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親王朝郁源勾勾手，管家看着郁源，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過來。”
郁源與他們各自只相隔一米多，但跨越了黑暗與陽光的分界線。
他剛要起身，卻在這時想到了什麼，心念一動。
遊戲攻略里寫過，血族的設定之一......懼怕陽光。
城堡里為數不多的窗戶都被厚重的窗帘封死了，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目前唯一的光源。
而這裏正好也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看上去很容易就可以打碎。
有了想法，郁源登時就故意做出為難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該去哪邊一樣。
而兩個NPC似乎格外地有默契，親王敲了一下桌子，管家依然面色平靜。
“不用理他。”
“走過來。”
郁源當然不可能把自己一分兩半，他站起身，裝作真的很為難。
親王露出一點尖尖的牙：“蘭伯特，謙讓是種美德。”
蘭伯特，也就是管家扶了一下眼鏡：“昨晚我已經做出過讓步......”
他又看向郁源：“而且今早發生的事情，不用我再多說。”
目光里還有點譴責的成分。
這話的意思彷彿是昨晚的事還沒翻篇，今早又有新賬可算。
不是，我還成什麼計量單位了？兩邊都得重量平等好保持你們兩個的平衡？
郁源簡直想直接掀翻這個“天平”，喊一聲我不玩瞭然后直接下線。
可惜現實往往比較骨感。
親王笑着：“好吧，讓你一次好了。”
他貌似寬容地伸手，示意郁源可以去另一邊了。
主觀跳過了被瓜分的當事人的意願。
郁源當然沒這個打算，他推開椅子，仍留在陽光的範圍內。
——剎那間，他的手裏憑空出現一根法杖。
裝備道具是有效的。
說時遲、那時快，他迅速默念着極短的咒語召喚風系魔法。
——一股猛烈的風熄滅了室內所有燭火，直直地朝着落地窗襲擊而去！
有機會。
在另外兩人反應上來前，郁源當即就朝着窗邊跑去。
下一秒，烈風撞在玻璃窗上——
沒有引起一分一毫的碎裂。
這已經是所有短咒里威力最強的魔法。
長桌邊的兩人都沒有任何驚訝之類的反應，就好像這樣的魔法，在他們眼裏只是小孩子的把戲。
室內的其他地方更加昏暗，只有郁源所在的這片地方沐浴在陽光下。
整座古堡里僅有的光明，似乎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了。
郁源當即一抬法杖，試圖念出更長的咒語。
此時，在場的其他兩人也都起身，像是捕獵時收網一般，慢慢靠近他。
管家似乎有點苦惱：“為什麼會想走？”
兩人一步步地逼近這片光亮。
他默念咒語的動作不停，並在心裏感慨：當初為什麼要選這個讀條這麼長的職業！
所有職業中，沒誰比法師更是個徹頭徹尾的站樁——他要是選了個魔劍士，指不定現在早都成功走人了。
親王和管家在光與暗的分界前站定。
看到這一幕，郁源心裏不禁竊喜。
他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吸血鬼沒法接觸陽光，在這個範圍里就是安全的。
親王又露出一點尖牙：“我再說一次，過來。”
如果不是在默念咒語，郁源現在一定會回他一句“有本事你進來”。
他之前就想吐槽了——這兩個人簡直跟唱雙簧一樣，一唱一和。
四周風勢漸起，腳底泛起綠色的柔光。
郁源做好了準備，碎開落地窗的一瞬間他就會跳下去，靠風一路離開這裏。
他就不信，NPC還能離開副本範圍。
算盤打得正響的郁源，沒有注意到另外兩人的反應。
兩個同為銀髮的吸血鬼，站在一起時還有點相像。
他們斜斜地對視了一眼。
親王重新緊了緊衣領上扣着披風的胸針，管家調整了一下手上的白手套。
親王似笑非笑：“最後一次警告。”
身邊風勢大盛的郁源眼看這就要成功，聽到這話，就差沒朝管家做個鬼臉揮手告別了。
他還是很謹慎，沒有理會，知道現在不能出岔子。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給郁源上了一課。
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經驗主義害死人”。
只見原本以為應該害怕陽光的兩個吸血鬼，竟各自上前了一步。動作泰然自若，彷彿是想讓郁源看個清楚。
看清他們並不畏懼陽光。
這一下，郁源除了一臉震驚，已經不知道能有什麼反應。
遊戲攻略都是假的嗎！
他迅速加快施法的動作，但接着就發現身體動不，風的氣息也隨之消散。
自己的狀態欄里有個[鮮血盛宴]BUFF。正是第一次進副本時，親王三次選中他所用的技能。效果是定身一分鐘。
但郁源感覺自己中的應該是[特別倒霉]BUFF。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是嘴。
然而心累到這種地步，已經徹底不想說話了。
親王似乎興緻不錯，頗有耐心地解釋：“這點小小的灼燒感對我可不算什麼。”
語調里還有點不易察覺的小驕傲。
你好棒哦，還要我給你鼓掌誇你嗎。郁源忍不住吐槽。
他被半是推着半是抱着地帶回椅子前，管家轉身去拉上了純黑的窗帘，這裏又恢復成黑暗。
親王一打響指，室內的燭火一齊復燃。
兩人都沒有再坐下，而是站這個高大華麗的靠背椅旁。
不能動的人只能用餘光瞥到兩邊的身影。
“我本來想讓你晒晒太陽。”管家捧起郁源的一隻手，細細撫摸，“人類太脆弱了，離不開陽光的。”
“但你似乎不太喜歡我的安排。”
認真而專註的神情，像是把身邊這個人類當作了唯一標本，打算圈養起來進行長期研究。
真就把我當植物養。郁源想，你找個盆把我用土埋了得了。
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一件更糟心的事情。
只見好友欄里兩個人旁邊的好感度，不知何時都上升到了3.7%。
任務要求的數目，似乎也並非無法完成。
還沒等他想出個結果，就聽親王先一步問：“你是不是想離開？”
這不是廢話。郁源想。
親王說話時試圖把郁源的頭往他那邊轉，但管家打斷了他的動作。
“你弄疼他了。”
郁源簡直想瘋狂點頭，他是有感覺的——親王捏着他臉的手勁就不小。
這個吸血鬼如果有童年的話估計會非常費玩具，一捏壞一個。
親王“嘖”了一聲，似乎不能理解，但管家堅持說道：“人類很脆弱。”
他撇開親王的手，讓對方看郁源臉上泛起的紅痕。
管家又強調：“他跟我們不一樣。”
在“如何飼養人類”這方面，他像是有所研究一般。
“知道了。”親王不大情願地點點頭。
某個瞬間，郁源簡直感覺自己跟管家站在了同一陣線，一起討伐親王的行為。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只見管家把手伸到他的脖子下面，用指尖輕輕抓撓，傳來的觸感猶如軟毛蹭過皮膚。
而無法移動的“標本”只感到一陣不間斷的酥麻感，腿都跟着軟了。
管家彷彿在授課做示範，說：“應該這樣，人類喜歡被這樣對待。”
......應該什麼應該。
被撓着的人默默罵了一句。
這分明是在逗貓，到底你是人類還是我是人類啊。
堅持不想說話的郁源癢到頭皮發麻。
管家還不忘指出要點：“動作要很輕，而且不能太快。”
觀摩半天自認掌握了要點，親王作勢就要加入。
看出他的企圖，郁源終於忍不住出聲：“能不能別弄了。”
“怎麼了？”
郁源坦言：“我不喜歡這樣。”
管家的神情無辜而不解：“可我看過的書里寫過......”
竟還是個研究過書籍的學究。
靠，天知道你看的什麼鬼書，《七天教吸血鬼學會如何飼養人類》？
郁源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血壓就要高了，只好說：“先把我放開。”
管家答非所問：“不喜歡這樣的話，那你喜歡怎麼被對待？”
似乎是覺得與其再去看書，不如直接問一個人類本人。
“......”
這都什麼奇怪問題，是要教一個吸血鬼養人類的訣竅？
看出郁源不想再說話，親王適時拋下誘餌：“你乖乖配合一些，也許我們會早點放你走。”
行，這是你說的。
郁源看向等待完成的任務五，知道自己一時間也確實沒辦法了。
仗着另外兩個人是吸血鬼，看上去對人類不了解，他不打草稿的瞎話張口就來：
“人類都喜歡獨處，跟別人有肢體接觸會害怕，一點溫度不對就會生病，曬不到太陽就會死，吃的東西不能燙也不能涼，碰到下面我說的這些食物也會死......”
他講的這種“人類”彷彿是含羞草成精，遇到點風吹草動立馬就不活了。
試圖通過讓這他們意識到飼養人類這件事的複雜，趕快知難而退。
站着的兩人若有所思地聽。
郁源終於發表完了他通篇瞎扯的“飼養人類注意事項”，活像是個人類學家。
管家注意到他說的“人類需要睡在十床鴨絨被上”，提出了質疑：“可你昨天也睡得很好。”
棺木里可是只鋪了兩層絨被。
“能睡着，但我會做噩夢。”郁源繼續冷靜地瞎編，“人做噩夢多了，也會死。”
簡直是憑空捏造了一個新種族。
建議你們快點放棄。他想。
體感溫度不對就死，沒太陽就死，喝到冰水就死，睡不好覺也會死，一堆食物吃到一點就死——他不信有人會費力照料這種東西。
過了一小會兒，才聽管家說：“好吧。”
終於決定把我扔出去了嗎。郁源期待着。
“鑒於你剛才說的那些情況。”管家頓了頓，“我需要你再詳細地複述一遍，我拿筆記下來。”
“？？？”郁源震驚臉。
他自己信口開河編了一長串瞎話，自己都沒當真
管家目光認真：“我會注意好每一個細節，給你提供最好的照顧。”
郁源徹底崩潰。
我需要個鬼的照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