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左纓沒有思考很久,這身體的父母來了。
左家父母快六十歲了,但保養得還不錯,看起來不像商人,反而有點學者的氣質。兩人先是將左纓一番緊張打量,確定她沒有受什麼傷后,左父就嚴厲了起來。
“事情經過我和你媽都了解了,你怎麼能那麼任性莽撞,故意撞別人的車也是能做的?你這是不把別人的命放在眼裏,也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左父厲聲道,“你馬上給那個被你撞的孩子道歉,接下來就給我待在家裏好好反省!”
左纓不動聲色地盯着他看了好幾秒。
雖然是全然陌生的樣子,但以一個父親的形象和身份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心下有些淡淡的異樣。
這就是父親嗎?
她生父去世時,她還太小,如今早就沒有了父親的半絲印象,此時驟然出現一個“父親”還真有些不習慣。
但隨即看了眼一旁的左母,她就立即從這種情緒里出來了。
這不是她親媽,這位父親也不是她親爸,一切只是這個世界裏的角色而已,甚至即便在這個世界裏,這兩人也很可能並不是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
不必真情實感,但要扮演好這個角色,也不能只把他們當成從前那樣的NPC。
她以印象中這身體的任性,把頭一瞥道:“禁足反省可以,道歉不行,你們是沒看到左文帆護着禾婉的樣子,還威脅我要告我故意殺人,可笑,我要真想要她的命,就不是簡單地撞一下了,我跟了禾婉的車一路,隨時都能夠開足馬力撞上去,我那車可是改造過的,子彈都打不穿,到時候死得肯定是禾婉!”
“你!”
“好了。”左母攔住了要發怒的左父,“孩子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你這些話以後慢慢跟她說不行嗎,至於這麼急赤白臉?”
然後溫聲詢問左纓:“哪裏不舒服沒有?頭暈不暈?”
“有一點,不過我不想呆醫院裏,能回家嗎?”
“媽媽去問問醫生,要是能出院,我們就回家。”左母摸了摸左纓的頭上的紗布,拉着左父出去了。
門一關上,左父就一臉無奈地說:“你總是這樣寵着她,小心她以後做出更出格的事。”
左母道:“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不寵她寵誰?而且剛才小纓提醒了我,這事不對勁。”
“怎麼不對勁?”
“小纓那車是改造過的,堅固性是那個叫禾婉坐的那輛普普通通的車子能比的?可是你剛才也看過照片了,前面那輛車車屁股只是凹陷了一點,但小纓的車頭都陷進去大半,她還撞得頭都破了,這可能嗎?”
左父也皺起了眉:“這麼一說……”
左母不容置疑地道:“這事得好好查,還有,文帆的態度也不對,小纓是她妹妹,他卻護着一個外人,就算錯在小纓,但你聽他說什麼話,要告小纓!我們兩個還活着呢,他就這種態度,等我們兩個老的腿一蹬,他接管了公司,能做小纓的依靠?”
正好這時左文帆跑了過來:“爸,媽,你們來了,小纓是不是說不是她撞的婉婉,是婉婉自己倒車往她車上撞的?你們不要聽她撒謊,監控都拍到了是她的錯,她實在太過分了!”
老倆口默默地看着她,左母微微眯起眼,她從年輕起就是個女強人,一直沒有放下過公司里的職務,絕對不是溫婉賢淑的家庭主婦那一掛的,她這眼神一審視,左文帆心裏就有些虛了,興師問罪的氣勢立馬弱下兩分。
他朝左父看去,左父會對左纓嚴厲些,他想尋求個同盟。
然而左父將妻子的話聽進去了,再看養子一心一意為個外人說話,提起女兒時眼裏的不耐、語氣中的責備,還有這告狀的意味,心下也是涼了三分。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養子對女兒是這樣的態度了?
養子畢竟不是親子,他心中對左文帆頓時就冷了些。
不過人老成精,他把情緒隱藏得很好,溫和地問道:“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的,你那位同學受傷了嗎?”
左文帆沒有發現什麼,以為左父站在自己這邊,立即就說:“婉婉受了些驚嚇,她說不怪小纓,但我們也不能欺負人啊……”
左父的眼神越發冷了兩分:“你帶我和你媽去看看人。”
三人走遠了,左纓在病房裏隔着門聽完了全程,包括左母的懷疑。
她不禁暗驚於左母的敏銳,她沒有告訴老倆口是禾婉的車倒車撞上她的,因為她大概能確定這其中有非自然的力量在干預,包括她的受傷和視頻被修改,這是她需要調查和解決的事,她不想把兩位普通老人牽扯進來。至於身世的問題,她也想自己弄清楚之後再說。
但沒想到左母自己發現了不合理之處。
現在他們要去見那個有些詭異的禾婉了,她想了想,套上外衣和跟了過去。
禾婉在這一層的休息區坐着。
作為一家大醫院,住院部每一層都有一個很大的休息區域,擺着大小沙發供人休憩,左纓過去時,左父左母已經說完了道歉和安慰的話,正在和兩個交警握手。
作為本事的富豪,夫妻倆親自放下身段,兩交警還是很客氣的,也等於這事私底下達成了和解。
兩交警離開前拿出一個東西:“這事事故現場發現的,不知道是你們誰的?”
那是一個被收在袋子裏的手機,禾婉看到這個手機先是一怔,然後雙眼就有些迷離了,似乎這手機有什麼魔力在吸引着她,她本能地伸出手。
而在休息區入口靠着門站着的左纓同一時間也是雙目威凜,她一下站直了,走過去:“這是我的。”
在禾婉之前伸手拿走了手機。
禾婉急了:“這是我的!”
眾人都看向左纓,左纓隔着袋子前後看了看手機,然後對禾婉道:“是你的?你手機不是好好拿在手上嗎?”
禾婉手裏拿着一個玫瑰粉的手機,6.0寸的,是剛上市的一款大牌手機,被她那小巧柔荑拿着,可顯眼了,一眼就能看到。
禾婉把手裏的手機往包后藏了藏,補救道:“我有兩個手機,這個手機確實是我的。”
“兩個?”左纓輕嗤一聲,“我可記得,你之前是說自己的手機丟了,我這位好哥哥才急慌慌地買了這個手機給你,一萬多塊呢,你當時說什麼來着,哦,你說要不是你的手機丟了,肯定不能接受這麼貴的手機。怎麼,現在又冒出來第二個手機了,還是說這是你的舊手機,其實根本沒丟?”
她晃了晃手裏的手機,這手機也怪大的,雖然看不出什麼牌子,但看着就價格不菲,幾近嶄新。
“我,我……”禾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眾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這大牌的新手機上市沒多久,一般人都不捨得買,雖然這點錢在左家不算什麼,但一個女孩子能夠接受一個男人給她買這個,理由還是因為丟了手機,這就有點那什麼了。更別說現在真相似乎是其實手機並沒有丟?
這前後矛盾啊。
別說左父左母,休息區其他人都用一種“這女孩是不是很物質是不是在說慌”的眼神看着禾婉。
禾婉受慣了左文帆追捧,在學校里也很受歡迎,何時被這樣懷疑審視過,臉很快就紅了,羞的,怒的,也是急的,支支吾吾道:“這是我同學放在我這的。”
左纓觀察着她的反應,心裏確定了,這手機不是禾婉的,甚至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手機,但她應該是和自己一樣,從這手機上感受到了什麼,想要得到這手機。
那她更不能把手機讓出去了。
她說:“是嗎?那你說說怎麼是什麼牌子?表面有什麼標記?”
“這……”
“說不出來吧,因為這根本不是你的手機,這是我的,你不會是覺得這手機看着很貴,就想賴過去吧。”
禾婉臉更紅了:“才不是!”
左文帆看不下去了,氣道:“小纓,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手機了,快還給婉婉!”
左纓冷笑:“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這支手機,我的手機沒十支也有九支,你每一支都見過嗎?那好你說,我前天用的是什麼顏色的手機?”
左文帆一噎,他哪裏注意過這種細節,況且左纓還在上大學,他卻已經工作了,幾天也未必能見上一面,他去哪裏知道?
“說不上來吧,那你就別插嘴!”
事情到這裏已經很清楚了,禾婉不該有第二支手機,也說不出這手機的信息,唯一幫他說話的左文帆也放不出個屁來,那麼顯然,手機是左纓的。
在場的人也是思維定式了,他們默認了左纓這位千金大小姐應該有很多手機,也不可能因為貪財而去認領一支不屬於自己的手機,所以即便左纓也沒有拿出證據說這手機是她的,卻不會有人懷疑她。
然後再看禾婉的眼神就更古怪了,原來真的是想賴一支不屬於她的手機,這也太小家子氣了。
左纓握着手機,就要走,這時禾婉雙眼一沉,眼底漩渦般旋轉起來,左纓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息鎖定了自己,但這氣息還十分軟弱。
她不動聲色,假裝撥了撥額前的碎發,迅速在自己面前鋪開一張非常薄的,普通人肉眼看不到的水膜,那股陰冷氣息來到水膜前就無法繼續前進,反而隨着水膜一震,就被震了回去,禾婉踉蹌了一步,臉色一下慘白,跌坐在沙發上,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一幕看在人們眼裏,就更顯得她是賴手機不成被揭穿,羞愧地哭了,不過看上去就像別人欺負了她一樣。
嘖,這小白花的作態,真是叫人牙酸。
左母也一副被膈應到的樣子,她似乎有些理解女兒為什麼要撞她了,換她她也不喜歡這樣的,看了還挺來氣的。
左纓沒再理會,回到病房,從膠袋裡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表面和普通智能機沒什麼兩樣,但她看到這手機的第一眼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波動。
和禾婉身上的很相似,但強大得多,同時又似乎蘊含著與禾婉那種氣息相悖的能量,給她一種……想要將禾婉那種能量毀滅的暴力感,在準確一點地說,她覺得這手機里似乎是藏着一股怨氣的。
不會裏面住着什麼鬼怪吧?
但那種感覺也只是一閃而過,這會兒這手機似乎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手機。
她暗暗想,這時屏幕突然自己亮了,出現了一個畫面,是一個幾乎廢棄的西式農場的樣子,農場上不是雜草叢生,就是土地乾涸,各種殘破農具、木頭亂放,而農場一角一個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吹日晒,搖搖欲墜的棚子裏,躺着一個小小的孩童。
這是什麼東西?
她正疑惑着那小小的孩子動了一下,睜開濕噠噠的淺綠眼眸,可憐巴巴又虛弱無比地看過來,嘴唇動了動,說了一句話。
“救我……”他說。
而且他目光直視着左纓,似乎能夠透過屏幕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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