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沒有第一時間出門,郁源反而被兩人帶到了二樓的一處房間。
如果他的牧師朋友在這裏一定會很興奮——這裏足有六面落地鏡,周圍數個深色的大衣櫃和衣帽架,是個專門用來換裝的地方。
但對被推到鏡子前的郁源來說,站在這裏還不如被扔進冰窖。
管家轉身就拿出兩套衣服,都是跟他們身上類似的貴族服飾,裝飾之繁瑣跟郁源穿的黑色法師袍形成了鮮明對比。
親王坐在翹着腿旁邊,像是擔當起了評價的工作,看着蘭伯特選出的衣服,“不合適。”
管家在郁源身上比劃了一下,似乎也覺得太花哨了。他的頭髮是純黑色的,長度剛過耳垂,適合更簡單的風格。
換裝娃娃一樣被擺弄的郁源十分無語,道:“我現在這身不好嗎?”
這話像是厚着臉說出來的,這身裝扮是最普通的法師裝備,隨便到玩家群里一抓一大把。但郁源對自己法師身份的認可度很高。
親王向後一靠:“今晚的宴會很重要,所有細節都要追求完美。”
意思就是這身衣服拉低了今晚的品質。
已經默認這場宴會差不多是“人血冷餐會”,郁源很想說你吃東西還要挑包裝的嗎。
管家又拿出一身以黑色為主的衣服,泛着暗光的面料看上去就價值不凡。
親王點頭:“可以。”
管家像是就要幫忙換上,但郁源連忙拒絕:“我自己來。”
法師袍設計的非常簡單,他三下五除二地就脫掉了寬大的上衣,換上了管家遞過來的那件。
他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可避諱的,其他人在他心裏本質上還是NPC,但落在身上的目光實在是猶如實質。也幸虧這身衣服的上衣也是偏向於袍子,不算那麼尷尬。
衣服出乎意料地合身,郁源看着另外兩人比自己高一頭多的身高,很懷疑這一房間的衣服都是什麼尺碼。
“轉身,我看看。”
郁源聽話地照做,親王的眼神像是在他身上颳了一遍,說道:“是不是太簡單了?”
管家也認同,轉頭就要再挑一件別的。
但郁源當然不可能真陪他們玩什麼換裝娃娃遊戲,忙道:“我喜歡這身。”
親王似是不大滿意,郁源感覺對方似乎是在暗示他審美有問題,但他還是堅持:“這身挺好的。”
沒有任何累贅的地方,方便施法,還方便跑路。
“好吧。”
在郁源以為這就可以結束的時候,就見管家打開了另一個柜子——裏面的飾品差點沒閃瞎郁源的眼。
管家看了一圈,捻起一串黑鏈藍寶石吊墜,“這個很襯你。”
郁源在遊戲裏給自己調的瞳色就是海藍色的。
沒等他接過,管家就繞到他身後,仔細地替他戴上了這串飾物,頸後傳來微涼的觸感。
這套衣服不是法師袍那樣的高領,而是完整的露出了脖子。吊墜乍看簡約,但流光溢彩的藍寶石卻顯出奢華。最主要的是,確是與眼睛一樣的顏色。
一時間,呼吸聲似乎都靜了下去。
“好了。”管家站在他身後,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同時直視着正前方的鏡子。鏡子裏的身影,就像是一個矜貴的少爺與他忠實的僕從。
但這片刻的寧靜轉瞬即逝,後方傳來打翻東西的聲音,回過頭去——親王正把打翻的一盒寶石飾品收回去。
他隨意塞好,又打開另一套盒子,並不容分說地命令:“戴這套。”
“......你認真的嗎?”
郁源看着裏面一套鴿血紅寶石飾品,從項鏈到成對戒指再到手環甚至耳墜都一應俱全,每個看上去都分量十足,不由沉默。
這要是都戴上,他可能就累死了。
親王拿着盒子上前,大有“你不主動我就幫你戴”的意思。
郁源言簡意賅:“太多了。”
親王低頭看了看盒子,再看看郁源,似乎覺得有點道理,於是只拿起一枚戒指,直接套到對方手上。
紅似血的寶石周圍鑲嵌着一圈碎鑽,怎麼華麗怎麼來。郁源多看一眼,都覺得這個光污染源對視力很不友好。
但親王看上去很滿意,暗紅色的眼睛裏閃着的光芒跟這個紅寶石差不多。
他又拿起一對手環,郁源忙推拒:“我戴不了這個。”
這手環外表就分量不小,一個戒指都夠他受得了,他可不想揮法杖的時候還要顧及手上的重量。
管家也說:“不太搭配。”
審美差別立見高下。
“好吧。”親王戀戀不捨地放下這對手環。
郁源鬆了口氣,就見對方又拿起另一對鉑金圓環。他剛想說自己真的戴不了,親王就說道:“這不是戴手上的。”
不是戴手上的?這大小還能戴哪兒?
管家反應更快:“這個可以。”
你們在當面背着我交流些什麼?
郁源正不解,接着,他就被管家從背後一把抱起,借勢一起坐到沙發椅上,郁源則被他禁錮在懷裏,像是怕他亂動。
“幹什麼......”
郁源話說一半就停住了,被突如其來的驚嚇打斷——親王俯身抓住了他的腿。
沒等他再有什麼反應,對方把長褲捲起了一點。郁源進房間時脫了鞋,此時是赤着腳的,離地的腳尖不由地無助亂晃。
他幾乎整個人都陷在對方懷裏,管家不僅高,而且骨架也比他大一圈,體型差實在是沒法跨越。
親王按在他腳踝,制止了亂動的動作,接着又用另一手打開鑲着紅寶石的鉑金環。
這是對腳環。
“不是,能不能別給我戴這種東西。”郁源掙扎不已,嘗試跟對方講道理。
根本就沒人平常會戴這種東西。更不必說這對環視足有三指粗,光是看上去就很誇張。
腳環冰涼的觸感慢慢靠近,搭在腳腕上。一聲輕響,環扣被扣緊,嚴絲合縫地貼緊每一寸肌膚,少一寸都戴不上,一點餘地不留。
親王:“大小正好。”
鴿子血紅和鉑金色與白皙的皮膚相互映襯,管家認可地點點頭:“很漂亮。”
眼看着親王拿起另一隻環,郁源像條垂死掙扎的魚甩尾一樣亂動,但全被管家壓制了下去。
“別、別戴了。”腳上的觸感只讓他感覺頭皮發麻,不自覺放軟了聲音像是求饒一樣。
親王看了他一眼,見他眼尾沾染了一點淡紅,柔聲問:“這麼不情願?”
親王以為郁源是急得要哭出來,性情頑劣如他,當即就作勢要合上左腳這隻腳環,想把對方真逼出點眼淚。
但兩個人的思路實則是在兩個模式,郁源急是真急,紅了眼則是被氣得。
如果不是全息遊戲裏髒話會被屏蔽,他估計早就罵出來了——被遊戲強制陪這兩個NPC玩了一天“角色扮演遊戲”不說,現在還要戴這種東西。這已經是在他的底線邊緣瘋狂試探。
罵也罵不了,打也打不過,眼看着另一隻腳環的暗扣就要鎖緊,郁源趕緊說:“戴着真的不舒服。”
應該都沒有正常人會戴這種東西走路。
親王又與管家對視了一眼,像是在商量,管家說:“就一個吧。”
沒有第一時間褪下鉑金環,親王的手還按在他的腳踝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那就換別的。”
已知法師已經裝備了戒指、項鏈、腳環,拒絕裝備手環,求問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戴飾品?
只剩下耳墜。
郁源當然不可能同意,腳環好歹還看不見,耳墜可是明晃晃的,“不戴行不行?”
親王故作為難:“拿什麼來換?”
你真就強盜邏輯。
在管家懷裏掙扎不得,自己就是條奄奄一息的死魚,郁源:“你說。”
就算把他倒着拎起來甩,遊戲背包里都掉不出幾枚金幣,是條窮到家的鹹魚。
但親王卻又出驚人之語:“叫聲好聽的。”
郁源震驚:“???”
這讓他怎麼回答。
他試探着問:“比如說?”
我喊你聲哥,你能放我走?還是玩角色扮演玩上癮了,想聽人喊‘最最尊貴的親王大人’?這種東西你跟你的管家也能玩。
親王半蹲着的身體一步上前,郁源被前後夾擊,懸空的腳尖堪堪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對方與他的距離非常近,兩人幾乎要鼻尖相抵。與此同時,管家也像溫順的犬類一樣把下巴抵了一點在他的肩膀上。兩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後,默契無間。
吸血鬼的身體幾乎沒有溫度,但此時這毫無距離的接觸,中間的人動彈不得的姿勢,讓這裏似乎都變得有些燥熱。
親王低吟般開口:“比如說,我古堡里圈養了一個小傢伙,仔細照顧他,看着他入睡,為他精心挑選衣物,他該叫我什麼?”
眼裏的暗示猶如實質。
聽到這話,郁源沉默了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什麼?”
親王沒有繼續往下說,大有讓他自己琢磨該怎麼做的意思。
郁源硬着頭皮,回想起管家之前用過的稱呼,不情不願地喚了一聲:“親王大人。”
這一個詞彷彿已經透支了他下半年羞恥的額度,哪怕是遊戲他也沒法完全不在意。
被叫到的人卻微微搖頭,很不滿意,並更具暗示意味地撫摸着已經被扣死的右腳腳環。
然而兩人的思維從一開始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郁源動用他所剩無幾的腦細胞,想到了遊戲裏關於吸血鬼的資料:有一種關於被“初擁”的人類跟吸血鬼的關係......
背景設定里,領地里的人跟最高等級的親王似乎是有從屬關係的......
想到這裏,他實在是不想開口,但親王抓得更緊了,還在慢慢靠近,隱隱可見的尖牙,冰涼氣息幾乎打在他的臉上,頗具威脅的意思。
就連管家環在他身上、按着他的手的動作也在加緊。
郁源眼裏無奈:“必須這樣?”
“或者你想兩隻都戴。”親王看了一眼左腳上虛扣着的環,又從盒子裏拎出一對櫻桃大小的血紅色耳墜,“順便把這個也戴上。”
看到鋒利的針尖反射出的銀光,郁源下意識拒絕,親王眼裏興味盎然地盯着他。他頓了頓,像是在做心理準備,才緩緩開口:“行吧......”
腦海里再次浮現遊戲裏有關吸血鬼關係的設定,郁源破罐子破摔一般,用跟蚊子嗡嗡差不多的大小的聲音試探着問了一聲:“......父親?”
仔細傾聽才辨認出這細微的聲音,場面彷彿安靜了一瞬,親王也停住動作,愣了一下。
但轉瞬間,他眼裏興味更盛:“也不是不行。”
白被佔了便宜的郁源震驚:“???”
那你原本是想讓我叫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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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嘿嘿,關係突然變質.jpg,可以猜猜親王想要的是什麼稱呼
補充一下,血族設定里有一種,被血族給予初擁的人也變成吸血鬼,然後兩者有父子關係大概
親王身份高,外加芋圓知道自己差不多是儲備糧,腦補過頭就直接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