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宿命序幕
城鄉港口,一艘滿是塗鴉的廢棄輪船。
苗疆搖了搖手中的自噴漆,叮叮噹噹的彈子在金屬瓶里發出的聲音格外悅耳,她耳邊的銀飾墜子也隨之搖搖晃晃。
下午的陽光不再刺眼,帶着一種火紅的暮氣,銀飾的光閃耀在佈滿鐵鏽與污漬的船體。
她用噴漆在船體表面,寫下了一個造型怪狀,氣質獨特的大寫“Z”,又換了一個顏色,不咸不淡地說道:
“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去嗎?”
一縷光從輪船的破洞口照進來,照亮了苗疆後方一個木箱上坐着的男人。
這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運動裝,整個人表現得很鬆弛,看身材有些平凡,只是他低着頭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聽到苗疆的發問,男人身子向後仰,露出了右邊的半張臉,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道:
“養了那麼久的老黃都死了,我還有什麼必要裝下去。
再說時候也快到了,是時候讓潼關知道真相了。”
苗疆沒有回頭,她用一罐紫色的噴漆,在“Z”后寫下了“OM”。
“其實,那件事要不要他知道,對你來說沒什麼影響吧?”
半張臉隱藏在陰影里的男人,那隻丹鳳眼半眯起來,右眼的白與黑都透着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怪異感。
他眼神一直很淡,淡到無法讓人猜得到他究竟在醞釀著什麼。
“從前,季禮一直不在我的計劃中。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我追求的十全十美已經達不到。
我需要讓季禮成為我的備選了。”
這番話,除了苗疆以外沒人聽得懂,她調整了位置繼續進行自己的塗鴉,寫下了“BI”。
“不管如何,你不能殺潼關。
那些鬼在季禮的身上下注,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也會選擇他。
或者說,如果不是你們拿到了祂的頭骨,我也不會選你。
我借來的時間不多了,你要幫我殺死天海,就一步都不能錯。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但我怕你太聰明了。
希望你記住,當初拿到頭骨的人,是你哥,而不是你。”
這番話說完,苗疆寫下了最後一個字母。
發黑的船體上,一個五彩斑斕的“Zombie”,在陽光下閃着熒光。
苗疆翩然離去,城鄉港口只留那一個人。
他左眼僵硬,右眼怪狀,這張臉明明看起來那麼普通,可卻又帶着一種令人不適的錯覺。
男人輕輕念出了那個詞,突然笑了一聲,雙手插兜從木箱上起身,邊走邊念叨着:“一個被天海詛咒的女人,為什麼你總覺得是你選擇了我,而不是我找上的你呢?”
……
滬海市。
一個不知名巷子裏的不知名小旅店,程銘坐在標準間的小床上,看着窗外逐漸西落的太陽,臉上愁雲遍佈。
如坐針氈一下午,他還是沒能搞懂季禮為什麼要說那番話。
第七分店的新任務快要開始了,他也無法去向季禮求解,自己卻又始終無法想出一個結果,於是回過頭,問道:
“權老,你說季店長讓咱們兩個離開第十分店,到底是什麼意思?”
季禮的原話是“沒什麼事的話不要回店裏”,當然這就等於“離開第十分店”。
這樣說,顯然是因為第十分店即將發生什麼未知情況,一個讓店內成員都會有重大危機的大事件。
但程銘仍然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事能讓天海一家酒店都不再成為店員的避難所。
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會有這種事,那麼他這個店員又該何去何從。
靠坐在床頭的權梁也是一根煙接着一根煙,聞言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搖頭道:“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了,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至於你想得知的真相,我猜測就連季店長本人也不清楚,可能只是他的一種預感。”
人越老越精,尤其是權梁這種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人物。
第十分店是什麼樣的處境,他是最清楚不過。
看似季禮兼任了這裏的店長,但實際上很多時候就是掛個空銜罷了,對於該店的如今處境,也沒有造成什麼改變。
曾經權梁認為,季禮的空降會為第十分店帶來嶄新的發展空間,打破地理上的限制。
然而現在來看,第十分店依舊半死不活,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個月不曾補充新人的情況了。
這家店,已被拋棄。
程銘沒想明白,那是他還太年輕。
自從上次季禮私下找過胡暖暖后,這個女人就消失在了店裏,至今沒再出現。
權梁認為這就是一個訊號。
一個第十分店即將廢棄,季禮從中得到些許內幕的源頭。
別看程銘如今滿面愁容,似乎對眼下的情況很是焦慮,但不斷吸煙、不斷思考的權梁才更加絕望。
因為他甚至認為,季禮口中的第十分店災難,不僅僅是“災”那麼簡單,恐怕是“劫”。
現如今,權梁慶幸的是,冷血的季禮卻仍然沒有完全拋棄他與程銘,這就有機會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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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第十分店究竟會發生什麼,只要季禮願意將他和程銘拉進第七分店,那麼其他的事情就與之無關。
“天塌了也別動,咱們兩個沒有任務強制,就躲在這,什麼也別做。”
這是權梁唯一的想法,也是僅有的忠告。
但程銘在這個時候卻接到了一通電話,在將手機放在耳邊后,僅僅只是聽了幾句,他的臉色就劇變。
“爸,你先別急,我馬上回家,你先帶着我媽藏起來,千萬別開門,千萬千萬!”
說罷,程銘拿起床上的外套,胡亂穿着。
同一時間,權梁的手機也嗡嗡作響,上面的備註是“女兒”。
但權梁看着手機的震動,和跳躍的號碼,面色一片鐵青,遲遲不肯接聽。
“權老,我父母那邊好像有鬼登門!我得回家一趟。”
權梁還在看着那通狂撥不止的電話,牙齒咬的邦邦直響,抬眼時目光兇狠。
“程銘,兩通親人的電話同時打給你我,你不覺得是假的嗎?”
程銘剛要外出,聽到這話腳步一頓,他將手停在門上,艱難地回過頭沉默半晌,呼吸沉重地問道:
“但如果是真有鬼呢?”
權梁的呼吸比他還要重,他活了大半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
此刻那不斷響徹的鈴聲,不斷挑戰着他的心臟。
他的雙手死死地攥着,呼吸愈發粗重,幾乎是用低吼着回應:
“無論是真是假,這都是陷阱,我只能賭是假的,我只能這麼辦!
季店長說的事絕對會捅破天。
現在也許就是變天的第一步,你忍不住,就再也沒機會去後悔!”
一通電話,拉開了第十分店的序幕,對應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年輕的程銘、老謀的權梁,在這個時候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不管怎樣,我必須去確認我父母的安全。
權老你等一等,我去給你探路。
如果我沒死,會給你消息,如果我死了……你也就都明白了。”
程銘最終還是拉開了這個小標間的房門,離權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