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事發緊急
店家在櫃枱搖鈴念號,打斷了他們關於周氏的討論,三人小分隊的眼神互相飄移幾下,最終派出羅泓取餐。
他們今天點了一堆漢堡薯條雞塊可樂,反正都是不健康食品。羅泓還特意額外拿了兩個餐盤,這樣三人正好夠分。
“林桓,你臉色有點白,是不是感冒了?”雲飛鏡可以發誓,這當真是她無意間隨口一說,“今晚回家沖包板藍根吧,包治百病。”
“即使以藥物的審美標準來看,板藍根這種東西也不在我覓食範圍之內。”林桓懶洋洋地窩在椅背里,正挑剔地用一根牙籤卷出漢堡里的生菜葉子。
由於緊鄰着兩所中學的緣故,附近的商家的生意首選,就是小吃和文具,在學校附近,這兩樣生意都做得非常紅火。
學校對面的街道上開滿各種快餐店、文具店和飾品店,這些小店通常面積不大,但多半物美價廉,可以說非常符合學生日常花銷的定位了。
然而林桓的“事兒媽”程度豈是一般學生能比的。
就拿現在他們落座的這個漢堡店來說,香辣雞腿堡他不吃裏面夾着的生菜,奧爾良對翅他不吃任何雞皮,蛋撻只吃最上面那層甜膜,至於薯條……
“草本生塊莖類的食物非得用油炸手法烹飪的話,我只願意接受炸地瓜條。”林桓陰鬱地說。
雲飛鏡打心眼裏懷疑,林桓大約是喝仙氣兒才能長這麼大的。
她剛想調侃林桓,照他這個吃法準會營養不良,就注意到對方的臉色似乎比平時要白上幾分。
然而聽了她的提醒,林桓卻很是不以為意。他不但不承雲飛鏡的情,還親身上陣來笑話她。
“我可不止一張臉白。”林桓把手腕炫耀般地在雲飛鏡眼前一晃,“我是哪兒都白,喏?”
他的胳膊看上去比雲飛鏡的臉都白上一個色號。
但云飛鏡並不為此感覺羨慕,一來是因為她一直不太在乎外表上的硬件條件,二來則是……
林桓的白皙,已經超出正常意義上的冷白,幾乎算是某種病理性的蒼白。從見面的第一眼起,雲飛鏡對林桓的印象,就是這個男孩白得驚人。
不過,雲飛鏡對林桓的挑釁不加理會,卻不代表林桓就此偃旗息鼓。
“我不會營養不良的。”林桓微笑着說,“你看,我比你足足高上一頭……小、冬、瓜。”
雲飛鏡:“……”
聽到這話,她的眉毛不由輕輕一跳。
她之前一直非常貧窮,發育期吃得不算太好,營養始終供給不上,導致她身高一直停留在一米六的基準線下。
還是在回到雲家之後,她才努力拔高到了一米六一。
平時她和林桓、羅泓兩人共同行動,三人並排走路時,她日常被兩個將近一米八的高個男生夾在中間,看上去簡直像是個移動的“凹”字,宛如校園裏的一場小型行為藝術。
曾經有同學評價過:“雲飛鏡,我每次看到你和他們兩個出現在一起,總會想起夾心熱狗——就是無良商家缺餡少料的那種。”
扎心了,老鐵。
如今聽到林桓直指命門,雲飛鏡簡直想打人。
但還不等她還擊回去,羅泓就對着她非常真誠地笑了起來,他輕聲安慰道:“高也沒什麼用,你看我長得高,可籃球照樣打得菜啊。”
林桓的臉色瞬間轉綠。
羅泓打籃球才不菜呢,因為打籃球陸續發病好幾次的人是他林桓。
這是個什麼指桑罵槐、釜底抽薪的致命戰術,簡直瞬間澆熄林桓所有鬥志。
林桓恨恨地把剩下半個漢堡團進包裝紙里,宣告自己已經完全飽了——其中一半是給氣的,一半是被人給喂的。
雲飛鏡沒聽懂他的意思:“以你的挑食程度,誰這麼自告奮勇,自找麻煩地要去喂你啊?”
林桓似笑非笑地看了羅泓一眼,重複道:“可不是嗎,誰這麼自找麻煩?”
而且還精準地選擇了狗糧來喂,難道這倆人不知道他挑食嗎。
說完這句話,林桓便仰起頭,一馬當先地走出了快餐店。從他驕傲的姿態上,完全看不出他剛剛在嘴炮之戰中不幸落敗。
但與他從容姿態相反的是,在白色短袖的背後,赫然印着三道明晃晃的黃色橫痕,簡直像是把哥倫比亞共.和國的國旗給背在了背後。
雲飛鏡看了一眼他的後背,又看了一眼快餐店的椅子,頓時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家漢堡店用的是那種木拼的高背椅,特別容易吸油。普通學生來這裏吃飯的時候可能也會不自覺的蹭上一點,但校服夏裝本來就是淡黃色的,也不容易看出來。
然而,只有林桓,在不愛穿校服的學生里,他是格外喜歡往凳子裏窩的那種人;在喜歡往凳子裏窩的學生里,他還是特別不愛穿校服的那種人。
以林桓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裝逼的時候居然在衣着上掉了這麼大的鏈子,估計能惱羞成怒到把快餐店的椅子都給吃下去。
雲飛鏡在心裏暗笑一聲,剛想追上去提醒他,就被身旁的羅泓拍了拍肩。
她才一抬頭,就見羅泓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悄聲道:“我們不告訴他。”
“!!!”
雲飛鏡非常意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你怎麼也會開玩笑”好,還是說“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居然也會挖組織牆角”好。
羅泓卻在她呆住的時間裏對着她眨了眨眼睛,表情生動到近乎頑皮。
他一向沉穩豁達,如今帶頭惡作劇起來,身上便充滿了鮮活的少年氣。
雲飛鏡也不知怎地,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接下來她暈暈乎乎地跟着羅泓,越過故意擺譜的林桓,過馬路回了一中。
馬路走到一半的時候,羅泓還和她交換了一次左右方位。
這樣的小動作之前已經發生過太多回,雲飛鏡都有點習慣了。然而直到這時,她用一種嶄新的視角重新注視羅泓,才發現這個舉動里不同尋常的貼心。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雲飛鏡仰起臉來望着羅泓發獃,不自覺地眯了一下眼睛。在縮小的視野里,她只看見羅泓停頓了一下,然後便跨前一步,調整了自己的位置。
雲飛鏡被曬得發燙的發頂驀然一涼。
身邊的少年像是挺拔的白楊樹一樣,影子投下了讓人心頭一清的涼爽。
鬼使神差地,雲飛鏡心裏升起一個念頭——
長得矮好像也不是特別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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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鏡本來以為,昨天自己和羅泓聯起手來惡作劇了一回,當天晚上或者第二天一早,手機準會被林桓喋喋不休的怒氣給轟炸一通。
誰知道時間都快接近中午飯點,雲飛鏡已經在老師的指導下,完成了一個物理實驗的操作,三人的小群里還依舊沒有動靜。
難道是林桓的脾氣突然就變好了?雲飛鏡不可思議地琢磨着。
這個想法不太可能,還是他睡過頭了選擇逃課更容易被人接受一點。
她伸了個懶腰,主動給身旁隔壁班的女同學輔導實操部分。
然而步驟才進行到一半,她手裏的實驗器材還沒放下,肩膀就被羅泓急促地拍了兩下。
“羅泓……怎麼了?”雲飛鏡遲疑着問,“你怎麼這個表情?”
羅泓臉色非常嚴肅,他緊皺着眉頭,衝著雲飛鏡使了一個眼色。
雲飛鏡頓時心領神會,悄悄找了個空子溜出實驗室,和羅泓一起湊到角落裏說話。
羅泓從不故意吊人胃口,特別是在關鍵時刻。他甫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剛才三中操場停了一輛救護車,現在已經開走了。”
雲飛鏡瞬間意會到羅泓的意思,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林桓?”
“不能確定。”羅泓雖然這麼說著,然而眉頭卻深深緊鎖,“我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一道題,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回我。”
他們都知道,林桓是那種最不守規矩的性格,他極其討厭重複勞作。
假如一道題他看一眼就會了,那他多半就會用這段時間玩玩手機,畫畫素描,反正是不會老實聽課。
“……”雲飛鏡深吸一口氣,喃喃道,“他昨天臉色就有點發白……”
“別慌。”羅泓輕聲安慰她,“我這就去打聽一下具體情況。如果真是他,現在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我們不要過去添亂,但如果他需要,我們都能幫忙。”
“好。”雲飛鏡想了想,“我給我舅舅的秘書打個電話。”
羅泓點點頭,他放開雲飛鏡,盯着她看了兩秒,直到從神色上確認雲飛鏡已經鎮定下來,這才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雲飛鏡先後打了幾個電話出去,聯繫了舅舅身邊的孟秘書,又叫了舅舅安排給她的程秘書,還有家裏的司機。
她對醫療系統非常陌生,但專業的事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辦,如果被救護車緊急拉走的人真是林桓,那至少她能幫上他。
就像林桓和羅泓當初幫助她一樣。
午飯鈴快響起的時候,羅泓帶着消息匆匆趕回。
“壞消息,是林桓發病了。”他言簡意賅地說,“120按就近原則分配了車,所以他現在應該在省一院。好消息是,三中校醫今天正好在學校,他沒錯過急救的黃金四分鐘時間。”
剛才他直接翻柵欄進了三中。
現在是暑假期間,高一高二的學生都放了假,只有少部分和他們一樣、準備參加競賽的同學才留校補課。
林桓被120拉走的事顯然是個大新聞,已經在同學之間傳開了。羅泓才找了一個不認識的學生,就從對方嘴裏問出了林桓的名字。他想知道林桓現在被送到哪個醫院急救,所以直接找上了三中的老師。
老師也正心煩意亂,順口回答了一句就想把他打發走,結果定睛一看,發現羅泓居然是隔壁一中的學生,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你怎麼進來的?”
現在正是最糟心的當口,那個老師也沒有力氣訓斥學生了,只想着快點把這個潛入我校的隔壁學生給押送回去。
羅泓禮貌地婉拒了他的提議,隨即按照原路線自行返回。
知道在哪個醫院就好辦了。
雲飛鏡毫不遲疑地說:“我剛才跟今天的值班老師請過假了,你的假也替你請了。我家司機還有……”她翻出手機看了一眼,“五分鐘時間到校門口。”
“我們直接去省一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