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
傅子晉給顧晚送完點心后,心裏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倒不是擔心食盒送不到顧晚手裏,馬婆婆既拿他好處,自是會替他把這事辦好。
說不清到底在忐忑什麼,整個人心慌意亂的,書也看不下,乾脆早早來到福滿樓天字號房。
福滿樓的天字號房,是他仔細對比后覺得與顧晚約會的最佳地點。一這地方離顧府近,二這裏的菜色豐富又好吃,三地方僻靜,像南座這邊就只有天地兩號廂房。
選定這裏后,傅子晉乾脆把天地兩號廂房都包了下來,付了一年的訂金。
置身於安靜的環境中,傅子晉思緒不受控制越發胡思亂想起來。
首先想到自己寫的那封信,細細回想了下信的內容,用詞似乎過於冰冷客套,暗惱自己為何不用詞溫婉些。小姑娘臉皮薄,豈是你說一句在哪等,她就來的。還有送去的點心樣式似乎太少了些,數量也太少了些,萬一小姑娘特別喜歡某樣,想吃多一塊都沒。
想到這,傅子晉很不滿的瞥了三七一眼,惱他辦事不利,一大早去排隊,竟然不能買個十盒八盒回來。
坐在角落嗑瓜子的三七被傅子晉莫名其妙瞪了一眼,嚇得一抖,手中的瓜子都灑落一地,磕磕巴巴問:“少……爺,有……事吩……咐?”
“沒有,吃你的瓜子。”傅子晉不滿地哼了聲,心思繼續圍着顧晚繞。
小姑娘以前挺膽小害羞的,遠遠遇見都只是微笑打個招呼,那日在南華寺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大膽?
不對不對,傅子晉搖了搖頭,小姑娘以前就是個膽大的。
傅子晉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顧晚的情景,那年他十歲,顧晚七歲,在晉城最繁華的大街上,走丟的顧晚漫無目瞎逛着,看什麼都覺得新鮮,一雙大眼睛左瞧瞧又看看。傅子晉本不是愛管閑事的,那天卻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跟家人走丟了?”傅子晉沒跟比自己年齡小的孩子相處過,說話語氣也是如平時般,冷冰冰的。
顧晚倒沒被嚇到,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地看着他,兀的咯咯笑了起來,指着他腰間的玉佩道:“小哥哥這個玉佩真好看。”
後來,顧家的婆子找到了她,一見到顧晚就哇哇哇大哭,哭喊道:“我的大小姐,你別再亂跑了,老婆子我都嚇到快斷氣了。”
顧晚噘着嘴不高興道:“我就是想吃慶豐年的點心,給不給?”
“給給給,孫管事已經在排隊買了,我們先回府好不好?”婆子幾乎是在哀求。
看,小時候她就是個膽大妄為的,只不過後來越長大越乖巧,他都忘了第一次見到她時本性是怎樣的。
那麼天不怕地不怕,下人不給買點心就敢躲起來嚇她們的小姑娘,怎麼會越大就越安靜呢?傅子晉緊抿着嘴,心裏不高興猜測,定是在顧府被打壓的。
“三七!”
傅子晉突然大聲開口,又把三七嚇了一跳,看着最後一把瓜子就這麼抖落在地,三七難過的都快哭了。
“少爺……”三七哭喪着臉,道:“你乾脆一次性把我嚇死吧。”
“去廚房盯着,別等會顧小姐來了沒吃的。”
三七在心裏嘀咕道:掌柜的少誰也不敢少你的呀,再說,你點了一桌子菜,十個顧小姐來也吃不完,怎麼會沒的吃。但想歸想,得了吩咐還是麻利下樓去了廚房。
在廚房待着也好,不用受驚嚇。
這廂,傅子晉意亂神迷度日如年在福滿樓天字號房煎熬等着,那頭,顧晚終於梳妝打扮完畢,悠哉坐上馬車出門。
福滿樓,顧晚記得這裏的脆皮鴨是非常好吃的,一會定要打包一隻回去。
越來越接近申時,傅子晉就越坐立難安,不斷探頭出窗戶張望。終於,在不知來回張望了第幾十次后,終於看到顧府的馬車緩緩駛來。
若不是理智尚在,傅子晉只怕自己已如離弦的箭般衝下樓,他告訴自己要剋制,別把小姑娘嚇到了,故而儘管內心澎湃,腳下的步伐還是沉穩地不急不慢。
馬車在福滿樓門前停下,小廝停好車后跳下馬車,從後頭拿了張踩凳出來,接着采言率先下馬車,與小竹二人一前一後小心攙扶着顧晚下了馬車。
腳落地,顧晚便感嘆,以後還是穿得輕便些好。
顧晚一出現,傅子晉目光就被吸引住了,嘴角不可自抑上揚,道了聲顧小姐。顧晚微笑着俯了俯身行禮。
掌柜的親切迎了上來,領着眾人上了二樓天字號房,隨後機靈的小二馬上把泡好的上等茶水端了上去。
房內被炭火烤的暖暖的,顧晚便脫了那極礙手的披風。
待客人坐好,掌柜才笑眯眯上前一步,問道:“不知顧小姐想吃什麼?傅少爺來的早些,已點了幾樣本店的招牌菜,很快就能端上來。”
說罷,便把傅子晉點的菜名報了一遍。
顧晚聽后,詫異反問:“這麼多還叫幾樣,今日還有別人?”
傅子晉搖搖頭,想說今日就只有你我,但還是克制住了。
“那夠了夠了,吃不完了。”顧晚忙擺手,看到板著臉的傅子晉,默默低下頭。。
傅子晉見她沒加菜,皺了皺眉,問:“你不喜歡這裏的菜色?”
此話一出,掌柜嚇的額頭直飈冷汗,他家福滿樓在晉城也算是有口碑的呀。
幸而顧晚趕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挺喜歡福滿樓的食物的,特別是脆皮鴨,只是這次真的已經太多了,下次吧,下次再來嘗老闆的其他招牌菜。”
顧晚輕舒了口氣,感覺自己像個小學生,而傅子晉就是那個嚴厲的老師,總讓她緊張。
聽到顧晚說下次,傅子晉嘴角不可察覺地微微上揚。他可真喜歡與顧晚有下次。
掌柜離開后,屋內就靜悄悄的,傅子晉不說話,其他人更是大氣不敢喘。顧晚端起茶杯小抿了幾口以緩解這尷尬的氣氛,眼角餘光偷偷看了他一眼,依舊面無表情,一臉波瀾不驚。
還好不一會,提前了許久準備的美食就被陸陸續續端了上來,一下子把偌大的桌子擺滿了。
顧晚看到那麼多的食物就反射性打了個飽嗝,馬上反應過來傅子晉就在對面,抬頭一看,對方果然抬頭面無表情看向自己,羞的耳朵紅了。
顧晚安慰自己,畢竟在這生活了十幾年,染上當地容易害羞地‘惡習’也是可以理解的。
采言想給小姐布菜,才拿起筷子就被顧晚制止了,道:“這麼多菜,大家都一起坐下吃吧。”
采言、小竹反射性一臉驚恐看向傅子晉,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三七也是,站在傅子晉身後狂擺手。
傅子晉放下手中的筷子,臉沉了沉,轉頭對三七道:“隔壁地字號房不也訂了嗎?”
三七忙道:“訂了訂了,天地兩號房我都訂下來了。”
“讓三七帶她們兩個去隔壁房吃如何?”傅子晉問顧晚。
顧晚想到自己也有想拜託傅子晉的事要說,只有兩人的話可能更方便,而且看樣子,有傅子晉在她們也不會吃的,便也同意了。
“小姐,這……不大好吧。”采言鼓足勇氣道,讓小姐與傅少爺獨處一室,萬一被有心之人拿來說事可就洗不脫了。
顧晚知她顧慮什麼,笑道:“沒事,你們跟三七過隔壁吃,吃完我會叫你們的。”
采言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冷着臉的傅子晉,慫了,心不甘情不願帶着小竹去了隔壁地字號房。
房裏沒外人後,傅子晉表情似乎鬆了不少,也有偶爾開口勸顧晚吃這吃那。
顧晚規規矩矩的,聽到他說這個不錯,便乖乖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放進自己碗裏,不一會就裝了滿滿一碗。
“我先吃。”顧晚小心翼翼夾了塊放進嘴裏,咯吱咯吱脆,滿足的嘆了口氣。福滿樓的脆皮鴨真是色香味+口乾俱全啊。
除了脆皮鴨外,顧晚還吃到一樣覺得非常不錯的,隨口跟傅子晉說一聲:“這個挺不錯的。”
很快,她就體會到什麼叫禍從口出。那被她吃過後點頭或者贊了一句的,傅子晉就慫恿她多吃。看着堆積如山的美食,顧晚只能埋頭苦吃,但吃之不盡實在太可怕了。
“我吃不下了,吃不下了。”顧晚嘴巴塞的滿滿的,說話都有點含糊不清,看到滿桌子的菜似乎沒吃多少,臉就垮了下來。
我的蒼天,傅子晉難不成有投喂的喜好?
“多吃點。”傅子晉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對顧晚的在意,想了好幾天也只能想到請她吃飯。現在,看她吃的心滿意足,傅子晉心裏別提多起勁了,恨不得她的肚子吃不飽,帶她吃完這家吃下家,一路吃吃吃。
“你也吃,快吃。”顧晚看着滿桌子的菜還剩大半,忙勸他,甚至不自覺拿起公筷往他碗裏夾了幾塊肥膩的肉,夾完后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笑容在臉上僵住了。
還好傅子晉似乎並沒覺得有何不妥,神情自然把顧晚夾給他的菜都吃進嘴裏。
顧晚不知道,傅子晉平靜的表面下內心有多雀躍,覺得今日福滿樓的菜做的真是好,回頭得讓三七好好打賞廚房。
兩人終於都吃不下了,便換到靠窗的圈椅上坐下。
顧晚開始尋思着要不要開口讓傅子晉幫忙。傅子晉則在苦惱,東西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吃完是不是要送人回去了?
但兩人都是活了兩輩子的,縱使內心各有心思,面上都是風平浪靜,半點看不出來。
“不知道傅先生有沒聽過漢州肖家?”顧晚試探性開口了。
“知道,二十多年前大商多地災荒,肖老爺幾乎捐了半副身家。雖然當年的事我沒親歷,但每每聽人說起,心中對肖老爺也是無限敬仰。”傅子晉情不自禁兩手抱拳,敬仰之情溢於言表。
顧晚暗喜,甚至猜測上輩子傅子晉幾次出手幫自己,說不定就是沾了肖家的功德。這麼一想,還真覺得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我有一件事想請傅先生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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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周四前要更夠三萬字,所以本來00:00更新的那章提前到晚上九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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