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狗蛋”這兩個字，怎麼想都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聽到過，顏菱晃晃頭，接着吃，管它亂七八糟的，吃飯最重要。
“看乖乖吃的多香，明天一早我就把魚燉上兩條，現在奶水不夠吃，多補幾天看看，不夠吃就加奶粉。”於桂香看着孫女，怎麼看怎麼高興。
“娘，家裏哪有奶粉，不大好買吧？”
於桂香：“隔壁你賀大爺送來一點，我看乖乖怪喜歡吃的，讓你小姨先看着，實在不行我跟你賀大娘說說，拖林子爹多買點。”
徐金燕抬起頭：“他家還有個孩子，哪能弄到這麼多奶粉。”
“再看看，不行讓愛國去買麥乳精，比奶粉好買點。”說完自己也沒把握，麥乳精是比奶粉好買，不是因為它自己容易，是因為奶粉實在買不着，麥乳精偶爾還能見一回。
“嗯。”察覺到已經沒奶水了，徐金燕心疼地把閨女抱起來，“等夜裏再吃一回。”
顏菱感覺到沒了，雖然還有點沒吃飽，但是比餓着好多了，沒了就沒了吧。
“沒奶了？要不我給你沖兩個雞蛋水，多吃點奶水多。”
徐金燕本來不打算吃，低頭一看閨女正抿嘴呢，知道這是沒吃飽，朝婆婆點點頭：“行。”
“我這就去。”於桂香說完趕緊去廚房拿雞蛋。
接下來幾天，顏菱過得很舒坦，家裏唯恐徐金燕奶水跟不上，紅糖雞蛋水和魚湯輪流喝，這麼一補明顯好多了，只是除了這些家裏也沒別的了，於桂香看孫女一狠心，當天把家裏唯一一隻公雞殺了。
“娘，你怎麼把公雞殺了，明年怎麼孵小雞。”徐金燕在屋裏聽見雞叫聲，在門口朝外喊，她身子恢復得快，大半個月下床喂孩子都沒事，只是還不能出去，臘月天，外面冰天雪地的，月子不能這麼糟蹋身子，落下毛病老了受罪。
“它又不能下蛋，留着也是白費糧食，還不如直接殺了吃肉，我還嫌它沒有老母雞補呢，孵小雞也不用它，到時候我跟人換幾個雞蛋就是。這些你別管，看好乖乖就行，家裏娘看着呢。”於桂香怕嚇着孫女，沒在外面大吵吵，洗洗手打開門跟兒媳婦念叨，“快哄乖乖睡覺。”
“唉，”徐金燕抱着閨女回了炕上，“哪有幾家有公雞的，到時候兩個雞蛋換人家一個，得虧多少。”以前家裏靠這隻公雞多賺了不少雞蛋。
“兩個就兩個，咱家母雞多，兩天就夠用。”
“母雞多吃的也多，娘要不別給我沖雞蛋水了，不喝你也不用天天找人換紅糖，我覺得奶水夠乖乖吃的。”
“那也不能斷，現在奶水好都是補出來的，斷幾天再補就補不上來了，又不光你吃，乖乖也跟着享福，別操心這個了，家裏雞蛋夠，小峰他們幾個那邊我也沒落下，大妮二妮都有，放心，哪個孩子我都一樣待。”
“娘，我知道，就是家裏就着一隻公雞了，過年怎麼辦。”
“過年的事再說，以前沒有肉也一樣過，你快哄孩子睡覺，你也睡會，夜裏醒好幾回呢。”於桂香說完趕緊去殺雞了。
這邊徐金燕抱着閨女低聲算：“娘一天兩個，哥哥姐姐兩天五個，這就去掉一半，還得換鹽換針，唉……乖乖趕緊長大吧，長大娘就不用吃雞蛋了，乖乖一天吃一個還能多剩一個呢。”
顏菱聽着娘的話，隱約從中提取了關鍵的信息，雞蛋很厲害？那母雞多下幾個不就行了。
“乖乖睡覺吧，睡著了快長個。”徐金燕小聲哄，把孩子哄睡了自己也困了。
“金燕你再喝一碗，等下的我擱外面凍上了，等明天還能喝。”
顏菱醒來的時候聽到喝這個字忍不住出了點聲音，提醒別人自己醒了，她餓了。
“乖乖睡醒了？奶奶看看。”於桂香反應快，“睡了小半天，真聽話，你娘吃飯呢，等她吃完我們乖乖再吃。”
“嗯哼。”顏菱答應，停在另外兩人耳里都當成是小孩亂哼哼的。
“家裏那幾隻母雞，等過了年小雞一孵出來就殺了燉湯。”
“都挺能下蛋的，再留留，養兩隻小的就行。”徐金燕有些心疼，從小雞養到下蛋要好幾個月，這個功夫老母雞都下了幾十個蛋了。
“能下蛋也不多，比不了新的，早晚都得替下來，乾脆一起。”村裡每家養雞都有定數，家裏多少人就能養幾隻雞，他家今年新添了孩子，就能多養一隻，加上殺了只公雞，這下兩個空，過完年天一暖和就能孵，於桂香覺得都開始養了不如把家裏幾隻養了兩三年的老母雞也替下來。
“那按娘說的來。”徐金燕不再堅持。
於桂香：“行，對了，林子爹寄信回來了，林子奶奶剛剛跟我說能給咱家一盒，我想着他家就五隻雞，肯定不捨得殺，給她送了一小半，錢也給了，就是票沒有，家裏也沒什麼能給的。”
徐金燕：“要不給半筐雞蛋？”除了雞蛋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行，我挑半筐雞蛋送去。”於桂香一口答應。
兩人的話被顏菱記在心裏，雖然很多聽不懂，但是隱約知道一件事，就是雞蛋很厲害，能換奶粉。
……
“我怎麼記得昨晚撿過雞蛋。”於桂香看着雞窩裏幾個雞蛋，開始懷疑自己年紀大了眼花，不然她明明撿了雞蛋窩裏怎麼還有？
“娘，你站着幹什麼？怪冷的，喂完雞回屋就是。”顏愛國提着桶過來，裏面是豬食，離過年沒幾天了，今天喂完明天就能把豬賣了，算是最後一頓，所以多給了點。
“沒事，我就看看，昨晚沒撿雞蛋，我拿屋去。”最後於桂香覺得是自己記錯了，肯定是昨天沒撿。
“行。”顏愛國沒當回事，把豬食倒在豬食槽。
“一、二、三……”於桂香邊撿邊數，數到最後怎麼都覺得不對，家裏八隻母雞，平時一天下五六個都是好的，加上現在天冷，一般只有四個，今天怎麼是八個，難道前天也沒撿？
“愛國，前天撿雞蛋了嗎？”想不明白的於桂香問兒子。
“娘，你哪天不是天一暗就來撿雞蛋，哪能忘兩次。”
“也是。”於桂香點點頭，“那就是公雞殺了沒和它們搶食的，吃多了下蛋就多。”
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是對的，於桂香把雞蛋放廚房去，天冷雞蛋能放得住，加上家裏孩子還得吃，就沒像夏天一樣拿屋裏去。
只是晚上又是八個雞蛋，於桂香心裏忍不住犯嘀咕，這公雞搶了多少食？而且以前家裏沒公雞，那時候時候也沒見下蛋這麼勤快，這回是怎麼了？嘀咕了幾聲於桂香把雞蛋放好，看着半滿的罐子，前幾天家裏剛賣完雞蛋，這一罐是五十，家裏孩子多，一天能攢下來兩三個就不錯，半個月才能攢滿，這回這麼快？
晚上睡覺的時候，於桂香忍不住跟顏守山嘮叨：“這兩天家裏的雞下蛋比以前多了不少，天天八個。”
“下蛋多不正好？”顏守山打了個哈欠，“少了你念叨，多了也念叨。”
“我這不說幾句。”於桂香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要是天天八個雞蛋就好了。”
“想什麼好事呢，還一天八個，七個就偷着樂吧。”顏守山又不是不知道家裏的情況，他覺得老婆子是想雞蛋想瘋了，忍不住催促，“沒事趕緊睡覺，明天一早就得把豬賣了。”
“這就睡。”一聽賣豬於桂香也不念叨了，雞蛋雖然挺值錢，但是比起豬肉來就不算什麼了，家裏一年到頭就指望這頭豬賣了錢，這錢省着點能用明年一年。
家裏養了三頭豬，一頭母豬兩頭公豬，母豬不是自己家的，是生產隊的，他家運氣好，當初抽中了，喂一年生產隊會給幾塊錢的補貼不說，母豬產的仔他家能留下兩頭，這兩頭生產隊不要錢。
另外兩頭就是母豬去年的豬仔，於桂香先挑了兩個好的留了下來，加上後來喂的好，比別人家的肥一圈。
第二天天還沒亮，家裏的大人都起來了，賣豬是大事，顏愛國爺倆直接翻進去抓，於桂香在前院給兩人做飯，賣豬要去鎮上的收購站，早回去早回來，現在快過年了了，每天都有人往那送，最快也得下午回來，所以不光要做飯，還得把晌午的乾糧準備好。
做飯，幫忙裝車，裝乾糧，於桂香忙活着，等顏愛國爺倆用排車拉着豬走了以後才閑下來。看天還早，先回去躺了會，只是一進屋，心裏跟裝了事似的，翻來覆去睡不着。
又過了一會，於桂香聽着外面誰家公雞叫的聲音，想起來自己為什麼睡不着了，這心裏，還記掛着一件事。
披上大棉襖，於桂香拿着蠟燭打開門，然後走到後院雞圈外面。天黑，雞都窩在木頭上縮成一團一團的，聽見動靜咕咕幾聲，於桂香沒管，直接拿着蠟燭照了照，看見那一小堆雞蛋，心裏打了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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