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
傅姒並沒想到自己會讓傅妙如此抓狂。
她才重生歸來,雖已經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可她還是感覺有些許的不真實。這不,從淳貴妃那裏回來之後,她便懶懶的躺在貴妃椅上,仔細回想着上一世的每一件事情。
寶甄瞧着自家主子這般,猶豫着要不要勸主子歇下。可想到自打主子醒來,已經給了自己幾次沒臉,她便有些猶豫。
好在這時,乾清宮總管太監魏進海來了。
太監是無根之人,這宮裏的貴主,又有幾個把他們放在眼中。即便是傅姒,上一世也未曾正視過這位魏公公。
可重生一世她卻是知道,想在這宮裏生存,還是別小看了這些閹人。
“回稟縣主,皇上知道您醒來,高興壞了。這不,特意差奴才帶了這外藩進貢的八音盒,給縣主解悶玩。”
魏進海能從一個小小的太監爬到如今乾清宮總管太監,自然是有幾分能耐的。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個兒的縣主,似乎有些不一樣。
這若是往日,乾清宮有賞賜來,就依着縣主小孩子心性,未必會召見他。
可今個兒,縣主不僅召見自己,還讓宮女給自己看茶。這份禮遇,在這宮裏,可並不鮮見。
魏進海的話才說完,便有宮女小心翼翼拿了八音盒遞給了傅姒。
瞧着手中的八音盒,傅姒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即便是重生一世,她也不可否認,上一世,乾平帝待自己真的很好。
可她不明白的是,上一世自己天真懵懂,不知道貴妃的暗藏心機。可姑父也不知道嗎?可他若是知道,為什麼還會看着自己眼睜睜的嫁給宋祈鈺。
還是說,自己不過也是姑父手中的一枚棋子,不過是用來試探貴妃和二皇子野心罷了。
傅姒一直都記得,上一世姑父死的突然,之後宋祈鈺雖順利登基,可卻有傳言說他這皇位來路不正,甚至有傳聞,他並非姑父的親子。
上一世,被軟禁在長春宮的傅姒,對於這些流言蜚語也只是聽那麼一耳朵罷了。可現在,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未必就是空穴來風。否則,三哥哥也不至於真的敢抗旨不尊,掌控西北,更有率兵南下的趨勢。
見傅姒突然盯着八音盒呆愣在了那裏,魏進海不由不着痕迹的看向她。
這闔宮內外的人都說,縣主出落的愈發伶俐了,往日裏他不覺得,畢竟縣主還是小孩子,不過是因為眾人的嬌寵有些貴氣罷了。
可眼前,瞧着傅姒一身月白色對襟比甲,同色月華裙,膚如凝脂,那烏黑的眸子,竟然讓人不由有些晃神。
魏進海不由有些感慨,這明安縣主,倒是愈發像那徐氏了。
“魏公公,你就和姑父說,這東西我着實喜歡,明個兒一定往東暖閣謝恩。”
魏進海連忙應是,也沒多呆,緩步便退了出去。
一旁,寶甄瞧着眼前這精緻的八音盒,忍不住笑着道:“縣主,皇上待您到底不一般,這八音盒多珍貴啊,可皇上唯獨賞給了您。”
若是上一世,被寶甄這樣哄着,傅姒定是要重賞她的。
可現在,她看着寶甄眼中的奉承,卻是似笑非笑道:“這宮裏,且不說柔安公主是皇後娘娘嫡出,便是養在皇太後身邊的趙家姐姐,自幼被封為端寧郡主,哪個身份不比我尊貴。你方才那話若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這當主子的,目中無人呢。”
原本想拍馬屁的寶甄萬沒有想到會被主子這般訓斥。
這,這往日裏這些話她也不是沒說過的。何況,她說的也是事實。
不管是柔安公主,還是端寧郡主,這哪個能像主子一樣,被皇上當眼珠子捧着呢。
這是眾人都看在眼中的。
可偏偏今個兒,主子因此這般動怒。
難不成自己哪裏讓主子不滿意了,想着這些,她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哽咽道:“縣主恕罪,是奴婢口無遮攔了,還請縣主責罰。”
傅姒懶懶靠在貴妃椅上,見她這般戰戰兢兢的樣子,心中不無諷刺。
上一世,她便是太好說話,太天真了,才養了這些奴大欺主的東西。
不過傅姒卻並不准備怎麼責罰她,畢竟,這打狗還要看主人,鬧騰動靜太大,惹了姑母疑心,便不好了。
反正,她總歸有法子把姑母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這些眼線清理出去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
許是因為昨日她的發作,寶甄的行事間拘謹了許多,瞧着也恭順了許多。
“縣主,貴妃娘娘方才差人傳了話過來,讓您今個兒無需過去請安了。”
傅姒聽了,倒也不奇怪,畢竟上一世,傅氏便是這樣“寵”着自己的。
在宮女們的侍奉下,她穿好衣服,又用了些點心,正想着等一會兒早朝過後,往東暖閣去謝恩。這時,有宮女進來回稟,“縣主,柔安公主和端寧郡主過來看您了。”
因為自幼就住在宮裏,傅姒和兩人頗為親近。
只是比起柔安公主,傅姒和同樣寄居在宮裏的端寧郡主,倒是走的更近一些。
很快,兩人被引了進來。
幾人相互見過禮,便坐在大炕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
端寧郡主趙瑾茹更是關切的抓了傅姒的手,“你說你,這好端端的怎麼會失足落水呢?你不知道,這兩日我日日提着心。”
傅姒聽了,噗嗤一笑,她知道她這一落水,確實是把趙瑾茹嚇壞了。
她撒嬌的撲在趙瑾茹身上,笑着道:“許是那日日頭太大,我有些中暑了吧。哎呀,你也知道我平日裏便是這樣沒心沒肺的。”
趙瑾茹捏捏她的臉頰,看着出依舊有幾分后怕。
柔安公主宋昭今日話卻不多。
傅姒落水,三皇子被罰,沒想到最終卻是一樁烏龍。可三皇子沒事了,今日宮裏卻隱隱有了流言蜚語,說是母后在背後動的手腳。
這些年,柔安公主不是不知道母后和貴妃之間的明爭暗鬥。也因此,她和傅姒雖親近,但是多少是有些隔閡的。
可隔閡歸隔閡,她真的不敢相信,若真的是母后謀划的,她該怎麼辦。
也因為這樣的心思,柔安公主沒呆多久,便找了借口離開了。
見她離開,趙瑾茹才偷偷和傅姒說了關於皇後娘娘的流言蜚語。
傅姒微微一怔,半晌才道:“我還以為柔安姐姐是因為太子哥哥即將選妃一事擔心呢,沒想到,會是因為我的緣故。”
見她這般說,趙瑾茹如何聽不出她的謹慎。
只她心中不免有幾分詫異,這些年她瞧着皇上寵着傅姒,往日裏她天真懵懂,最是沒心沒肺。她心中也不免有些羨慕她,即便是在這深宮中,還能如此肆意。
可這一刻,她發覺自己錯了。在這宮裏生存,又有哪一個人能真的做到無憂無慮呢?
趙瑾茹這麼想着,索性便把話題轉到了太子選妃的事情上。
“也不知最終會是哪家的姑娘入主東宮。不過我聽人說,穆家姑娘勝算比較大。”
太子被立為東宮儲君,本就容易遭帝心猜忌,皇後娘娘便是再想給太子找個得力的岳家,也得小心翼翼些。
因此,這內閣次輔穆閣老家的姑娘,眾人頗為看好。
上一世,傅姒也是這麼以為的。
可結果,卻是那麼出人意料。皇後娘娘選中的竟然會是安順侯府薛家姑娘。
這天下人皆知,如今慈寧宮趙太后並非皇上生母,皇上是宮女所出,那宮女更是早早便去了。是以,皇上登基之後,才大肆封賞母族薛家。
對此,趙太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那薛氏已經死了,皇上即便是有心,也萬不可能鬧出兩宮皇太后的事情來。
可趙太后沒想到的是,皇后紀氏這次卻偏偏瞅中了這薛家的姑娘。
若說這不是故意藉此抬薛家的地位,揣摩皇上心思行事,又是什麼。
看傅姒不說話,趙瑾茹笑着又道:“左右這些事兒我也用不着煩心,姑祖母說了,不會留我在宮裏的。”
趙瑾茹這話並不假,這宮裏誰都知道,趙太后格外寵着趙瑾茹這個侄孫女,並不想把侄孫女困在宮中。
確實,上一世趙瑾茹並未留在宮裏。可偏偏卻被薛家少爺薛淮給盯上了,被算計失了清白,趙太后再是氣不過,也只能答應趙瑾茹嫁入薛家。
若那薛氏沒死,如今宮裏便是兩宮太后。薛家人如何能待見這趙瑾茹。
那薛淮本就是紈絝子弟,抱得美人不過貪、戀一時,便又時常在外頭拈花惹草。
薛淮對她無情也便罷了,偏偏這中間還夾雜着薛趙兩家的嫌隙,趙瑾茹沒多久便鬱結於心。
沒等太子被廢,便香消玉殞了。
所以,此刻看着趙瑾茹眼中的笑意,小女孩家懵懂的樣子,對未來的憧憬,傅姒的心便猛的一瑟縮。
此刻的趙瑾茹怕是想不到,她有皇太后的庇護,卻落得那般的境地。
就如同自己一樣,以為有姑母的庇護,一輩子都會無憂無慮,可最終她卻成了這天底下最傻的人。
這麼想着,她緊緊抓住了趙瑾茹的手,心中暗道,這一世,她一定不會讓這樣的悲劇發生。
被傅姒緊緊抓着手的趙瑾茹卻有些詫異,只她還沒來得及道出心中的疑問,便聽傅姒開口:“好了,不說這些了。瞅着這時辰也該下朝了,你和我往東暖閣去給姑父請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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