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只知安家，不知皇上
淳文帝目光沉沉，眸底好似藏着一股洶湧的暗芒。
片刻，他才開口，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安撫之意。
“安愛卿放心，朕定會明察此事，絕不會白白冤枉一個忠臣。”
眾人聽皇上這話風，明顯是偏向安建平的。
也是，安建平是戰功赫赫的肱股之臣，其身份地位都不是孫元時可比的。
孫元時若是拿出了鐵證如山的證據來指控安建平也就罷了，大家見到了證據，再怎樣也不能不信。
但他卻是兩手空空，光憑一張嘴就要指控安建平，皇上若是信了他，那不就是寒了安建平的心嗎？
就算皇上真的因此對安建平生出了懷疑，這會兒面上也不能表露半分，還得好聲好氣地安撫對方。
孫元時見淳文帝這番態度，頓時大急。
“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啊！
在漠北，百姓們都只知安家，而不知皇上，安家可謂是一手遮天，儼然成了那裏的土皇帝，簡直是為所欲為，無人能管……”
安建平直接爆喝出聲，打斷了孫元時的話。
“你個鱉孫兒又在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簡直是豈有此理！”
即便安建平把他的話打斷了，但是眾人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頓時，大家的面色又是一陣七彩紛呈，變化莫測。
只知安家，不知皇上。
土皇帝。
這每一條單獨拎出來，那簡直都是要命的罪名。
這對於手握重兵的安家來說，更是最忌諱的事。
一旦沾上這樣的名聲，簡直就是惹了一身腥啊。
偏偏，這樣的事還不是光靠嘴就能解釋清楚的。
帝王之心，海底之針，這樣的話一旦入了他的耳，進了他的心，那以後，安家或多或少，就都會遭受一些來自帝王的懷疑和猜忌。
淳文帝聽了那些話，面上果然籠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寒霜，那抹寒霜久久未散，他眸底的深邃，也讓人琢磨不透。
孫元時覷了一眼上首淳文帝的面色，當即更加高聲道。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安家在漠北難道不是一手遮天嗎？
那裏的百姓對你們安家人愛戴有加，只除了一個稱呼，你們安家在那裏跟土皇帝又有什麼區別？”
安建平知道他這是故意的挑撥之言，偏偏他一時之間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樣的挑撥，最是難以澄清。
因為猜忌和懷疑這種東西，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證據，只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契機。
現在，孫元時便是精準地抓住了這個契機。
這一刻，安建平心中升起了一個決斷。
這件事過後，哪怕安家最後證明是無辜的，但，他們也不能再維持原有的一切了。
急流勇退，方能真正保全自身！
安建平心中百般思緒，孫元時已經再次朝着淳文帝的方向急急開口。
“皇上，微臣今日站出來檢舉揭發安將軍，便已是拼着必死之心，微臣別無他求，就只希望皇上能將惡人嚴懲，讓那些因為安家的貪婪無度而枉死的將士們能死得瞑目！”
說完，他又咚咚咚地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那聲音和力道都很重，很快他的額上便泛起了紅。
淳文帝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孫愛卿，你空口白牙，沒有半點證據，朕如何相信你的話？
若朕僅憑你這空口白牙的話就給安將軍定罪，那其他有心人也跳出來空口白牙地指控你犯下了更加罪惡滔天的大罪，那朕是不是也要立馬把你收押問罪？
日後其他人再有樣學樣，什麼證據都沒有就跳出來指控旁人，朕是不是也都要一一聽從，全都罰了？那我大凌朝的律法朝綱豈不是徹底亂套了？”
淳文帝的一番話將孫元時堵得啞口無言。
眾朝臣聽了，也都深以為然。
皇上若僅憑一人的一面之詞就貿然決斷，那的確是太過武斷，是非不分了。
淳文帝又沉了沉聲，“朕不是閉目塞聽之人，也歡迎諸位積極監督檢舉身邊那些真正尸位素餐之輩，只要爾等敢站出來檢舉，朕必會深查到底。
若最後查明當真確有其事，朕對那些朝廷的蛀蟲絕對不會有半分姑息。
但若查出來是有心人的故意構陷與加害，那朕對那些背後使壞之人也定不輕饒！爾等可聽明白了？”
眾臣連忙紛紛起身叩首，口中高呼，“皇上英明，微臣銘記於心！”
原本好好的一場除夕宴，卻多了這麼一個插曲，淳文帝的心情和興緻終歸是受了影響。
但他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情緒，語氣平淡地開口。
“好了，孫愛卿，安愛卿，此事先到此為止，朕過後自會徹查，你們都先各歸各位吧。
在朕查清楚此事之前，你們二人便暫時待在各自的府中，哪裏都不要去了。”
孫元時臉上依舊一副遲疑不甘的神色，僵在原地遲遲沒動。
淳文帝正要再開口，卻忽聽另外一道聲音橫插而入。
“皇上，關於此案，微臣也有話要說。”
這是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許是因為緊張，還帶着些許發顫。
眾人再次循聲看去，很快就有人認出來了。
這位乃是漠北軍的老將，伍才良老將軍。
他一生戎馬，一輩子幾乎都在馬背上度過。
但他的才能卻並不算出眾，在軍中只佔着資歷老這麼一個名頭和身份。
當初安建平在他面前也算是初出茅廬的小將，但奈何安建平實力和運氣都好，屢立奇功，晉陞速度飛快，只花了區區幾年就後來居上，用他的赫赫戰功奠定了他在軍中現有的威望和地位，也一下把伍才良這位老將軍壓了一頭。
安建平看着伍才良站了出來，眼中飛快閃過一抹暗芒。
這老東西終於出來了。
安建平對伍才良這位老將軍一直都是非常敬重的。
即便他在很多治軍理念上跟這位老將軍有衝突，但安建平還是很顧全他的臉面。
對於他的後輩親眷，安建平也儘可能地給機會，讓他們有立功和提拔的機會。
當初安建平收到秘信，得知軍中有叛徒之時，安建平懷疑了很多人，但卻沒有懷疑過這位。
但最後查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
這位不僅是叛徒，還是為首之人！
直到現在，安建平都還記得自己發現了這個真相之後的震驚。
就他的暴脾氣，他能一直忍住沒有直接把伍家人抓了大卸八塊，而是忍到了現在，他自己都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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