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聽”惹出的事
王美清循着蛋糕的香味,無比渴望地看向石南,小嘴也下意識地嘬動着。
吃了一天的奶,她是真想換換口味啊。
“大伯娘,妹妹想吃蛋糕。”
程愛淑稀罕道,“這孩子,象是真能聽懂話似的。”
到了嘴邊的蛋糕,石南又放下了,忽閃着大眼睛看着程愛淑。
程愛淑摸了摸他的頭,“妹妹還小,除了吃奶,別的還啥都不能吃呢。”說完,又笑着跟孫桂枝說道,“也是奇了,南南對蘭蘭都沒這麼上心過。”
“這就是合了眼緣,往後啊,我家二丫可是多了個三哥嘍。”
程愛淑跟孫桂枝一向要好,聽了孫桂枝的話,程愛淑抿着嘴笑,“那感情好,我又多了個閨女。”
本是一句玩笑話,孫桂枝卻是動了心思:她覺得把二丫認到程愛淑跟前也不錯,這樣一來二丫能多個人照應,再一個程愛淑這個姓好啊,“程”通“成”,寓意着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
只是認乾親這事,她不好當面提,要不然,萬一人家程愛淑不願意,往後見了面,倆人都不自在。
所以這事兒得找個可靠的中間人去探探程愛淑的口風,要是程愛淑願意,那再好不過,要是程有淑不願意,那也沒啥,再尋摸別的合適的人就是了。
孫桂枝剛生過孩子,程愛淑不好多打擾,見王美清睡了,又說了幾句閑話便準備離開,哪知她剛剛抱着石蘭站起來,石南便抱住了她的腿,“換妹妹。”
程愛淑噗哧一聲笑了,“喲,還記着這茬呢,你真想蘭蘭跟二丫換啊?”
石南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程愛淑笑着哄他,“妹妹還小呢,要吃奶,媽可沒奶給她吃,你要真喜歡這個妹妹,往後就多來看看她。”
石南有些不樂意,不過他向來聽話,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三回頭的跟着程愛淑走了。
剛從屋裏出來,便看到王建軍領着幾個領導模樣的人來了,領導手裏還提着個大網兜,網兜里裝了不少東西。
程愛淑估摸着應該是公社的領導來看孫桂枝了。
程愛淑猜的不錯,來的正是公社的領導,網兜里裝的都是好東西,有雞蛋,紅糖,小米,挂面,程愛淑還看到了兩罐麥乳精。
這年月,麥乳精可是高級營養品,稀罕着呢,一般的人別說喝了,見都沒見過,程愛淑還是生石南的時候,石國強他爸媽寄來了一罐給她補身子,不過她一口也沒捨得喝,最後都貼補給石南了。
稀罕歸稀罕,程愛淑也沒眼紅,這些東西可都是王永慶拿命換來的,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眼紅孫桂枝得的這些東西。
程愛淑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所以這事兒她也沒往外說。
不過她不說,不代表別的人不說,公社來的人前腳剛走,後腳“公社的領導帶了不少好東西來看桂枝”的事兒就在整個大隊傳開了。
這話是孫桂枝西邊鄰居李老太傳出去的。
李老太在大隊有個外號,叫“包打聽”,光聽這外號,就能猜出來她是個啥樣的人了。
李老太倒也不是個壞心眼的,她就是好打聽個閑事,完了還喜歡到處說。
其實她也沒啥惡意,純粹就是好顯擺,大概是覺得這樣顯得她有能耐,啥事都瞞不過她。
公社的領導來看孫桂枝的時候,李老太正好端着一碗飯準備去串門子,看到孫桂枝家來人了,也不去串門子了,端着個碗就跟着過來了。
來了她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一邊吸溜飯一邊支棱着耳朵聽屋裏的動靜,聽着公社的領導要走了,她才端着個碗走了,然後就把這事兒跟人說了,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也就一頓晌午飯的功夫,這事兒就在整個大隊傳開了。
當然也傳到了老王頭的耳朵里,老王頭就有點坐不住:雞蛋挂面啥的,雖然也是稀罕東西,好歹他也吃過,可麥乳精,他可是頭一回聽說,聽說這玩意兒又香又甜還頂餓,喝一口一天都不用再吃飯。
老王頭是越想越饞,可他也知道,指望着孫桂枝主動拿出來孝順他,門兒也沒有,而他也沒膽子去直接問孫桂枝要,所以他把主意又打到了王奶奶身上。
“老大媳婦那個敗家的,好東西放她手裏,指不定哪天就被誰哄了去,你趕緊過去,就說我說了,叫她把一罐那個啥乳精放你這兒,啥時候她手裏那罐吃完了,你再把這罐給她,省得她都糟蹋了。”
王奶奶哪能不知道老王頭那點小心思,大着膽子勸道,“永慶沒了,咱不去照應那一家子已經說不過去了,要是再想那一家子的東西。。。。。”
老王頭被王奶奶說得有些惱羞成怒,抬腿就去踢王奶奶,幸好王奶奶躲的快,好歹沒踢到身上。
“你個老婆子,老了老了還長反骨了,敢跟我頂嘴了!叫你去你就去,咋哪么多廢話,快去!”
王奶奶張了張嘴,終究啥話也沒再說,默默地走了出去。
王奶奶到孫桂枝家的時候,聽到堂屋孫桂枝在跟人說話,想着肯定是有人來看孫桂枝,覺得這會兒過去不方便,便去了灶屋。
王蓮清和王愛軍正在灶屋做飯,一個燒火,一個炒菜,姊妹倆配合的還挺默契。
尤其是王蓮清,腳底下踩着個小方凳,手裏拿着鍋鏟,象模象樣的翻着鍋里的菜。
王奶奶一陣心疼,進屋就從王蓮清手裏接過了鍋鏟,“大丫快下來,奶來炒。”
王蓮清也沒拒絕,從凳子上跳下來,卻沒去一邊兒歇着,而是手腳麻利的開始盛飯。
王奶奶一邊炒菜一邊問道,“誰在堂屋?”
“南南。”
王奶奶聽了一愣,“你三爺家那個南南?”
“就是他,他是來看二丫的,他可喜歡二丫了,一天能跑過來好幾趟。”
說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奶,南南剛才來的時候,手裏還抓了一把茅芽兒,叫我媽給二丫放起來,說是以後給二丫吃,他也不想想,等到二丫會吃茅芽兒的時候,他那些茅芽兒早幹了。”
茅芽兒是茅茅根的小嫩芽,白生生的,嚼起來有股清香和淡淡的甜味,是農村孩子用來解饞的零嘴兒。
王奶奶聽了也笑了,“這孩子,倒是個有心的。”
笑過以後,王奶奶心裏一陣難受: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都知道疼二丫,可二丫的親爺爺卻。。。。。
王奶奶只覺心裏越發堵的難受。
王蓮清先給孫桂枝盛了一碗飯,又往飯里放了紅糖和兩個剝了殼的雞蛋,然後王愛軍端着碗要給孫桂枝送過去,卻被王奶奶攔下了,“菜已經炒好了,奶去給你媽送去,你倆趕緊吃飯吧。”
說完,從王愛軍手上接過碗,端着去了堂屋。
剛走到堂屋門口,堂屋的門帘掀開了,一個小小的人兒從裏面走了出來,正是石南。
石南看到王奶奶手裏端着碗,很懂事地幫王奶奶掀着門帘,等王奶奶進了屋才走了。
“南南這孩子可真懂事。”
“是愛淑他們教的好,娘你啥時候來的?”
“剛來,飯好了,趕緊趁熱吃吧。”
趁着孫桂枝吃飯,王奶奶湊過去看她的小孫女。
和老王頭不一樣,王奶奶一點兒都不重男輕女,特別是孫子輩,在她心裏,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都是一個樣,都是她的後人。
而且因為她這一輩子,就生了仨兒子,她心裏頭其實還更喜歡閨女一點兒,更何況這個小丫頭長的又格外討喜,所以對這個小孫女,她是真心喜歡。
小小的奶娃娃睡的正香,肥白的小手握成了兩個小拳頭,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着,在白凈的臉頰上投下兩道小小的陰影。
“啥時候睡的?”
“剛睡,剛才南南在這兒的時候,醒了好一陣子呢。”
孫桂枝說完,笑了,“南南那孩子,也不知道咋就這麼喜歡二丫,但凡得點好東西,就跑過來叫我給二丫放着,愛淑說,他對蘭蘭都沒這麼上心過呢。”
王奶奶也笑,“這就是緣份,說明咱二丫是個有福的,又多了個哥疼她。”
“我也是這麼想呢,娘,我想把二丫認到愛淑跟前,你說托誰去說好?”
王奶奶想了想,“託大勇奶吧,她說話活道,人緣也好。”
“娘那你回頭見了大勇奶跟她說一聲,叫她得空了去探探愛淑的口風。”
“行。”
孫桂枝見王奶奶說話有點心不在焉,一看就是心裏裝着事,便問道,“娘,你是有啥事吧?”
王奶奶正給二丫掖着被角,聽了孫桂枝的話,手上就是一頓,然後張了張口。
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給咽了回去,她實在是沒臉說。
可是再沒臉,該說還得說,要不然,老王頭那兒沒法交差。
她自個兒挨頓打倒沒啥,她怕的是老王頭再在外頭賣孫桂枝的壞。
愛軍和建軍都15歲了,眼看着就要說媳婦了,要是孫桂枝的名聲被老王頭給敗壞了,往後誰還敢給這倆孩子說媳婦?
這麼一想,王奶奶硬着頭皮開了口,“我聽說公社的領導來看你了。。。。。”
一句話未說完,便聽到院子裏傳來一個婦人的大嗓門,“大丫!”
王蓮清從灶屋探出頭來,歡快地叫道,“姥姥!你吃飯了嗎?”
“吃了,你媽這會兒幹啥呢,睡了沒?”
“沒睡,跟我奶在堂屋說話呢。”
“喲,親家母也在啊。”
隨着說話聲,一個上身穿着一件藍布斜襟大褂,剪着齊耳短髮,打扮得清清爽爽的老太太掀開門帘走了進來,正是孫桂枝的親媽羅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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