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舍?
這大牢裏最震驚的莫過於翟氏了,她原本背對着外面,聽到班谷的聲音倏然轉向了外面,驚訝地看着班谷:“你……你怎麼醒了?”
班谷那原本還柔和的笑意,卻在聽到翟氏這話時突然冷了下來:“怎麼,我醒不得?”
翟氏也不再解釋,她自嘲一笑:“醒不醒的,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若是早些時候和我說,那等杜老先生去世了,你儘管就可以離開班家,而不用這麼辛苦的獃著了。”
翟氏呵呵冷笑:“離開?我若是離開了班家,半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他還會想着我,念着我嗎?他早就不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白衣少年了。”
人一直在利益這個大染缸里沉浸着,又如何能保持初心?開始是被逼,可到後面卻是杜興賢自己想要追逐更多的名和利了,早就在名利衝擊下失去了自我。最初的青蔥之情,也參雜了不少利用。
“你既然都知道,又為何還死守着,不肯交代?”林雲落皺眉。
翟氏那瑩潤的雙眼,散發出一種別樣的美:“他可以忘了感情,可以肆意的利用我,甚至為了保自己而殺我,但我做不出。我記得的一直都是他待我的好,他在月色下牽着我的手,要帶我私奔的堅決。”
她緩緩起身,腳上的鐵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音,走到牢房門口,和牢房外的班谷近在咫尺:“我若是真的要對不起的人,那唯有你一個。”
“我給落姐兒做的葯里,明明都齊全了卻突然少了一味,你說後山見着有了,就是想逼我去後山上採藥,對嗎?”
班谷的聲音聽不出什麼喜怒,可那眉目卻見帶着一絲難言的苦澀。
“你我夫妻一場,你待我和兩個孩子總是好的,他讓我殺了你,謀取班家的產業,我下不了手。”翟氏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所以我只能這麼做,你去不去,就看你自己了。”
林雲落沒想到這裏面竟然還有這麼一出,她慍怒道:“外祖父腿腳不便,你還慫恿他去後山採藥,那段時間都下過雨,山上的路十分滑,這分明就是讓外祖父去送死!”
“至少我沒親手殺了他。”翟氏絲毫沒覺得自己有問題,在她眼裏,親手殺了人才算是殺,而慫恿這樣的事,出事便是對方命不好,怨不得她。
“兩個孩子,是我的嗎?”班谷突然問道。
翟氏沉默。
這大牢裏突然壓抑了下來,彷彿是暴雨要來前的沉悶,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就在以為她不會承認的時候,翟氏開口了:“我也不知道是你的,還是他的。”她一會和班谷要維持夫妻之情,一會又和杜興賢偷個情,有身孕的時候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了。
杜興賢那邊做完了口供,而范霄和翟氏這邊問不出什麼,聞瑾便決定帶着這三人回順京城,一切都稟報給皇上后看如何定奪。
但沒想到的是,當晚冷九就帶回了翟氏自盡的消息,還留了一封血書給班谷。
班谷看着那用咬破指頭寫下的血書,不過幾行字,一是向他道歉,二是禍不及子女,希望他可以善待兩個孩子。
這大牢如今是冷九親自管着,倒不會再出現徇私舞弊的問題,仵作驗過後也證實了是自盡。
班谷緩緩地將血書收起,嘆了口氣:“她這是用自己的死,給兩個孩子換生機。”
不管班雲天和班雪雁的父親是誰,翟氏作為他們的母親是沒錯了,沒有母親不護着孩子的,她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就算不是斬首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便用這樣的方法來換取孩子的一線生機。
其實班谷早就醒了,不過正好是有次薄荷來喂葯,他聽到了主僕二人的對話,便打算一直裝睡,藉此來探查翟氏的事。
是以,翟氏被抓,班谷才能如此快的就出現在大牢裏。
“你們做的很好,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班谷憐愛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和外孫女,又對聞瑾拱手道,“也謝過帝師出手,整治了惡人。”
聞瑾卻道:“拿朝廷的俸祿總是要辦事的。這藥鋪的鴉片,老先生還是不要賣了,這後續只怕多半是由朝廷來接管了。”
若非看在班家是林雲落的外祖家,這話聞瑾也不會多說。
班谷點頭:“這是自然,禍國殃民的事,我們班家絕不會做。”
這利州城如今沒有父母官,聞瑾便先讓岳鳴山在這處理剩下的事,他帶着幾個犯人先回順京城,等朝廷任命新的知府了,岳鳴山再回順京城。
“我們就這樣把岳大人撇下了,會不會不太好?”離開利州城時,林雲落還不忘回頭看了城門一眼。
聞瑾坐在大馬上,手拉着韁繩,神色語氣淡淡:“不舍?”
這利州城大煙案還有些疑點要處理,岳鳴山作為刑部侍郎留在這最合適了,而且聞瑾是深得皇上器重的帝師,朝廷也有很多事要給他來處理,在這獃著倒是大材小用了。
“嗯,是有點不舍。”林雲落點頭,“好在岳大人用不了多久也可以回順京城了。”
聞瑾有種想把岳鳴山調到邊關去的衝動。
范霄和杜興賢分別坐在兩輛囚車裏,他嘴裏咬着根稻草,對一旁囚車裏的杜興賢道:“兄長還真狠心啊,小嫂子那樣水靈靈的人,說殺就殺呢。”
“她是自盡。”杜興賢靠着囚車,閉着眼回答。
“哀莫大於心死,你都那箭射她了,還活着有什麼意思?”
“閉嘴!”有個護衛喊了一聲,將二人的囚車一前一後的分開了。
因為有囚車,這次走的是陸路,林雲落中秋前離開的順京城,再回來時,城門前已經是落葉一片,樹枝也枯萎了起來。
進了城門,林雲落和聞瑾分道揚鑣,一個回帝師府,一個回侯府。
但林雲落沒想到,不過兩月不在,這侯府的門房竟是不認得她了,碧竹怎麼叫門都不開。
她也不急,裙擺微微一提,便在那石獅子邊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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