炸雞外賣，打開電視，狠狠地喝了一口可樂，季慎銘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咕咕咕……哈！”
果然陪女人逛街什麼的，簡直不是人乾的活！
季慎銘放下可樂瓶，拿起手機點開遊戲，往沙發上一躺，“來吧來吧，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季慎銘躺下的位置正好是修格的大腿部分，季慎銘的頭穿過修格，像是遊戲穿模一樣，場面詭異又很和諧。修格低頭仔細看着季慎銘的臉，斜眉入鬢，狹長的丹鳳眼艷麗傲慢，看上去有一股兇悍氣。
鬼使神差的，修格伸出手撫上那雙眼睛，不出所料的穿了過去，修格臉色都沒有改變，還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固執地一遍又一遍的撫上眼睛。
他是誰呢？
“咚咚咚！”
半個小時后，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外賣到了！”
聽到聲音季慎銘趕緊爬起來去開門，拿到外賣就立馬回了客廳。修格的手還半舉着，眼睛跟着季慎銘，看着他來回走動。
哼着歌，季慎銘開心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修格看着季慎銘，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這個人開心的氣氛好像很容易感染到他。
所以，他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