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有我

萬事有我

姜虞是被趙奉仙捏着後頸提回去的。

一路上,十三郎優秀的體重受到某種神秘的地心力量牽引,產生了“巨大”的下墜力,有幾度姜虞甚至覺得自己快被勒死了。

這挨千刀的小魔頭!

姜虞不滿地舞動爪子,扭着身體,喵喵叫喚起來。

趙奉仙垂眸睨她一眼,眸光中滿含警告,冷冷道:“掉毛怪,再叫,我就送你去后廚。”

姜虞:……

她不敢叫了,畢竟她也也摸不準這小變態是不是真地口味奇葩,喜食貓肉。

趙奉仙就這麼拎着她一路走回後院主卧,把她丟到了踏腳上。

姜虞被摔得頭昏眼花,可憐巴巴地轉了個身爬起來,小嘴一張,習慣性又想喵兩聲泄憤,被趙奉仙一記眼刀生生止住。

趙奉仙站在床榻旁,雙手負於身後,俯下身去近看少女容色。

少女雙目緊閉,呼吸平緩,卷翹的雙睫如同蝶翼,隨着每次呼吸起伏几不可察地顫動着。

少年那雙漂亮的黑眸微轉,眸光又落回踏腳上蹲着的九尾靈貓身上。

姜虞頓時身體一僵。

難道這小魔頭髮現什麼了嗎?要是他發現自己窺破了他的謀划,事成之後,焉有可能再守諾送她回冬藏仙府?

他必定是要殺了她滅口的!

就在姜虞提心弔膽,胡思亂想之際,趙奉仙收回目光,轉身走到門邊,打開門跨出去。

姜虞以為他打算就此離開了,誰知他忽又轉過身來,望着紅紗垂落的拔步床,然後慢慢地垂下眼睫,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悄無聲息地合上了門。

趙奉仙離開之前那一笑着實鬼.畜,姜虞被嚇得不輕,前半夜根本無法入睡。

不管那小魔頭有沒有覺察什麼,她都不能坐以待斃,她得做點什麼。

姜虞想着跳到床上,爬進被窩裏,鑽進自己袖子裏扒拉半天,終於把那枚傳訊玉牒找了出來。

之前在極樂賭坊得到這枚傳訊玉牒,因為輸錯密言,玉牒的第二層禁制被自動封鎖,要第二日才能重試。

那現在已經過了夜半丑時,四捨五入,勉強也算到了第二日,也許已經可以重試了?

姜虞叼着那枚玉牒從被窩裏鑽出來,跳到被面上,把小爪子按上去,將神識注入玉牒當中,來到第二層禁制。

她的識海中再次出現了那個純白的虛無空間。

她走到那張書桌前,提筆沾了沾筆墨,落筆之時,又將將停住。

不行,萬一再寫錯了,又要被打出去,我得再仔細琢磨琢磨。

在原著中,原主戲份並不多,除了在問雪夫人面前打小報告陷害女主之外,剩下最大的戲份全都與男主葉應許有關聯。

與穿越女主的目標明確,雷厲風行相比,葉應許則顯得仙氣許多。

最開始,他是一名不懂情的少年劍客,天縱英才,如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頗有魏晉遺風。

但也因為不懂情,起初他心裏只有道,並不識得何謂喜歡,不僅對原主的少女情懷熟視無睹,就連他最初找上女主,也不過是為了請對方幫自己淬劍,這才有了後面斬不斷,說不清的牽扯。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應當是原主對葉應許痴迷之時,那麼她所設下的密言,會不會與葉應許有關呢?

姜虞手腕一垂,正打算在紙上寫上“葉應許”三字,忽然又停住了。

不對。

少女情懷婉轉,不當如此直白,就算原主設下的密言與葉應許有關,很有可能也是以其他東西來替代。

這就好比她當年上學時,有女孩子暗戀那位斯文俊秀的班長,即便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喜歡對方,她卻依舊喜歡得小心翼翼,就連送對方禮物,落款上都不敢直接寫下對方的姓名,而只敢以“周同學”三字代稱。

那麼,原主會用什麼來代表戀慕之人呢?

姜虞忽然想起葉應許是秋思仙府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位列七名鋒之首。

七名鋒……漱雪劍……

姜虞腦中靈光一閃,速速落筆,在紙上寫下“漱雪劍”三字。

白色的宣紙上瞬間爆發出灼目金光,姜虞迅速退出識海,睜開雙眼,只見爪子底下的傳訊玉牒幽幽盈光,有個清潤的男子聲音低聲道:“虞師妹?”

姜虞:喵~喵喵~

……

姜虞抬起爪子捂住臉,滿臉的生無可戀。

糟糕,糟糕,她忘記自己現在和十三郎交換了身體。

對方沉默了一瞬,道:“我是葉師兄。”

這倒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內。把這麼重要的身份憑證交給戀慕之人,想來的確是懷春少女幹得出的事情。

“虞師妹,你怎麼不說話,可是身邊有人,不方便出聲?”

姜虞:……我心裏苦,但我說不出,行嗎?

“虞師妹,你不肯與我說話,莫非是還在和我置氣?”

姜虞:?

葉應許輕輕嘆了口氣:“虞師妹,非是我不肯傳授你劍法。只是秋思仙府有秋思仙府的規矩,非府中弟子,不得授其師門劍法。你若想要學劍,大可稟明問雪夫人,來秋思仙府遊學。我雖懂劍,但並不懂為師之道,也教不好你。”

姜虞聞之,心中想道,二傻子,非要向你學劍,自然是為了多些時間和你共處,怎麼連這都看不出來?

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其實葉應許說的挺有道理,如果原主直接稟告問雪夫人,以問雪夫人和秋思仙府府主的關係,別說學劍了,就算點名要葉應許來教都可以。

但,原主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葉應許接着道:“虞師妹,我欽佩你的勤懇好學,但修習一途,並非一個‘勤’字便能彌補。一來你錯過習劍最好的時機,現在想從頭學起,再鑄劍骨,磨劍心,實在難如登天。”

“退一步說,這世上也不只有劍道為尊,任何一樣本事,學到極致,都能有所成就。冬藏仙府術法、陣法雙絕,你若肯用心苦修,憑你的靈慧聰明,又有何難?”

姜虞聽着聽着,忽然覺得這位葉師兄好像跟原著里的男主好像有點不一樣,並不是一個滿心滿眼只有劍的痴人。

這一番話說的,不是也挺會開導人嗎?

“我原先聽聞黑水城的小公子擄了一個冬藏仙府的女弟子回來,要在三日後拜堂成親。我先時並未確定是你,後來在極樂賭坊中見到了你,才敢肯定。”

“虞師妹,你莫怕,我一定會設法救你出來。你不要慌張,也別在那小賊面前顯露出痕迹。黑水城中魚龍混雜,高手眾多,一旦走脫消息,我們就難以脫身了。”

姜虞很想問問這位葉師兄幾時能來救自己,忽然聽到傳訊玉牒那邊傳來“鏗鏘”一聲,接着葉應許寒聲喝道:“來者何人?!”

然後那邊就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過了一會,姜虞聽到一聲劍鳴,葉應許收劍回鞘,道:“靈州江家,江玄?”

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聲音回道:“不才,正是在下。”

姜虞聽到這裏,一顆心瞬間像被什麼緊緊攥住。

是原主那位傳說中未婚夫,江家少主,江玄!

“江少主何以突然出現在此處?又突然對我施以殺手?”

那位只聞其聲,不見其面的江家少主說道:“因為來時路上,為聽聞了一些於姜二妹妹名聲有礙的傳言。”

葉應許似乎有點莫名其妙:“什麼傳言?與你動手偷襲我又有何干係?”

“哦,你不知道?”

葉應許充分發表了鋼鐵直男言論:“我應該知道什麼?”

江玄沉默了片刻,道:“如此,便是思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想了葉兄的為人。思余在此向葉兄賠罪。”

姜虞聽着這位江少主言語間溫文有禮,進退有度,不由心間狂跳。

這位江少主從頭到腳,果然沒有一點與那小變態相像。到了這一刻,她心中已然確信,江玄和趙奉仙,確是兩人無異。

趙奉仙擄她來此,目的有二。

一是從西門聞香手中騙取禁術秘典,二是引江玄來黑水城,設計誅殺。

現在她知曉了他的通盤計劃,應該怎麼做?

原先她答應幫他從西門聞香手裏騙取禁術秘典,是因為他並沒有殺人的意思。而當時自己的性命全在對方掌握之中,為了活命,說些小謊,尚在姜虞的道德底線之內。

但是為了活命,助紂為虐,成為殺人幫凶,卻不是她良心上能夠接受的。

姜虞腦中正亂,忽然聽到傳訊玉牒里再度傳來聲音,葉應許的傳訊玉牒不知何時轉到江玄手裏。

“姜二妹妹,我是江思余,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姜虞不敢出聲,她怕自己出聲又是一聲喵。那種沉默中的尷尬,她已經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許是揣度到她孤身一人,難免害怕,又或是認為她聽到方才二人間的對話,心生間隙,這位江少主的聲音放得更低,更柔:“明日一早,黑水城大城主便會帶着銷金閣的裁縫親自上門,為你量體裁衣。這位裁縫,乃是江家埋在黑水城的暗樁,他會施計傳遞消息給你,你按計行事即可。”

“萬事有我,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這句“萬事有我”說得溫柔又誠懇,姜虞聽了,不由心頭震動,想起原著中這位江少主被人殺而代之的命運,心裏竟然生出一點點不知緣何而起的愧疚。

也就是在這一刻,姜虞下定決心。

這位江少主是個好人,她要救他,絕不能叫他死在小變態手裏!

“夜深了,姜二妹妹你好生休息,免得明日被人瞧出端倪。”

江玄切切叮囑,掐斷了傳訊玉牒之間的聯繫。

姜虞叼起傳訊玉牒,塞回袖子裏藏好,然後就疊着爪子,趴在少女胸口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是被幾個侍女喚醒的。

“小夫人,該起了,趙判官請您過去共用早膳。”

姜虞一聽到“趙判官”三字,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掀開被子翻坐起來。

咦?

她和十三郎的身體又換回來了。

幾個圍在床邊的侍女嚇了一跳:“小夫人,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樣難看,又滿頭是汗?”

“難道是做了什麼噩夢?”

姜虞捂着額頭,頭疼地“嘶”了一聲,急遽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

何止是噩夢,簡直是驚天大噩夢好嗎?!

昨天夜裏,她迷迷糊糊睡去,睡着睡着,竟做起夢來。

她夢到自己與那位江少主大婚之喜,被眾人擁簇着進了喜房,她忐忑地坐在喜榻邊緣,正嬌羞地等待江少主揭開蓋頭。

忽然眼前一亮,紅蓋頭被人用秤桿挑起一角,一張明艷張揚的面龐映入她的眼帘。

少年眉眼帶笑,嘲聲道:“姜二姑娘,別來無恙啊。”

姜虞:怎麼好像有點不對,這江少主怎麼長得和小變態一樣一樣的?

少年揚手一挑,紅蓋頭輕輕飄起,落到她身後的喜被上。

少年用秤桿挑起少女的下頜,冷笑道:“我這輩子,最痛恨被人背叛。”

“你知道上一個背叛我的人,現在埋在哪裏嗎?”

姜虞:……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然後姜虞就給嚇醒了。

幾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夫人可要打水梳妝嗎?”

姜虞擺了擺手:“要。”

梳妝完畢,為首的侍女引着姜虞來到用飯的花廳。

那發束金冠,額佩金珠抹額,朱衣革帶的少年正坐在花廳的漏窗下喝茶。

常言道,飯桌之上,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出身教養。這小魔頭用飯時,每個動作都行止有度,令人賞心悅目,而且嚴格遵循“食不言,寢不語”,姜虞上了飯桌,二人就沒說過一句話。

就這麼默默用完了早飯,剛放下碗筷,忽有一身穿裘衣的漢子風風火火地走入花廳中來。

“奉兒,你快來看看,你看義父為你找來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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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退婚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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