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今生】
【重生】
清晨的陽光紅光四溢,透過半掩的窗戶投射在坐在圈椅上的男子身上。男子面色有點蒼白,坐姿有點僵硬,似乎是在這椅子上坐了一晚上。
陽光有點刺眼,男子微微抬起手遮擋,半睜開眼看了下前方。
突然,男子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然後一動不動,獃獃打量着四周。
在門外守了一夜的三七聽到聲響,小心翼翼推開門,看到自家少爺神情獃滯站在那一動不動,便輕輕喚了聲。
傅子晉順着聲音看過去,心裏咯噔了一下。
三七怎麼是十來歲時候的模樣?
“三七,你今年幾歲?”傅子晉忽然開口問。
三七雖然有點詫異,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十六。”
十六,那他豈不是只有十七?
怎麼回事?他不是死了嗎?二十多歲就病死了。不,確切的說,是他把自己作死了。
生無可戀,活着有什麼意思。
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忽然回到了十七歲?難道過去的一切只是一場夢?還是他重生了?
一定是重生,如果他只有十七歲,那豈不是代表,顧晚還沒有跟方文柏議親,一切都還來得及?
“今天為什麼不用上學?”傅子晉聲音有點顫抖,他需要用儘力氣才能讓自己不表現出過分激動。
三七摸了摸腦袋,覺得今天的少爺好奇怪哦,難道是昨天生氣氣糊塗了?
“少爺,你忘了?今天是十五,不用上學。”
十五?傅子晉心跳漏了半拍。經歷過前世,他對十五這個字心有餘悸。
前世,在過去很久很久之後,傅子晉才知道,顧晚之所以答應方文柏的親事,是因為十五那天方文柏對她表白了心意。
為什麼是十五這天呢?
這一天,顧晚和顧嫣去南華寺上香,在那偶遇方文柏,方文柏覺得這一切都是菩薩慈悲給的緣分,鼓起勇氣表白了。
傅子晉冷笑,菩薩慈悲,他可不慈悲。
也顧不上換衣服梳洗,傅子晉衝出屋子,去馬房牽出自己的快馬,快馬加鞭向南華寺奔馳。
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方文柏跟顧晚表白!
【養娃日常】
·姓氏問題
某天,霍文彥很傷心,哭着跑到顧晚面前,問:“娘,我是不是不是你親生的?”
“寶貝,怎麼會呢,是誰說的?你當然是娘親生的。”顧晚掏出手絹幫他擦眼淚。
“那為什麼哥哥和妹妹多姓傅,只有我姓霍?”霍文彥哇哇大哭,越說越傷心,他一定是娘在外面撿回來的。
“這……”顧晚有點不知道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那麼複雜的事,但是不解釋清楚,這孩子只怕會一直很傷心。
在這為難的時候,傅子晉回來了,顧晚立刻把這棘手的問題丟給他。
傅子晉想了下,把霍文彥抱起,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因為你爹有兩個父親,所以哥哥跟傅爺爺姓,你跟霍爺爺姓。”
“那為什麼不讓哥哥跟霍爺爺姓?”
傅子晉被問到怔住了,微微蹙眉,問:“你不喜歡霍爺爺?”
“不是,我喜歡。”霍文彥吸了吸鼻子,他是真的喜歡霍爺爺。霍爺爺會跟他講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
看出霍文彥已經沒那麼抗拒,傅子晉哄騙道:“跟傅爺爺姓要習武,跟霍爺爺姓可以跟他讀書,你喜歡習武?如果喜歡,可以把你和哥哥的姓氏換一下。”
習武?好可怕!霍文彥瞪大眼睛,也不哭了,眼角還掛着淚,卻狂搖頭。
他不要習武,痛痛。
霍文彥扯了扯傅子晉的衣襟,撒嬌道:“爹爹,我還是喜歡跟霍爺爺姓。”
“嗯,好。”傅子晉笑眯眯摸了摸霍文彥頭頂,給了顧晚一個眼神。
一個大難題就這樣解決了。
後來的後來霍文彥才知道,爹爹騙了自己。就算他跟霍爺爺姓,五歲后還是要跟着哥哥一起習武。
嗚嗚,爹爹是騙人的大壞蛋。
·不平等待遇
霍文彥有點傷心,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爹爹每次放衙回來,他和妹妹明明都是同時朝他衝過去的,但爹爹每次都是抱起妹妹。次數久了,再遲鈍的孩子也看出問題了----爹爹只喜歡妹妹。
霍文彥抹着眼淚去找大哥傅慕寧,一見到他就哇哇扒着他哭。
“哥哥,爹爹最喜歡人不是我們。”
“我知道。”傅慕寧皺眉,他從小就知道,爹最喜歡的人是娘。
“哥哥,你不難過嗎?”霍文彥有點轉不過彎,他那麼傷心,怎麼哥哥一點都不在意。
“不難過。”他最喜歡的人也是娘親,娘親那麼好看,最喜歡她不是應該嗎?傅慕寧看着只到自己胸膛高的弟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講講道理,語重心長勸解道:“我們也要跟爹爹一樣,對娘親好。”
“可是,我和妹妹一樣大,為什麼爹爹更喜歡妹妹?”
傅慕寧想起那眉眼像極了母親的粉雕玉琢的可愛妹妹,忍不住彎了彎眼,反問弟弟:“妹妹長得這般可愛,你不喜歡?”
霍文彥搖搖頭,怎麼可能,除了娘親,他最喜歡妹妹了。
“那爹爹喜歡妹妹不也很正常嗎?為什麼要難過呢?”
好像有道理,霍文彥似懂非懂,只是覺得哥哥這麼說好像也對,心裏瞬間不糾結了。爹爹可能和自己一樣這麼喜歡妹妹。
霍文彥稀里糊塗被傅慕寧說服了。
但這事後來還是給顧晚知道了,顧晚教訓了傅子晉一頓,讓他以後務必對幾個孩子一視同仁。
·理想
豐湖書院自從被霍青山接手后,慢慢越做越好,如今儼然成了大商最炙手可熱的書院之一。
霍青山時常帶着三個孩子去書院,久而久之,便萌生了開設幼童班的想法。這樣還可以讓三個孩子在書院讀書,自己能經常看到。唉,這三個孩子太可愛了,只要久沒見,霍青山心裏就慌。
顧晚覺得霍青山這想法挺好的,甚至建議他單獨開設一個女童班,讓女孩子也能上學讀書。
幼童班搞起來后,傅子晉和顧晚的三個孩子自然就在書院讀書。
有一天,下學后,霍文彥興高采烈對顧晚說:“娘,我知道長大以後想幹什麼了。”
前幾天,顧晚忽然問他們三個長大後有什麼理想。
傅慕寧說,要像爹爹一樣,成為一個手刃敬仰的好官。
傅知願說,要像娘親一樣,賺很多很多的錢買很多很多好吃的。
只有霍文彥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自己想兩幹什麼,最後哇的一聲躲進房間哭了一頓。
今天怎麼就忽然想清楚了?顧晚有想笑,猜想可能是書院老師啟蒙了。
霍文彥跑擼了擼衣袖,高興道:“我以後要做一個先生,天天揍那些不聽話的學生。”
霍文彥目光崇拜,覺得先生真的好威風,戒尺在手,所有學生都怕他。他以後也要這樣。
顧晚哭笑不得,晚上就把這話講給傅子晉聽。
傅子晉想了想,覺得不能讓孩子有這想法,做先生挺好的,但為著能光明正大打人而做學生,那就不對了。
正當傅子晉夫妻愁着怎麼糾正二兒子的價值觀時,某天放學,他又哭着跑過來跟顧晚說:“娘,我不想當先生了。”
“為什麼嗎?”顧晚有點心虛,不想承認,在聽到霍文彥這句話的時候鬆了口氣。
“今天先生被一個不聽話的學生氣到暈倒了,好可怕。”
“那先生後來沒事吧。”
“後來醒了。”
“那你哭什麼呀?”
霍文彥怯怯看着顧晚,小聲說:“我就是那不聽話的學生。嗚嗚~”
嚇死他了,嗚嗚,他以為自己把先生氣死了。
·父子三人的擔心
顧晚發現,最近兩個兒子有點悶悶不樂,但問他們,又都不肯說。顧晚有點惆悵,覺得孩子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顧晚說服自己,都是有這過程的,自己要做一個開明的母親。
然而幾天後,霍青山拎着兩個髒兮兮的兒子回來,一臉悲憤告訴顧晚,兄弟兩人在書院打架了。
顧晚很是吃驚,不是她偏袒自己的孩子,實在是這三個孩子乖巧懂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跟人打架的。
當晚,顧晚剛柔並濟,拷問兩兄弟為何要在書院裏打架。
委屈到極點的霍文彥首先扛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邊哭邊把事情經過說出來。
原來最近有幾個男孩子老是去女童班找妹妹,兄弟兩人擔心妹妹被人哄騙了去,跟母雞護小雞一樣,防的死死的。
小男孩嘛,喜怒哀樂都表現的赤、裸、裸的,連着幾日沒能跟傅知願說上話,便生氣了,你推我擋中,便動手了。
顧晚嘆了口氣,看着出落的越□□亮的女兒,心裏是既驕傲又擔心。真希望時光可以慢一點,讓她的三個孩兒慢點長大。
顧晚也沒把打架這事放在心上,但對方父母知道自己孩子把傅大人的孩子給打了,嚇的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的兒子揍了一頓,然後拎着鼻青眼腫的兒子上傅府賠禮道歉。
顧晚看着被打的有點過分的孩子,板著臉訓斥了對方父母一頓。
後來傅子晉知道了這事,一臉不高興。
他根本無法想像,有天女兒要離開這個家,嫁給一個陌生男人。只是這麼想,他就心疼的睡不着。
這夜,傅子晉又擔憂到失眠了,乾脆起身來到兩個兒子院子,搖醒睡夢中的兩個孩子。
“交給你們一個重要的任務,以後可得把妹妹看緊了,別讓那些臭男孩靠近。”
兄弟兩頓時睡意全無,重重點頭,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重擔----守護妹妹。
【帝后】
皇長子十歲那年,段元洲終於下旨冊封他為太子。
冊封太子這一天,謝若終於哭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哭,很久以前謝若就知道,太子之位是自己兒子的。
皇兒自小聰慧,形勢果斷,心底善良,很小的時候皇上就曾在她面前失口誇張,皇兒以後定是個好皇上。
聰明如她,自然是聽懂了皇上這話里的意思。
然後真到了冊封的這一天,從冊封大禮回到自己宮殿後,謝若一個人坐在寢宮內哭了。
太久了,時間真的過去太久了,久到她幾乎要忘了當初是為何要嫁給段元洲。
段元洲來到后制止了欲通報的宮人,隻身進到裏面,看到了坐在鳳椅上哭成淚人的皇后。
段元洲來的突然,謝若完全反應不及,想擦掉臉上的眼淚都來不及,只得怔怔看着默默不語的段元洲。
“……皇上。”謝若站起身,有點舉手無措,她從來沒有在旁人面前如此失態過。
段元洲上前,扶着謝若坐下。說實話,看到謝若哭,段元洲心很沉很沉,就像忽然被什麼壓住了般。
“皇后……”可能是今天高興喝多了酒,段元洲說話的聲音一場沙啞。
“臣妾在。”謝若也不想掙扎了,不該看的都全給看去了。
“你還記得大婚那天,朕對你說過的話嗎?”
謝若點點頭,她怎麼可能忘。
大婚那晚,洞房過後,謝若半夜醒來,摸了摸旁邊,發現是空的,便披上外衣去尋找段元洲。
半夜下起了小雪,紛紛揚揚的雪花從漆黑的半空飄落,輕輕灑落在人間。屋外的那棵梅樹枝頭時不時因積雪而輕顫。
少年衣着單薄挺拔站在梅樹下,院中燈火通明,謝若可以清晰看見緊抿着雙唇,濃黑的眉毛微微蹙着,目光幽幽看着枝頭上的積雪。
看着它們一點點匯聚成堆,然後嗦一聲墜落。
其實他們成婚前不過見過三次,第一次是兩年前,在皇後娘娘宴席中。那次宴席大家心裏都明白,是皇後為二皇子三皇子選妃呢。
謝若沒想到,那一天段元洲會看上自己。
第二次便是兩人定親前,段元洲來找她,告訴她端王妃不好做,她是否願意。
第三次便是今天,兩人大婚,洞房花燭。
謝若知道自己第一次在皇宮見到段元洲時便心動了,只是那時候的她根本不敢奢想,自己不過是小官侄女,如何能嫁予身份尊貴的二皇子。
但是他選擇了自己,謝若不敢問他,為什麼是自己。內心有個狂熱的聲音在吶喊,勇敢一點,抓住機會,哪怕前路是千溝萬壑。
如今兩人有了最親密的關係,再看向這位少年,謝若的心滾燙滾燙的,渾然不覺自己看向他的目光多麼熾熱。
謝若自衣櫃翻出一件段元洲的披風,走到梅花樹下,輕輕喊了聲王爺。
段元洲轉過身,不自覺朝謝若笑了笑。
見段元洲沒有抗拒,謝若親自把披風給他披上。
段元洲順勢握住謝若有點冰冷的雙手,搓了搓,道:“怎麼醒那麼早?沒那麼早進宮的。”
謝若笑了笑,沒解釋是因為摸到他不在,所以一下子驚醒了。
兩人靜靜在樹下站了好一會,兩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雪還是賞梅。
“王妃,今天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段元洲忽然開口。
謝若因這句話心亂的像受驚嚇的小鹿,僅存的三分理智告訴自己,必須要趕緊回應點什麼,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會一直都在。”
“王妃,今天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
“我會一直都在。”
……
回憶如潮水,席捲而來。已經過去那麼多年,謝若卻能清晰回想起那晚所發生的一切。
“皇后,那天朕有句話沒跟你說。”
謝若抬起頭看向段元洲,因為剛哭過一場,眼睛濕漉漉的。
“朕心裏有你。”
眼眶忽湧上一陣濕意,謝若趕忙低下頭去拭擦。
她知道,對於帝皇而言,這恐怕已經是最深情的告白了。
這深宮,忽然變得不那麼空寂了。
她是陪他站在高處的人,高處註定不勝寒,他心裏能有她就很好了。
【大變樣的顧嫣】
傅家新買了個山頭,專門用來種植水果。
後來因在那座山上無意發現有溫泉,傅子晉便讓人在山腳下建了座別院。歷時兩年,別院終於建好了。故而這年冬天,傅子晉便帶着全家去別院泡溫泉。
別院離晉城不算遠,但坐馬車也要兩天的時間。
因別院是專門為溫泉而建,考慮到孩子還小,最大的六歲,小的那兩個才三歲。所以在建溫泉水池的時候,顧晚和傅子晉特別設置了淺水池,以供孩子們玩耍。
孩子天生喜歡玩水,去到的第一天,就在溫泉水池中玩的不亦樂乎。但顧晚怕泡太久孩子們會病倒,還是很殘忍的強制讓他們離開。
第二天,陽光明媚,顧晚和傅子晉覺得機會難得,便帶着孩子們在鄉下四處轉,讓他們早點看到生活的不容易。
傅慕寧還好,畢竟有六歲,也能聽懂一些道理。但年幼的霍文彥和傅知願可不懂,看到一切陌生的都覺得好玩,興奮不已,見到什麼都愛問個一二。
夫妻兩的思想教育之行,最後變成了科普孩子們十萬個為什麼。
有一婦人自見到顧晚一行人後就一直幽幽看着他們。
被盯着久了,難免會被察覺。
顧晚望過去,一臉疑惑。這婦人,腰肥身壯,膚色黝黑,肉發暗黃,樣貌甚是陌生,為何這樣看着他們?難不成有什麼困難?
還不等她上前問清楚,路的那頭就有一年紀約五十多歲的老人拿着根棍子氣呼呼跑過來。步伐靈活的,一點都不像是個老人。
老婦人一邊跑一邊嘶吼:“顧嫣,你這臭婆娘,不餵豬跑到這偷懶。看我不打死你。”
那腰肥身壯皮膚黝黑的鄉村婦人竟是顧嫣,顧晚詫異到微微張了張嘴。實在是很難將壓你安這人跟以前那個身段婀娜楚楚動人的顧嫣聯想起來。
顧嫣看到阮氏揮着棒子要打自己,也顧不上看顧晚他們了,撒腿就跑。
但……顧晚更詫異了,顧嫣身軀太過肥胖,竟然沒跑過那老婦人。
阮氏揮動棍子就往顧嫣身上打,打到她連連認錯才罷休。
“讓你偷懶,讓你偷懶,接下來一個月只給你豬油拌飯。”
顧嫣淚汪汪看着阮氏,心裏怨憤,但卻不敢開口埋怨。
豬油拌飯,豬油拌飯,她就是天天,月月,年年吃豬油拌飯,才落得如今身形。
看看顧晚,不過比自己大一兩歲,身形樣貌卻跟二十歲似的,皮膚比破殼的雞蛋還白嫩。
嗚嗚,她們明明是兩姐妹,為何會差別這麼大?
被阮氏拎着走,路過顧晚等人身邊時,顧嫣再也忍不住,朝顧晚哭喊:“姐姐,姐姐……”
阮氏頓住了腳步,這才發現顧晚和傅子晉,心一慌,忙拖着顧嫣後退了好幾步。
“你們來這幹什麼?”阮氏聲音顫抖,她們在這的生活好不容易穩定些,他們是不是連這點活路都不給?
天真的知願不知道大人之間的恩怨,笑眯眯道:“我們是來這泡溫泉的,山下那個最大的房子,是我們的哦。”
傅慕寧擰了擰眉,心道:傻妹妹,何止那個房子,整座山還有山下那百畝田地,都是我們家的。
知道他們不是衝著方家來的,阮氏鬆了口氣,忙推着顧嫣趕緊離開。
顧嫣掙扎着,發出殺豬般的嘶喊。
“姐姐,幫幫我……”
“幫幫你?”顧晚冷笑,問:“如果我們現在的地位反過來,你會幫我嗎?”
“我……”
顧嫣的會字還沒說出口,顧晚就接著說道:“你不僅不會,甚至還會趕盡殺絕。別狡辯,你就是這樣的人。”
上輩子,你就是這麼乾的。
“嗚嗚……”顧嫣嗚嗚哭泣,無力反駁顧晚,低聲喊着姐姐。
但是喊有什麼用,阮氏看到顧晚根本不理顧嫣,更放心了。顧嫣喊一句她就打一下。
“喊什麼喊,自己做過什麼心裏沒點數嗎?”阮氏訓斥。
“娘,別打了,我疼……”顧嫣哭着求饒。
“吃我家米,住我家房,我打你怎麼了?”阮氏不依不饒,打顧嫣已成了她發泄心中怨氣的一個途徑。
“嗚嗚嗚……”顧嫣只能一直哭,如今的她,要樣貌沒樣貌,要能力沒能力,離了方家如何能活。
剛來這的時候,她還幻想過也許有天母親回來找自己。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早已絕望了。
【顧家】
算命先生覺得自己老了,沒辦法再繼續擺攤算卦了。這些年在晉城了攢了不少銀子,老家也置了幾畝薄田,回去也能過點好日子的。
於是今年春天,雪化了,萬物初醒,算命先生攜一家老小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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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柏怎麼多沒想到,在鄉下生活了那麼多年後,會再次遇到那個給他算過命,說他命中只有一子的算命先生。
可真准啊,他都三十幾了,果真只有方正這一子。
先生算命這麼准,何不讓他再給自己算一卦?算算方正這孩子能不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這麼想,方文柏便攔住了過路的算命先生。
“先生可還自己的在下?”方文柏雖然落魄,但舉止還是彬彬有禮。
算命先生想,自己不過是路過,全家在這樹下歇一歇喝口水,怎麼就有人過來搭話了。他算卦三十多年,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怎麼可能記得那麼多。
見對方沒認出自己,方文柏尷尬摸了摸自己蒼老的臉,仍和顏悅色說道:“先生曾給我算過一卦,說我命中只有一子,現在看來,真應了先生所說。”
算命先生眼皮直跳,想起當年自己曾收了別人錢,欺騙駙馬他這生只有一子。後來駙馬納妾,妾氏生下一個兒子。再後來,公主休夫,駙馬帶着妾氏和兒子離開晉城,從此不知去處。
這麼多年都碰過,怎麼在這撞上了?
算命先生自然是裝死到底,搖頭笑道:“老朽看過那麼多卦,不記得了。”
方文柏有點不悅,他斷言自己這輩子只有一個兒子,怎麼可以不記得。
“莫非先生斷言命中只有一子的人不少?”
算命先生笑容僵住了,轉過頭催促老婆孩子上馬車,決定早些離開。
方文柏攔住他,冷冷問:“莫非先生看我如今落魄了,不屑給我算一卦?”
方文柏本就生性多疑,落魄后更是敏感,別人一個眼神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別人坐在一起聊天,都會懷疑別人是不是在議論自己。算命先生如此怠慢他,他馬上鑽牛角尖了。
算命先生暗暗叫苦,很想抽自己兩巴掌,為什麼非得停下在這歇息。
朝方文柏重重彎腰行了一禮,算命先生賠罪道:“對不追了,老朽年紀大了,真不記得了。”
方文柏惡狠狠看着他,見他目光真摯,似乎不像撒謊,才狠狠甩開算命先生的手,說了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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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嫣昨晚飯的時候,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做什麼多心不在焉。
切菜傷了手,洗米差點把米給倒了,終於到了燒火炒菜,愣是把一鍋菜燒成了黑粑粑。
阮氏打牌回來,看到半生熟的米飯,黑漆漆的菜,抄起木棍就要打顧嫣。
顧嫣忙跑進房間把門反鎖起來,白着張臉坐在床邊,怕到兩手直發抖。
方文柏在大樹下攔住算命先生那一幕被顧嫣偶然遇見,她覺得算命先生一定是把當年的真相告訴方文柏了。
怎麼辦,方文柏要是知道當年算命先生是被她收買,才說他命中只有一子的話,會不會打死自己?
想到打,顧嫣就局的渾身痛。
方文柏一定會打死自己的,就是因為納了自己,生了正兒,公主最終才會與他和離的。
從雲端跌入地獄,顧嫣比任何人都明白這感受。如果有人害她如此,只怕殺了對方都不夠解恨。
方文柏一定會殺了自己的,顧嫣越想越肯定。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要保護好自己。
阮氏在屋外拍了半天門,顧嫣都沒來開門,手都拍痛了。
“這個賤人,膽子竟然大起來了?今晚別出來吃飯。”阮氏心不甘情不願放棄揍她一頓的念頭,轉身去廚房重新煮了兩個雞蛋、一撮野菜。
顧嫣從房間出來,兒子正坐在屋檐下看出,看到她,眼神有點不耐煩。
顧嫣來到廚房,阮氏見她終於滾出來了,隨手就把手裏的木柴棍甩過去:“你這個賤人……”
話還沒說完,顧嫣就跟瘋了般,揪住阮氏頭髮,把她整個頭往燒着火的灶頭裏推,阮氏發尾着了火,嚇的她大喊救命。
方文捧着書跑進來,忙扯開發瘋的母親,阮氏已得到自由就去找水缸,整個頭都埋了進去,才把火滅了,但是頭髮已經被燒毀了。
女人的頭髮就是生命,阮氏狠狠瞪着顧嫣,一副葯把她弄死的樣子。
誰知顧嫣比她更狠,抄起切菜的那把刀,阮氏嚇壞了,拔腿就跑。
方正也嚇到了,他覺得母親瘋了,哆哆嗦嗦不斷後退,一出到廚房外,也撒腿就跑。
顧嫣一不做二不休,把灶頭燒着的柴火抽了出來,扔向柴火堆,很快火勢就變得很大……
方文柏回來后,發現家燒毀了,母親坐在地上痛哭,兒子整個人也傻了,獃獃看着被燒毀的家。
而顧嫣呢,則不見了。
方正看到他,眼紅了,道:“爹,娘瘋了。”
瘋了?方文柏想笑,卻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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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嫣從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有能從鄉下走回晉城的這一天。
這一路,她乞討,露宿荒野,走破了一雙鞋,用了一個月時間,終於回到了晉城,看到了熟悉的家。
在顧府門口,顧嫣再也忍不住,嗚嗚哭起來。
門房聽到有人一直蹲在顧府門口哭,半天了也不走,便開門驅趕。
“丁……丁大哥……是我……二小姐。”顧嫣畏畏縮縮,這些年的卑微生活讓她變得膽小如鼠,見人就討好巴結,再無當年的囂張跋扈。
“二小姐?”門房一臉不敢相信,二小姐怎麼變成這番模樣?與粗鄙的婦人無異。但看眉目,確實看得出來是顧嫣。
門房不敢敢人,便讓她進來。
顧府內,魏氏正在討好巴結媒婆帶來的一個夫人。
顧安都這個年紀了,婚事還沒着落。一開始魏氏還想挑個好的,到後來對未來兒媳的要求是樣貌人品好就行,門第部門地的無所謂了,再到現在,只要是個黃花大閨女就行,丑不醜的沒所謂了。
前些日子,她咬咬牙賣了直簪子換了些銀兩,找了個能說山道的媒婆,終於讓顧安的婚事有些眉目。
但對方的母親說,要先來顧府看看。
魏氏覺得屈辱,向來說親,都是男方去女方家裏瞧的,哪有女方來男方的,但想到如今這形勢,也只得答應了。
夫人看着諾大的顧府,心裏還是滿意的。這麼大,肯定可以讓他們一家搬過來住。到時候再花點錢修葺一下,想必住的也會舒服。
魏氏看到夫人臉上露出笑容,暗暗高興,覺得這次肯定行了。
就在這時候,門房帶着一灰頭灰腦,渾身髒兮兮的粗鄙婦人進來了。
那人一見到魏氏就哭着喊娘。
魏氏大駭,這人是誰?為什麼喊她娘?但眼下她也眉心去了解,滿腦子都是這門到手的婚事可別飛了。
婦人看到這個瘋瘋癲癲的婦人喊魏氏娘,一臉嫌棄。
顧嫣見魏氏毫無反應,以為她認不出自己,便又道:“娘,我是嫣兒啊!”
“嫣兒?”魏氏差點暈了過去,她的嫣兒怎麼變得這麼丑?
夫人人聽到她這麼說,也想到了她是誰,冷笑道:“顧嫣?”
顧嫣哪管她話里的嘲諷,忙點頭:“對對對,我是顧嫣,顧家二小姐。”
夫人冷哼一聲,起身就走。媒婆怎麼喊也喊不住。
到手的媒人費沒了,這幾天都白跑了,媒人也火大,指着顧嫣對魏氏道:“你們家若是有個這樣的瘋小姐,只怕你兒子這輩子註定要做寡漢。”
說完,也氣呼呼走了。
魏氏忙追了出去,扯住媒婆的手道:“別走啊,別走啊……她已經嫁人了,不在家裏的。”
媒婆甩開魏氏的手,道:“那就等她不在家再說。”
魏氏大哭,轉身看着胖的跟球一樣,又臟又老的女兒,哀嚎:“我怎麼那麼命苦啊!”
顧嫣怕她再趕自己走,猛朝魏氏可磕頭,哀求道:“娘,你給我一口飯吃就行,求求你別趕我走。”
手心手背都是肉,魏氏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顧景山這個不靠譜的,自豐湖書院賣了后,帶着銀兩走了,再無蹤跡。如今這個家全靠她一個人撐着,她真的是不知該怎麼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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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2019.10.11-2019.12.31,謝謝支持,感恩有大家的陪伴。么么噠。看文愉快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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