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

番外10

夜裏,一家四口擠在一張床睡。

不過兩個大人等孩子們一睡着,就迫不及待去了衣帽間,至於去幹什麼,榮嫣第二天翻起來的指甲蓋可以透出蛛絲馬跡。

十指連心,可想而知的痛。

昨天就發現了,她這個人本不貪慾,但架不住這半年被季宴洲的調教,現在的她只要遠遠一對上他暗示的眼神,立馬渾身酥軟,自己變地不像自己。

季宴洲帶她去衣帽間,狠狠瘋狂一把。

她壓抑着聲音,指甲在櫃面上胡亂的抓,明明沒什麼東西給她抓,卻剋制不住,指甲在櫃面上直抓出“嘎吱”地聲響,最後結果就是,某個激狂瞬間不小心,將指甲給刮翻。

季宴洲給她上藥時,她還在輕輕抽泣,覺得丟臉,又覺得搞笑,兩種情緒交加,整個人顯得可憐又可愛。

他忍不住吻了又吻,像把玩一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愛不釋手。

……

初夏清爽的清晨陽光里,榮嫣在花園和季倚然用早餐。

她指甲斷了,今天馬球也練不成,頗有些懊惱,不過季倚然和她說說笑笑,還約着下午一起逛街,榮嫣瞬間心情又被治癒。

來到洛杉磯,她還沒好好逛過街,季宴洲決定在婚禮前將大部分重要公務處理完,接着,陪她跑遍五大洲度蜜月。那是一個龐大計劃,所以他現在忙地分身乏術。

榮嫣倒不會想纏着他,她不是那種膩膩乎乎,沒有男人陪伴會枯萎的女人。

她自主又獨立,同時悟性很高,看事通透。

季倚然喜歡她喜歡地不得了。

“你看上什麼全部買。”還未出門,她就對榮嫣這麼說。

“我什麼不缺。不過會好好看看地。”榮嫣笑着回。

季倚然又誇她:“這麼做對的。我不喜歡扣扣索索的人。”

“我以前很摳的。”

“以前是沒辦法,帶着孩子要勤儉。你本質不小家子氣,做什麼都大大方方的。冒昧問,是否和親生父親相似?”季倚然最近和她無話不談,以前也查過資料,知道榮嫣非榮家親生,此時隨口聊起來,態度也十分大方,隨意一問的態度,她不回答也沒關係。

榮嫣放下叉子,喝了口橙汁,“我沒見過他。不知道他什麼性格。”

“你母親一點沒透露?”

“她從來不提。小時候我一問,她就會躲起來哭。她為我受了很多委屈,當初可以打掉我的,她沒有。”

“她很偉大。唉,我們家小樹小與懷上時,你媽媽很生氣吧。”

“對。她將我趕出家門。是真狠了心。大概我走了跟她一樣的路,她不甘心吧。”

“真是一名偉大的母親,我很敬佩她,在那個年代,不容易。”

“唉,不說了。”榮嫣本來想說養父也很無辜,縱使母親不是自願的,但她的確給養父帶來了傷害,甚至還幫養了她二十年,即使沒有給自己多少溫情,但榮嫣還是不恨他。

她只恨,那個傷害母親的男人,此生,但願不要相見。

“大小姐,樓小姐來了。”隨着管家的一聲來報,兩人談話被迫中斷。

“她怎麼來了?”季倚然臉色微變,嘀咕着,“奇怪。”

“是鴻陽控股樓主席的侄女?”榮嫣問管家。

“你知道?”管家尚未回,季倚然便驚異問。

“哦,昨天馬球場上見過,她應該是來見我的。”榮嫣說:“大概是替她朋友道歉。”

昨天在馬秋場上十分尷尬,樓小姐的朋友口無遮攔,說了一些難聽話,榮嫣雖然沒放在心裏,但故意走進去也算給了對方一個難堪,樓陽生的侄女一直在道歉,榮嫣知道對方是一名畫家,叫樓書書,還十分出名。

她研習過對方的畫,和季宴洲的風格有點像,只不定還師承一派,頗有依樣畫葫蘆的觀感。

可季宴洲的繪畫權力是他的副人格在行使,這段時間,他剛剛融合,畫筆只偶爾才拿起,不曾有大作問世,前些年在拍賣行拍出高價的幾幅,剛好是陸書書發跡的時刻,她一開始了解這名天才女畫家時,就覺得好奇怪,果不其然一查才知道,樓季兩家是世交,關係發展到季宴洲這一代,樓家已經準備嫁過來一名孫女,正是季三叔家的那位談了三年還沒有結婚的女孩。

可見關係之親密。

那樓書書和季宴洲也該認識,對方一定和當時的副人格交往過密。繪畫風格才如此相像。

加上此刻季倚然有所忌憚的態度,榮嫣心裏微有底。

到了會客廳,樓書書果然坐在沙發上等待,一抬眸,彼此四目相視,對方盯着她看了好些秒,似在打量,也似在掃射。

榮嫣只覺得心裏彆扭,面上還是大方微笑:“樓小姐稀客,怠慢了。”

“不,是我冒昧。”樓書書也恢復笑容,“怪我昨天沒說會上門道歉,有點打擾你了。”

“小事一樁,不需要道歉。不過做客我很歡迎。”榮嫣笑着坐下,抬手令人上茶,雖然對方手裏已經有咖啡捧着,“不知道你喝不喝茶呢?最近我收了一些新茶,希望你喜歡。”

“當然可以。謝謝。”樓書書笑着點頭,放下咖啡,“我知道宴洲非常喜歡喝茶,看來你也耳濡目染,和他一樣好茶了。”

“沒他好地深。”榮嫣持續溫和笑,在茶沒來前,仔細打量這個女人。

樓書書的相貌非常突出,屬於古典一派的知性美人,加上修養從小渾然天成,整個人從內到外的散發著光芒一般。

此時,對方也打量她,好似一開始沒看夠,突然說:“榮小姐,之前沒見你時,我真想不到宴洲鍾情的竟然是你這種類型。”她笑,“我不是輕視,別誤會。我是很驚訝,他和成千上萬的男人一樣,追求美麗的臉孔,還同時喜歡出挑的身材,你二者完美,擁有你,真是無比幸運。”

榮嫣聞言不合時宜地瞟了下對方的B杯,心裏忍不住樂,沒想到還有一天,胸大也會讓情敵自卑。

她把樓書書當成情敵,因為對方顯然就這樣看她,帶着考察的態度來見面,大概心裏在說,我倒要看看季宴洲選擇的女人是何方神聖。雖然樓書書臉上沒表現出這種話。

“真過獎了。”聊了一會兒,茶來了,榮嫣給對方沏上。

“麻煩你轉告一聲,讓宴洲打個電話給我。”樓書書最後快告別時這樣說。

“你沒他號碼?”榮嫣驚訝。

“沒有。”樓書書臉上神采迅速暗淡:“聽說他之前生病了……”

季宴洲有雙重人格的事,在過去多年,被季家人深深隱藏。

樓書書看起來一無所知,這次,季宴洲治療期間,GYZ震蕩無比,在新聞媒體上也引發風暴潮,樓書書才大概後知後覺。

“我把他號碼給你,有事你直接打吧。”

“這樣好嗎?”她顯得受寵若驚。

“怎麼不好?”榮嫣奇怪笑。

“那謝謝。”

樓書書離開。

榮嫣在沙發上單獨喝了好一會兒茶,直到季倚然出現。

“怎麼了?”季倚然問。

“沒事。”榮嫣表示沒問題,然後站起身:“我到樓上躺一會兒,呆會兒吃完飯,陪大姐去逛街。”

“榮嫣,你背井離鄉到這裏來,心裏有委屈一定要跟大姐說。”

季倚然真是一個好姐姐。

榮嫣忍不住和她親昵抱了抱,然後笑着說:“外人才給不了我委屈呢。”

“好。那有事一定要和大姐說。”季倚然笑着拍拍她背。

……

第二天,榮嫣照舊去馬球場。

剛換好服裝,要去馬房牽馬,就看到同樣一身騎馬服的樓書書在長椅上坐着,揉着腳踝。

榮嫣停頓兩秒,還是走過去:“怎麼了?”

“哦,沒事,崴了一下。”樓書書見是她,笑着回了一句。

“我有藥油。需要用嗎?”

“不需要。打馬球哪有不受傷的,何況這點小問題,坐坐就好了。”

“那你坐,我先去騎一會兒。”榮嫣說著就要離開。

背後,是樓書書挽留的聲音:“我們可以聊一會兒嗎?”

“我以為昨天聊地夠久了。”榮嫣回頭笑說。

樓書書長相與身材都不差,但夸人功夫一流,昨天把榮嫣誇地像朵花一樣,自己卻如神隱,不知是真謙虛,還是看不上人,隨口一敷衍。

不過榮嫣倒也沒當真,對方口口聲聲季宴洲多麼幸運,卻不見得有多尊重她,一如此刻寡淡的笑意,浮於表面。

“昨天在你家裏不方便。”樓書書開門見山:“我有一句話很想問,你知道我是他前女友嗎?”

“知道。”榮嫣淡定。

“知道?”樓書書驚笑,“知道你還這麼不知廉恥。”

“此話怎麼講?”榮嫣仍舊淡定看着對方。

“我們是被迫分開的,當時他生病,我又不知道,他的主人格離我而去,弄地我很痛苦,在家中自殺過一回。當時,我們倆甚至準備訂婚,家中長輩也都支持,你可能奇怪,為什麼季三叔的兒子怎麼還不結婚?那是因為我堂妹代替我嫁入季家,她根本不願意,本來那個嫁進季家的樓家女兒只要我一個就行了,是他的病情使我們分手。所以,你即將站着的位置是屬於我的,在他病情康復后,我有資格向你討回。”

好一句有資格向她討回。

榮嫣皮笑肉不笑:“這個,你應該和他溝通。”

“他很為難。昨天我們通過電話。”樓書書敏銳地察覺到榮嫣因為自己這句話而表情灰白了一下,於是,她笑笑繼續說:“他是一個幾近完美的男人,才智雙全,我們當時一起寫生時認識,他的才華令我傾倒。我們很快墜入愛河,如果不是季家將他的催眠的話,我現在孩子都會比你們的小孩大了。可現在你們有了小孩,即使他恢復記憶,也不好丟棄你。可我相信,他愛我。我們曾經有過的真真實實,熱烈的愛。”

“你想怎麼做?”榮嫣無動於衷的看着她。

“我想讓你主動離開他。回到你的中國去。”

“我回去和他商量一下。”

榮嫣真的回去和季宴洲商量了。

在商量前,她翻遍他所有的病歷,是發現有一段在他十五歲時,一次午覺醒來,身邊莫名其妙躺了一個姑娘的事,這件事是醫生替他記載,那段時間他兩個人格正斗地死去活來,於是宴川自然難逃其咎。

所是宴川和樓書書情投意合了。

不是季宴洲。

可季宴洲現在恢復了記憶,根本就沒有什麼季宴川,都是他而已。

他記得和樓書書所有的一切,年少青澀又純真的愛戀。

當然,不能聽樓書書一面之詞。

晚上,他洗過澡後上床,“怎麼了?”

榮嫣靠在枕頭上,聞着靠近過來的氣息,一想到別人也曾這麼擁有過他,一時都要心梗。

不過,她近年成長迅速,學會了什麼叫喜怒不形於色。

淡定地看着他,問:“今天累嗎?”

“最近在忙港口項目,累倒不累,只是程林沒有你用的順手。”

程林是他的新助理。

榮嫣聞言笑:“要不要季太太出馬?”

“季太太最近不是一直在出馬?”他挑眉笑,“馬球不好玩了?”

“今天在馬球場碰到樓家大小姐,”她說了半句等着他的反應,然而季宴洲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在她停頓過久后,“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你們之前認識?”

“認識。”

“熟嗎?”

“多熟算熟?”

“處過?”

季宴洲詫異:“聽誰說的?”

“她自己說的。”

季宴洲撫摸她後腦勺,洗過澡后清新的熱息就停在她鼻尖,他唇瓣蠕動:“吃醋?”

吃什麼醋,不過是陳年往事,像他這樣的男人怎可能沒幾個前任。

榮嫣自己安慰自己,說給他聽,又說給自己聽:“我沒吃醋。相反挺同情她的。你生病是身不由已,但她也無辜。”

“我說沒處過,你肯定不相信了對吧。”

“是宴川。”榮嫣澀笑:“不過你現在應該也記得才對。你們當時……算了,幹嘛自討沒趣。睡覺吧。”

她說著,自行從他親昵的包圍圈中下滑進被子裏,然後,側躺,背對着他,直接閉上眼睛。

這晚,他盡量從後面深深抱住她,在她耳邊呢喃着一些情話,比如他絕對沒有欺瞞她,她遠嫁辛苦,他不會讓她受委屈。

榮嫣沒有回應,但所有的話,季宴洲知道她聽進去了,後來,她翻身回摟他就是一個信號。

但事情超出了控制。

第二天晚上回來,榮嫣臉上的表情冷硬地像三九寒冬的冰,她帶着孩子輔導作業,從他進房后,就始終沒瞧他一眼。接着還有一瞬間,瞥到她偷偷抹眼淚的畫面。

季宴洲下樓打聽她今天的去處,得知她沒有去馬球場,而是受邀參觀了一場畫展。

畫展的邀請函是樓書書所贈。

……

畫展所舉辦的地方在洛杉磯百藝畫廊。

深夜將近十二點,季宴洲驅車到達,畫廊裏頭還亮着燈。

應該是一場規模比較大的個人展覽,樓書書在畫壇頗有名氣,何況她多年沒舉辦過展覽,這次活動可想而知的盛大。

此時散場后,裏頭有些工作人員在處理畫作。看樣子要立刻打包,收走。

“先生,展覽早就結束,現在不接待。”一名女性工作人員見他進來,立即上前阻攔,只不過還沒挨到季宴洲近身的範圍內,辦公室裏頭迫不及待衝出來一個人。

“別!是我朋友。”正是樓書書。

工作人員聞言立即退開。

季宴洲站在迴廊里沒動。

樓書書表情幾近夢幻地走向他,“你來了……”

她沒想到他會來。來地令人措不及防,來地令她心跳崩潰。

“畫展成功嗎?”也許她是打算敘舊一番再進入為何來的主題,季宴洲卻冷淡地沒給她時間。

“成功吧……”所以樓書書回答地連自己也不知自己答了什麼,她有很多話想問他,關於他生病的那些年,她欺騙了榮嫣,她根本沒有打電話給他,不敢,怕,痛苦,因而此時見到,多想和他坐下來,實打實地聊上一宿。

季宴洲鳳眸眯了眯,卻直接問:“聽說你這裏有我一副畫?”

“你怎麼知道?”樓書書忽地醒悟,低聲:“是榮嫣。”今天,她只給榮嫣展示了那副畫。

季宴洲眼睛眯地越發深,出其不意地回:“你畫的我,我當然知道。”

“原來你真的全想起來了。”樓書書不由喜極而泣,甚至激動想抓住他胳膊。

季宴洲倒退半步,語氣還算禮貌:“可以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那就是你啊。”

“我在這等你。”

他似乎迫不及待想擁有那副畫。

樓書書立即到樓上辦公室取畫。

辦公室里還坐着一個中年男性,是路過,順便等她下班,見她神情激動上來,平聲問:“怎麼回事?”

“宴洲來了!”樓書書激動地回復過後,立即抱起書桌上簡略包起來的大幅畫作。

後面男人擔憂她摔倒:“你慢點。”

“知道了,三叔!”

樓書書立即將畫帶到樓下,親自交給他。

這是一幅裸.體畫,主人翁不是別人,正是少年時期的季宴洲。

那時候的他身體之優美,幾乎到了令人瘋狂的地步。

這副畫作一問世,即在畫壇引起震動,樓書書一夜成名,只不過她後來極其吝嗇令人欣賞它,收藏在家中,如痴如醉,自行欣賞。

這次雖然拿到畫廊來,但也只給榮嫣瞧了一眼,其他人,樓書書基本不準人近身,就怕弄壞了,或者沾染了濁氣。

現在親手送給他,她五味雜陳地幾乎想哭:“宴洲……”

季宴洲表情是那樣冷漠,他接過畫,說了聲謝謝,頭也不回地出了畫廊。

樓書書依依不捨往外送。接着,在原本黑暗的門前突然騰起來的火光中,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姐!”

“書書!”

她的員工衝出來,她的三叔也沖了出來。

可惜都晚了。

樓書書癱瘓在石子路上,怔驚地眼神里彷彿被抽離了神魄。一如今天下午榮嫣看到這幅畫時的神色。

季宴洲背對所有人,毫不留情將別人視若珍寶的東西,燒地漫天飄火。

漆黑的院子被火光印出原來的模樣,潔白的鋪滿地的石子,修剪的一絲不苟的植物,這兩樣東西上飄着烏黑的紙灰,畫作中最後半截內容是被一截綠紗飄擋過的深不見底黑眸。

那時是十五歲的他,副人格在行事,因而陰鬱中泛着兇狠。

但輪廓,是十五歲少年人至高無上的韌美與張揚。

“為什麼要燒他!!”樓書書崩潰地大哭,淚眼朦朧望着他轉過的來眸,“為什麼啊……”她撕心裂肺,“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我愛你有錯嗎……我不是受害者嗎??”

“你是受害者,我太太又做錯什麼?”季宴洲殘忍失笑:“或者,你真以為當時我們在談戀愛?”

“……”樓書書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地抖了一下。

“他只是惡作劇。”

“……他?”

“如果真愛,我醒來怎可能不去找你。從頭到尾,我對女人都非常挑,只有我太太一個,望知。”

“宴洲……”樓書書絕望地顫哭。

“你可以報仇,隨時等你,但只能針對我一個。再有下次,燒地就不止一副畫了。”

話音落,季宴洲走地非常徹底。

空氣中留下餘燼的絕望味道。

樓書書癱在地上哭。誰也勸不住。

樓陽生嘆一口氣,只有安撫:“書書放心,三叔一定替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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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兩章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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