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膽子就過來搶！
打水回來的出納小高，頓時笑噴了，只聽說過集體婚禮，從沒聽說過，離婚也有集體的。
幾個工人也都哭笑不得。
“張先生這都什麼節骨眼上了，您還拿我們開玩笑吶！”
黑建設苦着臉說道，然後還嘆息了一聲。
彷彿會傳染一樣，在場的人都跟着嘆息一聲，畫面十分搞笑。
張富強嘴角掛着玩味的笑意，看過眼前這一張張愁眉苦臉，“以前是國企職工，嗯，鎮辦企業，勉強算是國企職工吧，拿着工資旱澇保收，現在成了個體戶的打工仔了，是不是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啊！”
現在張富強是老闆，這些人大多數都老實巴交，有的甚至一輩子都沒去過省城，了解外界，也僅僅是道聽途說，和方寸之間的報紙上。
對於國企改制，還有個體承包，這些新鮮事物，都抱着一種既好奇有恐懼的心理。
假如別人被改制了，最多就是個笑話聽聽算了。可是這一刀砍到了自己頭上，那可變成了切膚之痛。
以前雖說發不出工資，可是心裏總有個盼頭，萬一哪天效益好了呢？
就算是效益一直不好，可總有退休的那一年，到時候可以拿到退休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現在可倒好，直接成了後娘養的孩子，將來遇到點不公平待遇，也沒地方說理去啊！
在座的都沒說話，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在對方臉上找到答案，誰也不想當出頭鳥。
張富強在心裏暗笑，這就是人的劣根性，目前他們都怕自己，假如此刻有一個人站出來，那麼他們的從眾心理就發作了，必然會一擁而上指着自己鼻子理論。
就在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人聲鼎沸，亂鬨哄的說話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靜謐。
“我們不給個體戶打工！”
“狗屁個體戶，滾出我工廠！”
“寧願餓死，不當野狗！”
幾十口子人，都擠進了這間不足百平米的房間，會議室里瞬間成了沙丁魚罐頭。
剛才在葉歡面前唯唯諾諾的一個組長，騰一下站起，激動的臉比關二爺都紅幾分。
“黑廠長帶大夥去鎮上，我要問問高主任，他良心讓狗吃了？”
黑建設左右為難起來，一邊是未來的大老闆，而且剛剛還幫了自己大忙，一邊是過去的工友們，讓他夾在中間如坐針氈。
群情激奮啊！在一旁閑坐着的呂飛，都緊張了起來，似乎下一秒，這些人能把張富強撕扯着吃了。
嘭一聲，銀瓶乍破，張富強一巴掌拍在了會議桌上。
也怪這桌子質量太差，嘩啦一聲四分五裂。
“唉，我草！”桌旁邊的那個組長嚇得躥出老遠。
剛剛叫囂最歡的人，都驚恐的看着鐵掌水上漂——張大官人。
張富強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大幾十號人啊，看來全廠都來了，沒來的舉舉手！”
“噗！”
“哈哈哈！”
有幾個笑點低的當場笑噴，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一些，眾人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張富強彷彿自言自語一樣，聲音極低的說著，“剛才被人家堵門的時候，都沒見這麼心齊啊，看來是覺得我一個人好欺負是吧！”
這種場合，聲音越低，眾人才會安靜下來，聚精會神的聽，而且會冷靜下來思考所接受的內容，這算是一種變相的潛意識洗腦。
工人們聲音越來越小，每人都是側耳傾聽的樣子，最後整個會場裏鴉雀無聲，只剩下了張富強侃侃而談。
突然張富強拔高了聲調，怒叱道：“孬種，在我眼裏，你們都是踏馬的孬種，膽小怕事，寧願全家餓死，都不敢面對現實，當縮頭烏龜一個個的在行，衝鋒陷陣找一條活路，都成了慫包！”
“尼瑪啊，他罵人，打他！”
“誰是孬種，找揍嗎！”
“別以為你有錢，就沒人敢打你！”
幾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當場擼起了袖子。
張富強嘴角掛着冷笑，用輕蔑的眼神看着他們幾個，緩緩的從自己兜里，拿出了兩摞鈔票，百元一張，整整兩摞。
鈔票就放在腳下，張富強用極度誘惑的語氣說，“沒見過這麼多錢吧，嗯？敢打人不算本事，來把這些錢搶走，回家過好日子才算是本事！”
“哦，怕坐牢啊？這裏足夠兩萬塊，你們上班的時候，一個月才一百多點，這些錢拚命干二十年都賺不到，坐牢有什麼，犧牲你一個，幸福全家人嘛！”
剛才幾個人瞬間耷拉了腦袋，要說打人，興許不害怕，可是明目張胆的搶劫，這些人沒一個敢的。
張富強笑了起來，向前幾步，拍着剛才要去找高主任的那位組長胸脯，和藹的說道：“老兄，家裏幾口人吶，看樣子應該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吧？”
隊長向後退了幾步，低頭嘟囔道：“你，你幹嘛，還要報復我家裏人嗎？”
張富強被誤會了，尷尬一笑，聲調柔和的說，“我是想問，你的工資，夠不夠養活一家人？”
“不夠，我老婆和我，加一起勉勉強強，孩子要上學，老人要看病......”
張富強又走到另外一個年齡最大的老工人面前，盯着他渾濁的眼睛，柔聲問道：“老師傅，你家裏富裕嗎？”
老師傅眼角含着淚，說話帶着哭音，“半年多沒發工資了，能富裕嘛？老婆子去年冬天，手指頭都凍腫了，還在冷水裏洗衣服，我，我，哎！”
張富強連問了好幾個，忽然提高聲音，“那麼你們想不想多賺點，讓老婆孩子，老父老母，過上好點的日子？”
許多人抬起頭，眼圈都紅了，猛然爆發出山崩地裂一般的聲音，“想，當然想了，那個王八蛋不想過好日子！”
張富強緩緩踱着步子，滿意的看着被點燃激情的工人們。
“以前吃大鍋飯，產品好不好，你們說了不算，產品銷量好壞，你們更說了不算，久而久之坐吃山空，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想要過好日子，就要按勞分配，多勞多得，肯幹活的發大財，偷奸耍滑的餓死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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