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女生離開后,車裏的蔣家人互相看着,都有些不相信的樣子。
車裏塞着兩隻活雞,一隻獅子狗,都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活着的家禽動物幾乎是如今唯一還能吃的東西,也是如今蔣家人僅剩的口糧,即便弄得車裏氣味不大好,但誰也不願意把它們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蔣母:“她剛才說什麼?沈纓在遊戲裏呆了四個小時?不是只有一個小時?”
因為他們家四口人有三個至今都沒法進遊戲,所以她對遊戲的了解實在不多。
蔣金昊卻知道,他臉色不大好看:“好像升一級能夠延長一個小時遊戲時間。”
他說話有些含糊,說的字少還聽不出來,話一長就比較明顯了,這是遊戲上線那天被變質了的水給弄傷了口腔舌頭,到這會兒還沒好。
蔣母:“那她不是很厲害,哎呀那得弄到多少吃的呀!”
一直坐在邊上沒吭聲的蔣媛媛突然陰聲道:“那個賤人!”她臉上一大片不規則的綠色顏料,無論她用什麼辦法都沒辦法去掉,更別說她臉上還有一大片擦傷,因為塗了藥水,紅紅黃黃的,十足瘮人。
因為這樣的臉,第一次進入遊戲她直接被評了個“沒眼看”,當時她還昏迷着,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道就被送了出來,還是第二天被身邊的人科普,然後再次進入遊戲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那麼看臉的一個遊戲,她居然落在了最底層,她的那塊田硬得鏟子都鏟不動!以至於她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進展!
而這一切都是拜沈纓那個賤人所賜!
蔣母看了一眼女兒,她平日裏很疼這個女兒,但此時都快活不下去了,那疼愛的心情也沒力氣顧及了,衝著蔣金昊說:“那你去找她啊!到底是你女朋友,她有出息了總不能把你撇在一邊吧!”
“媽!”蔣媛媛叫道。
“閉嘴!”蔣母說,“聽那女孩說的,沈纓好像是一個人吧,現在這世道,一個女孩子多危險,她最聽你的話,你去說句軟話,她肯定就跟你走了。”
說著又懊惱:“都怪你妹妹,沈怡的生日出什麼頭,人家繼姐妹打官司,外人就不該插手,不然也不會遷怒到金昊你身上。”
蔣媛媛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一向都很看不上沈纓的母親態度會變得這麼快。
偏偏蔣金昊還聽進去了,忍不住瞥了蔣媛媛一眼。
某個部位還隱隱作痛,要不是妹妹當眾羞辱沈纓,沈纓也不會生那麼大氣,更不會突然踢自己一腳,他也不用受這罪,更不會莫名其妙被遊戲禁止登入十天。
現在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他們一家卻有三個人不能進遊戲,唯一一個能進去的蔣媛媛卻跟不能進去沒什麼兩樣。
要不是蔣家有些人脈,受過他們家恩惠的人弄了個組織,願意收容他們,接下去七天都不知道要怎麼熬。
這麼看來,沈纓真的很重要。
蔣金昊的心一下子就火熱了起來:“那我去找她。”
蔣母道:“我們一起去。”
“別,沈家就在不遠處呢,他們肯定還不知道沈纓的事,我們動靜別太大了。”
“對對。”蔣母反應過來了,沈纓雖然只是沈家的繼女,但有那麼個媽在,那關係肯定不一樣,到時候沈家來搶人怎麼辦?
“那你要早點回來啊,我們在約好的地方等你。”
“放心吧,找到人了我就把她帶過來。”蔣金昊完全沒有往就算找到人也不一定帶得走的方向想,在他看來,沈纓還是那個對他言聽計從十分依賴的小女生,那天只是被太過生氣昏了頭才對他那個態度。
在蔣金昊去圖書館的時候,左纓早已離開了圖書館。
今天的情況顯然比昨天更嚴峻,遊戲上線兩天半,除了活物,幾乎所有入口的東西都不能吃了,恐慌的情緒猶如病毒複製一般蔓延開來,讓人們失去理智,越是人口密集的地方越是矛盾頻出。
大量人為了避禍,開始往郊外轉移,剩下的在四下覓食無果后,也都死死躲在自己的房子裏,馬路上顯得破敗而蕭條。
左纓盡量避着樓房走,因為那些高樓大廈上,誰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偷往外瞧。
無奈的是路邊那些高大的行道樹都枯死了,樹葉凋零,剩下光禿禿的樹榦枝杈,遮擋效果並不好。
她正尋摸着可以去哪裏找個空房子蹲着,忽然前面轉角呼啦啦衝出來好幾輛摩托車,車上的人有戴頭盔的,有沒戴的,囂張放肆地吹着口哨,速度壓到最大,在路上廢棄的車輛間迅猛穿梭,完全就是在玩命。
左纓往路邊靠,一輛摩托兩輛摩托從她面前不遠處呼嘯而過,還有一個看到了她,故意壓車滑行到離她很近的地方,對着她吹了個哨。
左纓捋了下飄起的劉海,眼神都沒給一個。
可那小青年不知道是看呆了還是失誤了,總歸是沒把住方向,刷一下衝出了馬路牙子,路邊有個斜坡,而坡下正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坑,連人帶車栽了個巨大的水花,下一刻便是豬嚎般的慘叫。
左纓看過去,那小青年大半邊身體沉在水裏,並且有些滋滋冒氣泡的感覺,活像一隻拔禿了毛的肥雞被扔進了硫酸里,雖然不算是濃酸,但也夠嗆了。
左纓冷淡地看了眼,自作自受。
她抬腳要走,那人忽然喊道:“救、救命啊!”
他拚命想爬出來,無奈一條腿被摩托車壓住,實在爬不出來。
左纓皺了皺眉。
那人扭頭對左纓哀求:“救我,拉我一把啊!油箱,油箱要爆了!”
那摩托車也浸在了水裏,油箱的位置在冒煙。
左纓看了看前面已經跑得沒影了的幾輛摩托車,輕輕吸了口氣,左右看了看,沒有趁手的東西,倒是不遠處有個垃圾房,上面掛着個垃圾分類的橫幅。
她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從遊戲個人背包里拿出水果刀刷刷兩下割下了橫幅,來到水坑邊,把擰成了一股繩的橫幅扔過去,小青年連忙抓住,藉著左纓的力從車底爬出來,然後手腳並用爬出水坑。
在他爬出水坑的那一刻,摩托車的油箱爆了,水花轟然四濺,把這人濺得又給撲倒在地,慘叫起來。
左纓縱然是早早後撤,還是被濺到了幾滴。
她皺着眉提起衣領,用內側的布料小心地壓了壓臉頰,吸掉上面的水漬,再擦掉手背上的水,白皙的手背上,好幾個明顯的大小紅印,有一處還起了水泡,臉上恐怕更嚴重。
不過她也沒當一回事,唯一要擔心的是下次進入遊戲,那個捲心菜可能又要嚷嚷了。
她正要離開,那半死不活的小青年突然艱難地叫道:“等等,謝謝你啊,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左纓理也沒理他,這時轉角又冒出來兩輛摩托,左纓看到車上的人,眉梢略動了下。
難怪她剛才就覺得之前那幾輛摩托車有些眼熟。
昨天在那個公共廁所外面,她就看到了三個人騎着摩托車停在路上,那車子和今天那些人的車子應該是同一款,上面有一樣的銀色字母和花紋。
而這兩天摩托上的人似乎正是昨天三人中的兩個男人。
至少那個眼眶青腫的人是同一個。
這兩個人車子開得也很快,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很穩,呼嘯之間就一前一後停在了水坑邊的路上,那個眼眶青腫的人對着下面冷哼:“臭小子,叫你們偷車,弄成這樣舒服了吧,看你現在跟癩□□有什麼兩樣!”
小青年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起泡了,一個個燎泡看起來又丑又慘,而衣服底下的皮膚恐怕也沒哪裏是好的。
他氣弱地求饒:“天哥,我不敢了,快救救我吧,好痛啊!”
天哥往坡下走,一邊罵罵咧咧:“救個屁,哪裏還能搞到葯!”
左纓轉身要走,忽然有一道聲音傳來:“請留步。”
這個聲音有點低沉,帶着點讓人耳朵痒痒的磁性,磁性中又透着點漫不經心,有種讓人不由自主去傾聽的奇異能量。
左纓下意識回頭,看到另一輛摩托上的男人跨了下來,那雙腿真是又長又直,跨下車的動作隨意而帥氣,把摩托停好的動作利落而瀟洒。
這是一個舉手投足就自帶魅力的男人,高大,修長,寬肩窄腰,就是衣品似乎不太好,穿得一身灰撲撲的……老人裝?
左纓的目光落到對方臉上,他戴着一個黑漆漆的巨大頭盔,隨着長腿邁下斜坡,他順手也把頭盔取了下來。
一頭烏黑蓬鬆、或者說凌亂的,微微有點自然卷的頭髮隨着取頭盔的動作彈了彈,不羈地垂落在腦袋上,有一撮還頑強又突兀地挺立着,看上去又呆又傻。
可這絲毫無礙於這個男人的美貌。
是的,美貌,這個詞在這個男人身上絲毫不違和。一張明媚如春光又英挺如刀刻的臉龐,英俊、漂亮、優越、奪目,毫無女氣,卻能夠讓所有女性自行慚穢。
左纓罕見地愣了下,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這人在遊戲裏應該能得個“超絕美”的評定,捲心菜肯定愛慘了這張臉。
第二個念頭是,這人應該能得到遊戲很多很多的偏愛和優待。
心底冒出了一絲絲的羨慕。
一個完全可以靠臉躺贏的人,怎麼能不讓人羨慕。
而這個人來到了她面前。
左纓收斂了那一絲絲羨慕,眼神詢問:“有事?”
庄襲的目光在她臉上那個小小水泡上定格一秒,然後心中和某個捲心菜討價還價起來。
一邊說道:“多謝你救了那個蠢貨,一時間也沒什麼能感謝你的,我們就住在西郊那個魚塘里,有麻煩可以來找我們。”
左纓也沒奇怪他是怎麼看出來她救了人的,只說:“不用。”
庄襲沒有多說什麼,手伸進口袋裏掏了下,掏出一個小指大小的藥膏:“這個塗在傷口上,好得快。”
左纓正要拒絕,看到這個藥膏目光卻凝固了下,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了眼面前這男人,然後接了過來,捏在指尖看了看。
藥膏蓋子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捲心菜的標誌,這是遊戲出產的藥膏。
可是商店還沒賣這個,而藥膏這樣比較高級的加工產品,現階段按理是也不會出現在獎勵物品里的。
受遊戲偏愛實錘了。
媽的,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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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有些不穩定哈,過年前後算是緣更吧,盡量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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