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陣現

殺陣現

姜虞折身返回山谷中,但見遍地死屍,處處都有顏色詭異的火焰熊熊燃燒。

那些影子般的殺手都被殺得差不多了,第三波入局的人馬也被雷火炸得奄奄一息。小魔頭手底下的行屍被影族殺手斬了頭顱,只能茫無目的地來回亂走,企望能找回失去的頭顱。

姜虞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摘掉珠冠棄擲於地,丟開松解的繩索,隨意地從地上撿了把劍,朝被燒成一堆焦炭步輦疾奔過去。

她雙手持劍,用力地撬開步輦的寶蓋,一層一層往下挖,口中焦急地呼喚道:“十三郎,你還在嗎?你在的話,就應姐姐一聲。”

可是她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姜虞一顆心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她是不是太過自信了,就算人們常說“貓有九命”,難道十三郎就一定真的有九條命嗎?

那小魔頭也說了,霹靂真人的雷火威力驚人,連金丹修士都被他炸死過,更何況是一隻小小的下品靈寵。

可是她,不相信!

她也不願放棄。

十三郎那麼聰明,它不會死的,一定不會死的!

不知不覺間,姜虞似乎已漸漸將自己當成了原主,此刻她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十三郎是父母留給她唯一的念想,她不能讓十三郎死!

就在姜虞灰心喪氣,幾乎要失去希望之時,忽然聽到石頭底下傳出細弱的“喵嗚”聲。

姜虞不由面露喜色,蹲下身去,不顧碎石尖銳,用手撥開石塊,過了片刻,便見碎石底下露出一隻毛髮蜷曲,灰頭土臉的胖貓來。

姜虞趕緊弄掉困住十三郎的石頭,伸手把它從石坑中抱出來,上上下下檢視一番,發現十三郎只是毛燒焦了,並沒有受到什麼大傷,不由喜極而泣道:“十三郎,你沒事,太好了,你可嚇死姐姐了。”

十三郎緊緊扒着姜虞的衣襟,充滿依戀地將腦袋抵在姜虞胸前,輕輕蹭着。

經此一劫,姜虞害怕十三郎再次被自己拋下遇險,乾脆打開儲物靈囊把它裝了進去。

但趙奉仙給她的這隻儲物靈囊空間並不大,要裝下一隻胖橘貓已是有點勉強。姜虞只好將黃蓮清心丹取出,放入袖袋,這才把十三郎塞了進去。

“十三郎你先委屈一下,我一會就放你出來。”

十三郎聽話地喵了幾聲,一點兒也不委屈。

姜虞安置好十三郎后,就抬頭觀察趙奉仙與那位霹靂真人在崖壁上鬥法,暗中尋找時機出手。

可以看得出來,這位霹靂真人與趙奉仙旗鼓相當,二人相鬥許久,誰也沒勝過誰去。

姜虞心中暗忖,再拖延下去不僅對這小變態不利,恐怕還會壞了江玄的營救計劃,必須得想個辦法把這個霹靂真人引下來才是。

姜虞左右四顧,看到一個身受重傷,站都站不穩的江氏弟子,靈機一動,忽然心生一計。

她衝到那位江氏弟子身前,握住對方的手,提起劍架到自己脖子上,朝崖壁上方大聲叫囔:“奉仙,快來救我!有人要殺我啊!”

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江氏弟子:???

趙奉仙聽到少女喊自己“奉仙”,手上雙刀一抖,差點就把霹靂真人的披風一角削下來。

霹靂真人朝峽谷中一望,這才發現峽谷中站着一個身着大紅喜服的少女,看來此女便是這趙奉仙今日要娶之人。

霹靂真人心中冷笑:小姑娘,既然是你自己要找死,可就怪不得我了。

如此想着,忽然抬手放出數道雷火,逼退少年的攻擊,然後展開雙臂,如鷹隼般飛身撲下,直取少女面門。

趙奉仙似是追趕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霹靂真人扣住姜虞脖頸,嘎聲道:“趙氏小兒,你這小嬌妻現在落在我手中,想要她活命的話,就束手就擒,乖乖隨我去向西府君磕頭賠罪。”

趙奉仙從崖壁上躍身跳下,落在二人身前,眸光緊緊鎖在二人身上,面上風輕雲淡,不以為意,雙手卻不由握緊了刀柄。

“哈,冬藏仙府的女弟子多的是,殺了一個還有一雙,我若想娶,再擄一個回來不就是了。霹靂老兒,你以為我真會受你威脅嗎?”

姜虞雖然知道趙奉仙所言不是實話,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哼,殺了一個,還有一雙。還什麼再擄一個回來……您可真是個土匪啊,玩壓寨夫人的戲碼還玩上癮了是嗎?

霹靂真人到底老練,他不聽少年說什麼,只用眼睛觀察少年肢體間的細微動作,一瞥之下,心中旋即斷定,這少女應當對這趙氏小兒非常重要。

他心中越發穩了,掐住少女脖頸間的手微微收緊,揚聲大笑:“好個不受我威脅,老夫且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像自己所言那般郎心似鐵!”

語畢,正待收攏五指,給少年一點教訓,忽覺一道電流傳遍全身,整個身體頓時一僵。

霹靂真人倒退一步,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看了眼貼在胸前的黃符,雙目暴睜,漸漸浮滿血絲,喉間發出渾濁的呼喝之聲,接着整個人宛如被抽皮拔骨了般,化為一張軟軟的皮囊倒了下去。

姜虞抬手按住狂跳的心頭,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取了一個人性命。

她也想不到那閻王符居然如此恐怖,趙奉仙和這位霹靂真人纏鬥良久依然未見勝場,可這閻王符頃刻間便能要了這霹靂真人性命。

姜虞垂目看自己的雙手。

少女秀氣白皙的兩隻手不受自控地微微顫抖着,那上面分明未染血跡,可姜虞卻覺得她好似看見了自己滿手沾滿粘稠的鮮血。

她忍不住低頭乾嘔了幾聲。

趙奉仙走過來,用刀尖挑起霹靂真人一身皮囊,收入儲物靈囊中。

他巧笑嫣然:“怎麼了,堂堂冬藏仙府姜二小姐,竟然沒殺過人?”

姜虞霍然抬頭,厭惡地吼道:“我怎麼可能殺過人?”

趙奉仙被少女的吼聲震得面上一怔,皺眉看了看少女面色,見她臉色蒼白,原本殷紅的雙唇也失了血色,瞧着很是失魂落魄的樣子。

趙奉仙不由慢慢收斂了笑容,轉過身去,背對姜虞,穿過熊熊燃燒的雷火,大步朝前走去,輕飄飄丟下一句:“不喜歡殺人就不殺了,誰逼着你了?”

姜虞快步跟上去,難以置信道:“殺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有人喜歡?人又不是野獸,怎會喜歡同類相殘?”

趙奉仙忽然側首,眸光冷淡地掃了姜虞一眼。

姜虞被他眸光一掃,不由停下腳步。

二人一前一後,中間相隔了三四步的距離,就這麼遙遙相對。那一瞬間,時空彷彿凝滯了一樣,有不少未燃盡的雷火紛揚而落。

忽然,趙奉仙抬手出刀,身形一閃,迫近姜虞身前,彎刀刀刃鋒芒畢露,正正好貼着姜虞發頂穿過,接住了一叢即將落到少女身上的雷火。

少年運臂一抖,雷火被刀刃一震,飛向岩壁,和堅硬的岩石砰然相撞,化為點點流星飛火。

姜虞微微仰首,望進少年黑浚浚的雙眸中,被那雙眼睛中狠戾、陰冷的目光嚇了一跳,一時間甚至有些琢磨不準,剛剛這小變態究竟是想用刀幫她擋雷火,還是想一刀削下她的頭顱?

不會吧,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反駁他的話嗎?

姜虞腦瓜子飛速轉動,最終還是決定苟命為上。

“嗯……人雖非野獸,但有時可能比野獸更恐怖。同類相殘,有時甚至根本不是為了活命,只是利欲熏心……”

“夠了。”

趙奉仙出聲打斷她,有些自嘲地說道:“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自然和我們這些邪魔外道不一樣。”

嗯?

這小魔頭居然也會在意自己的出身嗎?姜虞暗暗想道。

她聽不見少年的心聲,自然不知道少年此刻心中想的卻是:她父親那樣的高潔君子,自小教給女兒都是俠義之道,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她長成今天這副模樣,完全情有可原。

不想殺人,就不殺了吧。

反正有他。

少年翻身上馬,朝少女伸過手來。

姜虞望着少年的手,白皙,有力,指骨分明,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殺人魔的手。

姜虞心底忽然難以自抑地湧現出一種複雜的感情。一方面她厭惡趙奉仙身上殘忍嗜殺的一面,一方面卻又忍不住為他偶然間所流露出的落寞所吸引。

別誤會,她不是喜歡他。

病嬌什麼,在二次元里欣賞欣賞就好了。若是真要尋找終身相伴之人,她還是希望找一個人格健全,善良而又不失底線的丈夫。

所以她所謂的“被吸引”,大概就是一種人類共有的好奇心吧。

大概吧?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如此對自己說道,但那聲音似乎有一點點遲疑。

心中雖有遲疑,姜虞卻還是堅定不移地伸出手去。

二人手掌交握,少年略一用力,少女衣裙翻飛,似一隻紙鳶般被少年從彩雲間拉到了身邊。

“坐穩了?”

姜虞點了點頭。

少年縱馬前行,如同風馳電掣。

“你的珠冠呢?”

“呃……”姜虞有點心虛道,“那什麼,珠冠有點重,行動不便,礙手礙腳,我就給摘了。”

少年嗤笑一聲,嘲弄地說道:“我倒不知道了,戴在頭上的東西,居然會礙‘手’礙‘腳’。”

“所以呢?那珠冠現在何處?”

姜虞:……

“呃……丟了。”

“哈,丟了?”

少年語氣淡淡,叫人聽不出喜怒,姜虞卻覺得,他說不準下一刻就要發火。

誰知趙奉仙竟未繼續追問,只道:“你那隻蠢貓呢?”

“被我裝在儲物靈囊里了。”

少年輕輕挑眉,有點訝異地說道:“竟然裝得下?”

姜虞:……

嗯,說實話是有點裝不下。

“啊,勉勉強強吧。”

少年笑了一聲,忽然快馬加鞭,加速衝出山谷。

一出山谷,道路逐漸開闊,兩邊仞壁逐漸消失,漸漸的,眼前出現一條兩側俱是萬丈深淵的大道。

姜虞之前在城主府里看過地形圖,知道魍魎道後半段,長約二里,道路兩旁沒有遮礙,一不小心衝出道旁墜落,底下便是萬丈深淵,還有終年滾沸,亟待爆發的地底熔漿。

那位江少主的陷阱,會設在這裏嗎?

姜虞有些出神地想道,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長吁,駿馬起身,前蹄翻揚,重重踏落,陡然間停了下來。

馬蹄踏到地上的那一刻,像是踩中了什麼機關,一座金光熠熠的法陣以馬蹄踏落之處為中心,如光似電,飛速延展開來。

周圍有金色的光幕迅速拉起,金光耀射之處,有一位身着玄黃法衣,頭戴輕紗竹笠,背負三尺鐵匣的少年緩緩步出。

“這位公子,在下在此久候多時,不知公子是否可以將在下的未婚妻歸還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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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退婚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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