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2
寵你到世界之巔
文/餘溫酒
chapter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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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時遇表情微頓,低頭看了眼自己。
十六歲的身體尚顯稚/嫩,但絕非平板,勉強算玲瓏有致。為掩蓋年齡,她故意穿了一字肩長裙,露出明顯的鎖骨和圓潤的肩頭,以顯成熟。
而且男生雖然模樣俊美,個子很高,氣質比大叔還要淡然,但身上那股年輕勁兒怎麼都掩蓋不了。
拋開現象談本質,他看起來就是個長得帥了點、高了點、冷靜了點的高中生,年齡絕對不超過二十,所以誰給他的勇氣叫她小孩?梁靜茹嗎?
時遇平生最大的不喜就是別人說她小,以小孩、小妹妹、小朋友等各種“小”來稱呼她。
雖然在她所處的圈子裏,她的年齡確實最小,從無例外,而且五官小/巧/玲/瓏,看起來更顯小,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但事實越是這樣,她就越不喜歡,她就越想反抗。
時遇仰頭看着男生頭牌般的臉,如沐春風的笑。雖然很賞心悅目,叫人生不起任何氣,但心裏仍有點忿忿:我怎麼就小孩了?
她眯了眯眼,抿了下唇,靈光一閃而過,眼角微微一揚,嘴角彎起人畜無害的笑,聲音軟糯:“叔叔,我都買。”
“……”
男生表情有片刻的皸裂,但很快就恢復,而且笑容變大,少了分妖孽,多了分陽光,哭笑不得地問:“小孩幾歲了?”
時遇猶豫了下,答非所問:“我大一了。”
男生有點意外,但好像跟其他人聽見這個答案的意外不太一樣,他多看了時遇眼,輕笑:“小妹妹想買什麼花?什麼水果?”
換了個稱呼,但語氣絲毫沒變。時遇自然不滿意,她真的不喜歡被當作小孩,非常不喜歡。
她沒回答,男生也不在意,依然帶着好看的笑,轉身,從櫃枱扯了幾張紙,遞給她。
時遇不解地擰了下眉,沒明白男生的意思,也沒接。
男生輕輕地抖了抖紙,聲音很輕,很淡,卻很暖:“擦擦,劉海都濕/了。”
時遇微怔,回過神后,下意識別開眼,看向角落,神情說不出的複雜。
在她身邊,從不缺向她袒露關心的人,她們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同情的翼翼,好像她是易碎品,一碰就會碎成渣,撿都撿不起來。還有一種就是討好的殷勤,對於這種人,僅需她一個眼神,便沒了後續。
無論是哪種,她們的表情和動作都不自然。可眼前的男生風輕雲淡,一派從容,好像沒有比這更理所應當的事了。
這讓習慣了同情和討好的時遇有點不知所措,不禁懷疑:世上真的會有這種類型的好?
過了好幾秒,她才回過頭,正視男生的笑,遲疑地接過紙,緊緊地拽在手心,眉眼彎得有點勉強,但語氣真摯:“謝謝。”
男生笑着搖頭,邊轉身往回走,邊指了指櫃枱上的二維碼,還邊說:“自己挑,自己算價錢,然後掃碼付款。”
時遇正在擦劉海,聞言,停了下來,小聲道:“我沒手機。”
男生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時遇,表情有點不可思議,好像在說“都0202年了,竟然還有人沒手機?”,懷疑忽閃了好一會,即將停止的剎那。
時遇趕緊正色道:“但我不是小孩,也沒騙你。手機壞了,剛剛才丟掉,就在對街小賣部角落裏的垃圾桶,現在回去翻,估計還能找到它的屍體。”
說完,時遇喘了口氣,但突然覺得,雖然解釋了,還很長一串,但是不是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男生點頭,長長地“哦”了聲,明顯不信的模樣,唇邊含/着笑:“現金也行。”
時遇聲音更小了:“……我也沒現金。”
“……”
空氣突然寂靜。
時遇有點尷尬,一沒手機,二沒現金,還跟人家說都買,你用什麼買?生命嗎?
男生到沒太大的反應,還是那麼淡定,禮貌地笑:“那就記賬,字總會寫吧?”
時遇點頭,感覺男生太佛系了,好像即便得知明天就會火星撞地球而導致地球毀滅、人類滅亡,他還能外賣一杯卡布奇諾,不禁好奇地問:“你都不認識我,不怕我逃單嗎?”
男生無所謂地勾了勾嘴角,看着時遇,反問:“你會嗎?”
看這模樣,聽這語氣,估計還能在自家陽台放個躺椅,粉色的,躺在上面邊睡邊等,時遇故作思考:“那可說不定。”
男生還是笑,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但沒再回答,轉身進了別間。
時遇下意識地想跟上,但覺得這樣很沒禮貌,便停了下來,開始挑水果,可注意力不自覺地集中在別間。
因為男生沒關門,能依稀聽見聲響,好像在翻找東西。
好一會,聲音戛然而止,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起,由遠及近地逼來。
時遇回過神,立馬抓起兩個蘋果,假裝在認真地對比。
“我這裏有把不用的傘,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可以帶走。”男生在身後道。
時遇回頭看他。那把傘放在櫃枱,又是粉色的。她不禁好奇,他到底是有多喜歡粉色?
男生從櫃枱翻了一會,拿出筆和小本,放在傘的旁邊,用食指點了點,“帳記在這裏就行。”
說罷,男生又往別間走,時遇叫住他:“等等。”
男生停住,回頭看她,笑問:“還有事?”
時遇目光緊鎖住男生,莫名緊張地舔/了/舔唇,聲音大但有點不穩:“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意外地挑了挑眉,思索了幾秒,似笑非笑:“我叫雷鋒。”
“……”
活了十六年,這是時遇第一次主動問別人名字,從來都是別人自告奮勇地告訴她“我叫×××”,沒想到她寶貴的第一次就這麼夭折在男生手上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才十六歲而已,人生的滑鐵盧來得這麼快嗎?
望着男生瀟洒離去的背影,時遇鬱悶又羞恥地嘟囔:“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過了把嘴癮,時遇開始挑水果。
說是挑,但她只隨便拿了兩個蘋果,一盆熊童子。完全不知道買什麼,如果不是男生,她買都不會買。
她算好價錢,去記賬時,剛翻開第一頁,頓時愣了。因為一個字都沒有,是個嶄新的本子。
不會吧?時遇有點吃驚,明知不禮貌,但仍控制不住地往後翻了翻。
真的一個字都沒有,嶄新到連褶子都沒有,她忍不住想:難道我是第一個在這裏記賬的人?
時遇不可置信,突然想到男生剛剛的反應,好像明白了,其實這家店並沒記賬的說法。
越想,她越覺得不好意思,想把東西放回去,但轉念一想,都跟男生說好了,也麻煩了他這麼久,突然反悔,貌似更不好意思。
時遇站在櫃枱前,思考了半天。
最後,她摸着頭側的發卡。那是她剛到林家,外公送給她的禮物。據說是定製,據說價值五十萬。
時遇想了想,將發卡取下,拽在手心,把名字和價錢寫在本子上。排列整齊,字跡清秀。
然後,她將發卡放在上面,餘光瞄到外面的牌子,笑了下,寫上:抵押品,不準動。
寫完,筆尖一頓,又寫上“謝謝,你很年輕,不是叔叔”,並畫了個大大的笑臉,合上筆蓋的瞬間,時遇安心了許多。
走出店門時,時遇回頭看了眼發卡,仍有點猶豫,但又想:可以相信他。
——
時遇走後沒多久,貨架上的少年慢慢坐起,薄毯滑到腰/腹,他沒形象地雙手揉臉,眼睛紅得像兔子。
男生從別間出來,關門,上鎖,一氣呵成。衣擺全塞進褲腰后,本就長的腿顯得更突出。頭髮全梳到腦後,有點青澀的精幹,看也不看許寒:“快去收拾。”
許寒打了個哈欠,“嗯”了聲,從貨架下來時,看到櫃枱上的發卡,賤笑道:“卿哥?賀行卿?咱們什麼時候能記賬了?”
賀行卿微頓,懶懶地抬起眼皮,看了許寒眼,漫不經心道:“現在有了。”
說完,他看向櫃枱,發現時遇留下的發卡,愣了半秒,上前,拿起,用食指指腹輕輕摩擦了下,擰起眉,嘀咕:“這小孩。”
許寒湊過去,想摸發卡,但被賀行卿擋開,他也沒在意,繼續調侃:“喲,定情信物都有了。”
“神他么的定情信物,滾。”賀行卿笑着踢了許寒一腳,將發卡放進抽屜,看到記賬本,想了想,也放進去,然後上鎖,將鑰匙揣進兜里。
許寒跳着躲開,笑得更賤了:“嘖嘖,還說不是?特意上鎖,還藏鑰匙。見人沒手機和現金,不僅允許記賬,還主動借傘給她。你的東西那麼好借?我以前怎麼不知道?都做到這份上,說沒貓膩,誰信?”
“愛信不信。”賀行卿面無表情,轉身往外走,淡淡道:“別貧了,幹活。”
許寒跟上,邊整理枯草般的長發,邊嘆道:“不過那姑娘,長得確實好看。”
賀行卿不置可否地“嗯”了聲。
許寒得了回應,興緻高昂:“是吧?比動漫里的美少女還好看,往那兒一站,活脫脫的小仙女,還是喝露水長大的那種。”
賀行卿停在機車前,視線恍惚了下,眼前浮現時遇的模樣。
確實小仙女,個子嬌小,氣質淡然,即便故作成熟,也掩蓋不了獨屬她的可愛。巴掌大的小/臉,皮膚白里透粉,黑眸又潤又/濕,空蕩蕩的,沒半點雜念。凡人多看一眼,都受不了。
可惜,仙女所有的天真,不過是沒把世俗放在眼裏。在她眼裏,好像所有東西都沒火花,如同破舊的黑白電視機,沒了信號,屏幕上全是雪花。
一個迷了路,明知未來渺茫,卻完全不在意的佛系小仙女。
而且,叔叔?
簡而言之,不像看起來那麼可愛。
賀行卿垂下眼帘,不置可否地笑了聲:“是嗎?”
“可不是,我活了十五年,還沒見過這麼純天然、不做作的仙女,一看就知道是真仙。”許寒越說越興奮,但也越遺憾,“不過,仙女好像眼神不太好,居然看上你,還跟你有了定情信物。唔,好想帶仙女去掛眼科。”
賀行卿拿起粉/頭盔,嫌棄地看了眼許寒,語氣冷漠,帶了點不滿:“做個人不好嗎?她才多大?就一小孩。”
許寒不樂意地“嘖”了聲:“我怎麼不做人了?小孩就沒談戀愛的人權嗎?再說,你不是小孩?人小孩都上大一了,估計比你還大。”
賀行卿瞥了他眼,熟練地將機車推出棚,聲音淡淡的:“我大二。”
許寒也將機車推出,嬉笑:“然後呢?你成年了?”
賀行卿忽視許寒,長/腿一抬,再一跨,坐上機車。引擎聲一響,整個人都凌厲起來,聲音也沒了溫度:“走了。”
話音未落,車載着人離開,只剩模糊背影。
許寒“哎”了聲,趕忙上車,追上賀行卿,大聲道:“誰都小,就你大!”
賀行卿玩味地笑:“比你大就成。”
許寒愣了會,逐漸回過味,惱羞道:“臭流氓,你說什麼呢?”
賀行卿不答,突然加速,機車畫出道粉色閃電,眨眼間,連超好幾輛車。
許寒也想超車,但錯過最佳時機,被困在兩輛車間,看着賀行卿越來越遠,又不甘又崇拜地咬牙,“賀行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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